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呕的娇软的声音诉着委屈:“宁哥哥,我当真不是恶毒!我不想害她们。可只有到了七日之后,我的二魂五魄都到了阳世,才有逼走他人,同时自己回归镯中的力量啊。早一天,我逼不开她们,晚一天,我就回归不了玉镯。”
    杨旭不以为然道:“话虽如此,你既然懂得阴阳咒语,便该明白,七日之后,她们的魂魄大半离开,再不能归位,只有死路一条了。萦烟,说到底,还是你害了她们啊!你死得冤,难道她们死得不冤?”
    萦烟垂着头,低声道:“是,她们死得冤。可她们说到底是被自己亲人的歹念给害了,哪像我,受尽人间屈辱和折磨,最后还惨死在小妾的棍下……”
    她再次提到了她的死亡。
    我耐不住地要心底呐喊:“不是我,我没杀你!”
    而萦烟分明感觉到了我的想法,立刻高声道:“就是你,你赖不了!你先装着被烧死,气得宁哥哥将我送官,又买通官府想虐杀我,就是你……”
    颜翌宁眼睫颤动,捏得死紧的拳头忽然放开,猛地捉住萦烟的肩膀,厉声叫道:“不许你辱骂她!不许你污蔑她!放她出来,放她出来说话。皎儿……皎儿你听到没有?皎儿出来……”
    残存的意识在落泪,却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到泪滴的形状。
    山野间,却传来萦烟幽细悲凄的拖长泣音:“我死得……好惨……”
    八点档的聊斋鬼片,还是最庸俗平常的那种。
    若是平常,可以给雷到一地的鸡皮疙瘩,可此时,只有树叶草木在簌簌而抖。
    丁绫的手足,也在瑟瑟而抖,看向萦烟的眼神,已与看向鬼怪无异了。
    “既然你冤,就让大家看看你冤在哪里吧!”
    杨旭握紧了丁绫的手,很沉稳地轻笑:“以你的能耐,加上我在一旁帮着,大约不难让我们看清你前世的事吧?”
    “看前世的事?”丁绫和颜翌宁不解,都皱起眉。
    真正的肮脏
    杨旭望住天边隐隐现出的一抹微亮,道:“现在天色未明,阳气不足,正是施这类法术的最好时机吧!”
    “好!”萦烟依然以优雅却别扭之极的姿势,用袖子拭着泪,说道:“你们很快……很快会看到真相。”
    颜翌宁盯着她,慢慢说道:“你左边的口袋里,有一包东西,叫做纸巾,可以取出来当手帕用。”
    萦烟难得听到颜翌宁这么平心静气地说话,忙不迭应了,果然摸了纸巾出来,不过略一迟疑,便取出其中一张,如抖丝帕子一般抖了一抖,才揾着泪,带了几分惊喜望向颜翌宁。
    丁绫已哼了一声,说道:“萦烟女鬼,阿宁怕你弄脏了皎儿的衣服,她回来后会嫌脏。”
    萦烟张了张嘴,抬眼向颜翌宁求证。
    颜翌宁终于给了她一个笑容,却真可以用恶毒来形容:“你现在的样子,我也嫌脏!”
    萦烟如黄河决堤般崩溃的情绪蓦然而起。她叫道:“这便是脏么?你且看一看,你心爱的善良小夫人,到底是怎样把我踏到污泥中的!”
    烟雾顿起,白蒙蒙一片,如暗夜中漫起的满天尘埃。
    梦境,又见梦境。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陷入梦境的不再是我一个人。
    萦烟居然用她强大的精神力量,将所有人引领到她的梦中。
    我在陷入其中的一刹那,很好笑地居然是在为颜翌宁和丁绫担心,担心他们承受不了我所见过的惊悸梦境,或和我一样沉浸在梦中再也出不来。
    直到想到杨旭也陷在了梦中,我才略略放心。
    杨旭方才说,可以帮助萦烟让众人看清前世的事,大约现在的情形,已在他的意料之中吧?
    很凄厉的女子惨叫划破夜空,连黑夜都变得凄厉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雾气渐散,那周围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可辨。
    幽如鬼火的油灯,霉暗的墙壁,潮湿的地面,生了锈的栅栏,满是乌血痕渍的刑具……
    竟是一处阴森大牢!
    斑驳的墙壁上,莽莽人影被拖得变形,只有那挥舞伸展而出的手壁,在男人的胖大缭乱的身形下显得格外细弱,如一杆在风雨中始终不肯倒下的旗帜,向亲人或朋友发出无望的求援。
    “宁哥哥,宁哥哥……你怎忍心,怎忍心……”
    女人悲惨的哭泣,很快被男人们粗野的大笑打断:
    “本就是唐公子派来送的官,你居然还念着他?”
    “你以为你真是九千岁家的千金小姐啊?说到底,不过是刘公子玩腻了,丢给唐家笼络人心的……”
    “可惜了的,这皮肤,这脸庞儿,这腰肢儿,还有这……”
    “有什么可惜的?不知多少人捏过摸过,不过是千人骑万人跨的东西,唐家好歹书香门第,哪里会真心要她?听说唐公子看都不看她一眼,一心只宠着自己的小妾……”
    “够歹毒了,这女人居然把小妾一把火烧死了,哈哈……怪不得唐家让好好教训教训她……”
    罂粟妖娆
    光影愈发地零乱,男人们的议论渐渐转为快意的喘息和调笑,淹没了女人越来越低弱的绝望呼救。
    薄薄的稻草在舞动,男人的身躯在摇动,多少粗大的手掌覆于那颤抖着的雪白肌肤……
    曾经如墨的发丝沾污惹秽,在肮脏的草堆中游动得渐渐无力,只是随着男人们的动作,僵硬地摆动,如失水垂死的墨鱼,完全失去了挣扎的力道。光洁纤美的身躯,迅速蒙上层层的青紫乌黑,狼藉可厌。
    当女子的呻吟彻底消失时,那可怕的地狱般的世界,终于终结。
    我确定,这一次,我的情绪并没有受到萦烟的影响。我当真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无声地观看了这一幕令人发指的惨剧,直到眼前陷入黑暗和沉寂,才宛若从悬在半空中的惊悸中悠悠飘下,勉强喘过一口气,却比吃了一堆苍蝇还难受。
    萦烟的记忆里出现的这段空白的黑暗,应该是她给折磨到晕了过去吧?身受这等凌虐,能晕过去也算是一种幸福了。
    从那些凌辱她的狱卒谈笑中可以辨出,她的确烧死了叶儿,唐逸宁也是为此将她送入了大牢,甚至……可能指使了这些凌虐!
    可她到底是他的结发妻子,以他唐逸宁那样温文的性子,居然做得出这样决绝狠戾的事么?
    除非,他当真给叶儿的死刺激得疯了。
    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或者说,消失了,只留下一具不再是我的身体,颜翌宁会不会疯?
    我不知该为现在的我悲哀,还是为五百年前受尽凌辱的萦烟悲哀。
    只是我还未及从那种悲哀中清醒,立时又被眼前的幻景惊呆。
    我听到了萦烟的笑声,妩媚放肆的笑声。
    她竟然在那样肮脏的大牢中活了下来,如在幽暗角落的粪土污泥中无声生长出的罂粟,娇弱而妖娆地摇曳着绝美的芳姿。
    一身犯人的囚服,布帕笼住的青丝,居然一样将那天生丽质的面容映衬出别样的风华绝代来。
    曾将她当成妓女玩物般蹂躏过的狱卒们,已经小心而着迷地将她轮番搂到怀里,视同可以朝夕相伴的珍宝,正为萦烟的纵肆笑容而得意。
    他们自以为已经凭藉着男人的本性和手中绝对的黑暗权力,彻底地征服了这个曾经的九千岁义子的爱姬,曾经的唐家少夫人,却再没想到,被征服的,只是他们。
    萦烟的才智容貌,本可惑乱天下,如今只是用来惑乱区区几名狱卒。
    只要她放得开,忍得辱,真把自己当成人尽可夫的妓女,短短时间收伏几个男人的身心,并不是太困难。
    男人们并没有看到那艳色无双的眼眸中冰寒刺骨的恨意。因此,酒足饭饱的放纵之下,几个男人倒在了地上。
    居然口吐黑血,呻吟着再也没能起来。
    盗镯
    一个满怀希冀的年轻脸庞探入,没等人看清楚,粗短的手指便扬起了一串发黑的铜钥匙。
    于是,一地死尸的空寂屋中,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