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了主角的感情。
可不管叶儿是不是我的前世,不管第一个噩梦是真是幻,萦烟一定是想取代我的敌人。
我为什么会从她的角度想问题?
分明是个旁观者,却不小心入戏;入戏倒也罢了,居然怪异地认错了主角。
“真是见鬼。”
我嘟哝完,才意识到自己白说了。我本来就是遇到了见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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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旭的新课题
暗自叹口气,我努力在颜翌宁的怀中找着更舒适的体位,紧紧环着他紧实的腰,继续闭着眼,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我只是乏了,乏得不想动,其实并没有很快入睡。
我听到了颜翌宁低声在问杨旭:“皎儿……现在的神智还清醒么?”
杨旭照旧是隔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应该……清醒着吧!只是一个少了一魂四魄的人,也不能指望她能和正常人一般思维。何况占据这身体的另一个人,虽然一时不敢显现出来,却有着比叶皎强大许多的精神控制力。叶皎的思维,便难免在不知不觉间受到那个人的影响了。”
“噢!”颜翌宁应了一声,已是难以掩饰的愁肠百结,再也不像那个年轻有为沉稳内敛的颜翌宁了,抱住我的臂膀却一如既往地坚实,甚至更加执着而坚决,绝无半分放手之意。
丁绫忽然幽幽道:“哎,杨旭,如果你帮忙救了叶皎,我天天帮你洗衣服,天天陪你看动画片,如何?”
车子猛地拐了个弯,插到路边停下。
我惊讶睁开眼,杨旭正笑嘻嘻转头问着丁绫:“当真?”
“当真!”丁绫扬着脸,秀气的鼻尖快要撞上杨旭高挺的鼻尖,无畏无惧地与他相对而视:“你能救她么?”
“我试试……尽量试试!”杨旭将脸缩了一缩,目光煜煜,阳光般的温煦,偏又有着小孩子抢到糖果的得意:“其实你就是不答应我,我也想着尽量试试。毕竟,我也很难遇到这样的挑战机会。”
挑战?
对,他本是个无所事事的灵魂师,仅凭他的异能力,便足以衣食无忧。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日子毕竟也无聊,才会把我和那个五百年前的古代魂魄,当作深入研究灵魂学的新课题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反是对丁绫的好感成了他追随在我们身边的借口了?
我并不意外地发现丁绫圆润的面庞有恼羞成怒的红潮有涌动,忙强撑了半支起身,笑道:“怎么停在这里了?高速公路上停车会罚款的。”
这一次,不论是得意而笑的杨旭,还是横眉立目的丁绫,不约而同地指向颜翌宁:“罚款他付!”
无辜的颜翌宁惊讶地抬头,然后点头:“我付。”
往窗外飘了一眼,他淡淡说道:“杨大师打算在夜间去挑战山上的魑魅魍魉,试试自己的身手么?”
话未了,杨旭一踩油门,离弦之箭般奔了出去。
我微笑。
他对自己的定位倒是清楚得很。他是异能者,不是神仙。
所以,他回答每一个问题都很迟疑,没有把握的,很少会给出肯定的答复。可如果他没有否认,本身就意味着,还有希望。
我真的还有希望么?
按邹疯子的妻女情形看,我顶多只能再拖延明天一天,根本见不到后天的太阳。
胭脂有毒
“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
不知不觉地入梦,不知不觉地在梦中惊悸,被那凄厉的叫声激得心脏猛地一提,每一根神经都在愤怒惨淡中跳跃起来。
萦烟……
那个华美艳丽甚至比压得过一树盛开桃花的女子,在落霞楼引来千人注目的倾城殊丽,迤逦一条三色金线织富贵牡丹品红百褶长裙,如被剁去了七彩双翼的凤凰,扑倒在地上,一声声凄楚分辨:“不是我,我没有害叶儿!”
她那弹惯瑶琴的手,白皙如玉,划过阶下的泥土,悲惨地伸向一步步踏上石阶不顾而去的男子。
那男子依然一袭飘逸文气的湖色士子衣,宽领大袖,优雅俊气,连抛下结发人的姿态都那等令人留连。
“萦烟,从此你给我安份呆在你的芙蕖院中,不许出门一步!”唐逸宁冷淡地瞥着阶下垂泣分辩的女子,不掩厌恶之色:“我不想……再见到你这张虚伪的脸!”
一挥袖,灰尘冷风,肃杀扑面。
风未止,尘未定,那挺拔俊逸的身姿已转入回廊,掩入山石之中。
山石旁,一株西府海棠开得正好,蝶扑莺戏,明锦样的辉芒吸引去了众人的眼光。
而芙蕖,尚未到花开的时节;或者说,早过了花开的时节。
曾有过风光,却只是去年的风光。
几名侍女端着清茶,细点,和药罐,视若无睹地稳稳当当从萦烟身畔走过,同样带起一阵阵肮脏的风,肮脏的尘,洒到那张曾经明媚无双的面庞,和着无法干涸的泪痕,更显得狼狈不堪。
本来是风尘女子,如今是下堂弃妇,多少年的心愿,竟是大梦一场么?大梦一场么?
我无法否认地完全被萦烟的情绪感染,仿若我就是那个风尘女子,我就是那个下堂弃妇,不由自主地便想走过去,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小心地安慰她。
同样转过山石的侍女们,隐到了那株海棠后,传出措辞尖锐的窃窃私语:
“公子不要她了?”
“哼,本就是妓女,有必要整天端着个夫人架子么?”
“可不是,凭了九千岁的几句话,整天拿了鸡毛当令箭。可怜了小夫人……”
“是啊,那张脸……”
“胭脂有毒……有毒啊……”
“……歹毒……”
我顿住脚步,怔忡地回想,回想着我到底是谁。
萦烟……用毒胭脂毁了叶儿的容?
那我为何还会对这个蛇蝎女子这般同情?
是……是我缺失的魂魄,再度潜意识地被萦烟颠倒了黑白是非,蒙上了一层层属于她的阴影么?
“不对……全错了!”我抱起头,竭力高声地叫道:“是你害了我!是你害我!”
如果我是叶儿的转世,那么,她在毁我容;如果我不是,那么,她在夺我身。都是她在害我。
话未了,很清凉的风忽然扑到脖颈间,单单扑到脖颈的某处,如同谁努起嘴,恶意地吹了口气。
是我夺宠,要诬陷她?
风中有着奇异的冷香,很好闻,可吸入肺腑,却像冰水迅速将五脏侵了个遍,冻得我发抖。
“是你……叶儿,你为夺宠诬陷我……”
轻轻柔柔细细腻腻的嗓音温柔地在耳朵回旋,一字一字,清晰而怨毒:“你为了坐上正室夫人的位置,诬陷我下毒!”
我是叶儿?
我是叶儿?
是我夺宠,要诬陷她?
“不对,是你下了毒,是你!”
我猛地转过身,想与萦烟正面对质。
回身一瞬间,天地变色。
明明晴日朗朗,花开正好,蝶舞翩飞,一转眼,已是遍天遍地蒙蒙的绿。
“萦烟!”我高声地叫,在那绿意蒙蒙中寻觅呼喊着:“萦烟,你出来!”
我一定要说清,一定要说清,不管前世那个叶儿有没有害过她,她有没有害过叶儿,所有的恩怨都该结束在五百年前,不该再来纠缠我。
便是她当真没向叶儿下毒,给冤枉了,那又如何?从古至今,冤杀的仁人志士多了去了,都像她这般等上几百年报仇,家家门上都该贴上八卦桃符了。
雾气中,隐隐瞧见了一个身影,短襦长裙,身姿窈窕,髻间尚有一枚凤头钗,垂下细细水晶流苏,在薄雾里莹莹如星光闪烁。
我忙奔过去,叫道:“萦烟!”
“我不是萦烟!”
那人轻轻地回答,很柔的女子声线,很熟悉,但真是不是萦烟。
这个怪异的空间,我居然遇到除了萦烟之外能与我交流的人?
那一刻,我真比大学时半年回家一次还要欢喜,急急走到她身畔,问道:“你是谁?”
那细细巧巧的人影垂着头,长长的发掩着面孔,依旧那样轻轻地反问:“你又是谁?”
是个连反诘都如此温柔小心的女子,纠结了生怕冒犯了任何人的忐忑,令人不由地怜惜。
我不觉放柔了一向疏旷高亢的嗓音:“我是叶皎。”
“哦……”那女子忽然抬起头,兴奋地说道:“我是叶儿。”
她抬起头的一瞬,我看到了她的面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惊怖,失声尖叫起来。
光滑如缎的青丝掩映中,是一张比魔鬼更丑恶的脸,焦黑而狞狰,连鼻孔也只剩下了两个孔洞,白牙森森,龇露于外;忽而肌肉一动,似要绽出一个笑意,便有黄红的液体自翻转着血肉的焦黑面颊渗出,滴落,那张开的森森白牙,便像随时要一口向我咬下一般。
才有的一点欢喜立时给冲得半点不剩。我尖厉地叫着,猛地推她一下,却像和萦烟接触那般,推了个虚空,可手上却凉了一凉,立时让我猜测,是不是她脸上渗出的液体掉在我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