声:“自然是粗鄙之卑贱之民。”
“粗鄙?卑贱?左相好口气!若是没有这些粗鄙卑贱之人,大人觉得此刻你会在何处?让本官来猜猜,左相不会制衣,不会种庄稼,不会做饭。只怕左相是要片缕不着身地饿死街头吧。既然左相看不起这些人,又何至于请他们入府。”
“本相乃冷家嫡长子,天生比他们高几等,请他们入府是瞧得起他们。”左相大人一脸傲娇。
拿身份说事是吧,采微跪向皇帝陛下:“那比起陛下如何?”
左相大人脸色微白:“陛下乃是天子,采御史怎可如此折煞本相。”
“好,左相说的好,正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是大幽是陛下,大幽所有的百姓都是陛下的子民,在陛下面前一律平等。左相在陛下面前如此大言不惭,是否觉得陛下宽宏大量不会与你计较这犯上之罪?
可是左相,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左相还不是天子,只是陛下的臣子。而今陛下只是说出对科举制的认同,左相你就怒言反对。如此这般,是以为你冷家的势力大过陛下足以反对,还是认为你左相一职地位高过陛下!”
左相大人冷笑:“本相从未觉得自己比陛下高贵,仅仅是认为采御史所提科举一制实在不妥。”
“有何不妥?左相无非是自认为高人一等。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哪日冷家犯事,陛下革你左相全族,你左相可就不见得比那些粗鄙之人高贵。”采微眸中泛冷,声音极冷。
这,左相看向皇帝陛下,那张高深莫测的俊脸不忧不喜,但这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想法。
皇帝陛下很怀疑,采微真的是商人之子?
左相大人跪地:“老臣惶恐。”
他很清楚,在大幽并不只有冷家是百年世家。若皇帝陛下起了杀心,那冷家即将面临的,很可能就是灭族之灾。
左相的服软让采微明白,他明面上不会再反对了。
当然,这种事急不得,得慢慢来,于是说:“其实各位同僚无需如此,科举制不过是本官所构想,并未有过先例。咱们可以先在几个地方试行,若结果于国家社稷有益,再推行至全国不迟。”
要是这都不成,咱就真不做这劳什子的御史大夫了,咱可是将祖国颁新政用的法子都给搬来了,这群榆木脑袋!
因着采微的让步,又有左相的先例,反对者也不敢叫嚣。
再看皇帝陛下那幅模样,明显是偏袒采御史的。而且采御史的家里,可是全国首富采河当家。采河这人,口碑又甚好,众位大人明显不想得罪这位掌握他们衣食的采老爹。
于是众位大人纷纷开口:“臣等以为此计可行。”
事情至此,采微知道,咱赢了。无比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了。
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捅他的腰,回头一看,他身后的某位大人正指着对他扬眉的安子言。
安子言无声地张口:真精彩!
刚才他真为采微捏一把汗。
采微无比受用,对着他比出一个剪刀手。安子言虽然不懂其含义,但也回以他一个剪刀手。
周围的大人们面色不改,皇帝陛下的脸却黑了,冷冷说:“那便依采爱卿所言,众卿先回吧。”
早就想走了,采微笑眯了眼睛,待会咱可以好好吃一顿,再睡一觉。
随着众大人一起出殿,安子言凑过来,搂着他的肩说:“微老弟,刚才实在精彩。说真的,我也老早看左相不爽了!”
咳!虽是男儿身,但终究是个女孩子。采微沙着声音说:“安大哥,小弟体格不若你一般强健,能否将手拿下来?”
噢!安子言立刻垂下手,他也看得出来,采微的身子底子确实不大好。忽又皱眉:“你,你的嗓子怎么了?”
这一刹,采微好想抱着安子言泪诉皇帝陛下的种种恶行,双眸泛泪,声音更加哽咽:“我好苦……”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余息一句:“御史大人,陛下有请。”
有请……有请你爹啊有请!他紧握双手,眉头打结:到底去不去?不去就是忤逆圣意,说不定明天就得虎头铡伺候;去的话,咱好担心会忍不住对皇帝陛下抱以老拳,明儿个依旧得虎头铡伺候。
他想了好久,终于决定向恶势力低头,语重心长的拍安子言的肩:“风萧萧兮易水寒,采微一去兮不复还。安大哥,你定要照顾好我家中高堂,小弟,去了。”
抱着赴死的雄心壮志,采微跟着余息踏进凌苍殿。
留在原地的安子言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微弟刚刚说了什么?
声音太沙哑,语速太快,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作者有话要说:
爸爸节日快乐
第10章 乔迁新居
凌苍殿中,两位极为俊美的男子一坐一站,彼此对视。
坐着的是皇帝陛下,他黑着一张脸,十分不快。
站着的是采微,他也黑着一张脸,亦是十分不快。
采微蠕动樱唇,好像冲着皇帝陛下大喊:黍离你个混蛋!
可一想到自个儿沙哑的声音,着实没多少杀伤力,便又作罢,只好冷冷望着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瞅着采微,方才他的表现堪称精彩绝伦,但最后居然和安子言那小子眉来眼去。
皇帝陛下想杀人,对象是安子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采微冲别人笑,而所谓别人,就是除了他以外的人。
本来是不想把采微叫来的,他知道采微累了,但他就想看见采微。
看见那开心会笑,生气会怒,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的人,他就觉得满足。
可惜的是,采微不想看见皇帝陛下。咱现在好渴,好饿,好累,咱现在只想舒舒服服地边泡澡边喝鱼汤吃鱼肉。
算了算了,谁让咱面对的是皇帝陛下呢。跟他作对,吃亏受委屈的是咱,何必呢。
嗯,不得不说,采微现在学乖了,变聪明了,会识时务了,是俊杰了。
他动动干涸的嘴唇,试着发声:“陛下若无大事,臣先退下了。”
声音沙哑地几乎让人听不清他说什么。
事实上,皇帝陛下确实没听明白,他皱皱眉说:“来人,上茶。”
额?采微陡然发怒,拼着变哑的代价怒吼:“你吖的混蛋!老子为了你,嗓子都喊得冒烟了。你还喝茶,喝你妹的茶啊!这官老子不做了!老子告!老!还!乡!”
不过皇帝陛下除了知道采微很生气很生气外,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只见采微将头上代表御史大夫的官冠摘了下来。如纯黑丝绸般的青丝瞬间散开,配上那张堪称完美的脸,风华绝代也比不上他此时的风情。
他将手中的官冠往地上用力一丢,披头散发地转身离去,皇帝陛下眉头一挑:“站住!”
正好这时有宫女送茶水来,采微想:破罐子破摔。
顺手将那杯茶拿过来,往嘴里大灌。
噗!啪!
杯碎声伴随着吐水声响起。
烫烫烫烫……烫死了!这么滚烫的茶水,谋杀啊!
好在嗓子湿润了一些,采微吸着冷气说:“陛下,草民已经辞官了,您要为难草民也不必再急于一时。草民只求陛下开一个恩,是草民得罪了陛下,希望陛下莫要迁怒于草民的家人。”
咱不犯贱,不会赶趟子地给人羞辱。皇帝陛下摆明了是将咱当玩物,呵,咱没资本,玩不起,不玩了行不行?
大不了一死,死有何惧,当咱没死过啊。
辞官?他说辞官?刚刚一长串的话说的是辞官?皇帝陛下觉得额角有东西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外突。
但采微性倔,这在他们初见时皇帝陛下就有亲身体会。平复心绪过后,皇帝陛下开口:“辞官有这么容易么?渡玉你先下去。”
那位被采微吓得花容失色的宫女,也就是渡玉姑娘,她惊魂甫定地转身。
新任御史大人真是太、太威武了,而且无比俊美。哎呀,好羞人。
殿内又只剩下皇帝陛下和采微,采微这回连看一眼皇帝陛下都嫌多。
皇帝陛下第一次如此无奈,比那次在长宁街还无奈,走下来捡起官冠递给采微:“为什么,要辞官呢?”
为什么?哈!采微现在什么都不管了,去他的虎头铡,去他的满门抄斩,去他的株连九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皇帝陛下打出一记酝酿了好久好久的虎拳:“为什么?混蛋,老子告诉你为什么。你以为你是皇帝就可以无视人命?”
“……”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小男孩啊,就因为我逼着你道歉你就变着法地折磨我。你不娶媳妇怪我就算了,我贡献个千古良策给你,你到好,将所有的刀子往我身上引。”
“……”
“我,我为了你嗓子吼得都快冒烟了,你不让我回家也算了,可你,你居然还当着我的面喝茶!你真当我欠你的啊!你真当我是圣母无怨无悔呐!”
越说越激动,采微想反正咱也活不长了,再上去给他两拳会更赚。
不过皇帝陛下是个武功极高的高手,采微所谓的虎拳于他无异于挠痒痒。末了,他说:“发泄够了?”
什……什么意思?采微将数日来的怨气吐了出来,这心里是畅快了,但刚刚凝起的胆子也没了。抬眸看了眼面瘫皇帝陛下,心中十分懊悔:冲动你这个魔鬼!
死,死就死吧,咱反正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他大无畏的说:“不,不是的,不是发泄。”明明就是摊牌。
皇帝陛下不语,捞起采微的长发,细心束好。最后戴上官冠,从怀里拿出一根簪子,将青丝固定住。
皇帝陛下显然十分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忽略掉采微那见到外星人的惊讶表情,冲他暖暖一笑。
天神啊!皇帝陛下的灵魂莫不是也被换了?咱刚才没打他的脑袋啊,咱可是故意找男人最结实的地方揍,就怕把他给打坏了。
还有,话说,皇帝陛下还随身携带玉簪?
“莫要耍脾气了可好?”皇帝陛下淡淡地说着,显然十分无奈。随后大力拥住采微,下巴抵在他的额角,“朕很累,你乖乖的。若是不想替朕分忧,也莫要调皮,可好?”
要,要死了。他被个男人抱了?理论上说,咱是女儿心,心里是没啥子关系,而且皇帝陛下这么帅;但现实上…咱是个男人啊!
要不要推开呢?采微想了好一阵,最后决定还是不要了,咱刚刚不仅骂了他,还打了他。
可是嘴巴好痛哦,舌头也痛,该死的茶水,那么烫做什么?
咦?皇帝陛下身上的味道…甜甜的香味,就像…牛奶。一个大男人,身上竟然有奶香味?这位皇帝陛下不会还没断奶吧?还是说他用牛奶洗澡?
良久,皇帝陛下放开了采微,见他一脸呆傻,心下好笑:“微卿是想回去?还是先在这里用些点心?”
“臣,臣,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