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占卜……不灵。」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坐在他的腿上,可怜兮兮地将自己埋在他的胸前,她好小声、好小声地将凉亭中发生的事给说了一次。
    「没的事,那八成是你不专心,所以才出的错。」听完她的叙述,他再自然不过地接口。
    「怎么可能,一连三次耶!」她不信他的安慰,迳自将她的忧虑说出:「虽然不知道哪里出错,但是我每次解都解成相反的意思,我怕雪儿的那一卦也是,要是她没让贵人给救走了,那怎么办?她跌下那么深的悬崖,一定很痛、很痛的……」
    「不会的,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闻着她身上传出的淡雅清香,他神色自若地说道,适才地在瞬时内便已想妥了所有说词。
    「什么事?」
    「派出去搜寻的人已经有了回报,是好消息。」
    「真的吗?找到雪儿了?」君怀袖惊喜。
    「不是。」他否决她的结论。「相反的,是一点消息也没。」
    「这么会是好消息?」她傻住。
    「怎么会不是?」他理所当然地反驳。「这代表你卜的卦完全灵验,你的雪儿遇上了贵人,已经让人给救走了,所以我的人才会怎么找也找不到。」
    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发挥到最大,他镇定如常地分析着,从那冷静自持的表情看来,完全看不出,他所说的全是安抚用的谎言。
    「可是那三次……」是很想相信他,但她对那三次出糗的卦仍耿耿于怀。
    「这世上,谁能无错?极有可能是因为你太过于心急,想挽回最初的失误,压力过大而造成的失常,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他面不改色地分析,冷峻沈稳的王者气势有着完美的说服力。
    纯真如她,怎能看穿他高明的哄骗之词呢?对这一番善意的谎言,她只觉得,他说的全说到她的心坎儿里去了。
    「对!就是这样!」怀袖兴奋地拍着小手表示赞同。「我就知道,我卜的卦一定灵……」知道这话说得太满,有自知之明的她俏皮地吐了吐粉嫩的丁香小舌,连忙又加了句。「虽然有时候会出点小小的差错,可是那只是有时候,大多时候还是满灵验的,毕竟跟其他事比起来,这可是我最擅长的一项了。」
    「其他的?」觉得有趣,也是因为要带开她的注意力,他问:「你还学了些什么?」
    「很多啊,其实也说不上是学,在宫,呃,在家里无聊,就每天跟着老顽童师父玩儿喽,躲迷藏、炼丹药、试试防身暗器……什么事都做做,所以什么都不精,反正就只是好玩儿嘛。」又一次是在紧要关头将宫字及时缩了回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怕再出这种错误,她边说的同时,很认真很认真地在心中告诫自己──为了不泄漏行踪、让人抓回宫里去,她绝不能再犯这错误!
    「老顽童师父?」脑海中自动搜寻江湖名册,但在他的印象里,江湖中并没有这号人物。
    「对啊,就是老顽童师父。」她甜甜地笑着,整个人就像颗糖般,甜得化不开。「师父他老人家说过,他说他在江湖中可是数一数二、响叮当的人物喔,不知道……」她顿了一下,为了称谓的问题。
    因为他接连着几天的避不见面,所以这是她第一次碰上怎么叫人的问题,不过,幸好这还难不倒她。
    「不知道阙兄有没有听过?」她很快地接着说道。
    阙兄?他的眉因为这怪异的叫法而扭曲了起来。
    察觉他的不自在,甜甜的脸蛋上有着不解。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还是你希望我叫你阙大侠?」想了想后,她像是顿悟什么似地建议着。
    阙兄?阙大侠?
    「是谁教你这些的?」当真是怪异得紧,尤其是从她口中说出的方式。
    「是师父教我的呀,他老人家说了,行走江湖要有礼貌,遇上男的就要以『兄』或是『大侠』来尊称,至于遇上女子的话呢,不论老少,称呼一声『女侠』就是了。」她乖巧有礼地解释。
    「大致上是这样没错,可你用不着套用在我身上。」他皱着眉说道,打心里排斥这生疏的称谓。
    「你不爱我这样叫你吗?」眨着无辜的水灵双翦,她看着他。
    「唤我的名吧。」他独断却不显霸气地决定了称谓方式。
    「喔。」她听话地应了一声,下意识地试叫一次。「傲阳……」
    听着她软软的嗓音唤着他的名,一种莫名的满足感瞬时笼罩他整个心,虽然陌生,但他确定喜欢这样的感觉。
    抚着她的颊,他露出一抹难能可贵的笑。「嗯,就这么决定,唤我的名吧。」
    小心再小心地,三道身影蹑手蹑脚地从门廊前缓缓、缓缓地退了出来。
    不是故意要放慢动作的,实在是怕惊扰屋里头的人儿,所以才会放慢了动作,以求在不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无声地退场。
    「好可怕。」直到三人到达安全的范围外后,清风抚着心口喘气地说道。
    「傻丫头,有什么好可怕。」刘安面带微笑地看着与孙女儿一般年纪的清风。
    「傲主啊,他竟然也会笑耶。」回想那画面,清风一脸的不可思议。
    「拜托,是人都会笑的。」明月比较理智。
    「那你说,傲主像是会笑的人吗?」清风不甘心地反问回去。
    「呃……」确实是不像,明月语塞。
    「看吧。」清风得意地抬起下巴,一副「我早说了」的表情。
    「你们两个丫头,够了吧!」听不下去两个丫头的对话,刘安带着纵容的笑出言制止。
    「这怎么能『够』了呢?」清风顽皮地做了个鬼脸。「傲主这一笑,实在是哭得太反常了,真希望能把问涛别院里的人全聚集起来,让他们看看这一幕。」
    「真是胡来。」刘安笑骂。
    「刘管事笑得这么开心,其实你心里比我们更讶异吧!」明月机灵地猜测。
    「一定是的。」清风抢着答话。
    「说起讶异,这倒是真讶异了。」一面微笑,刘安一面老实地承认。「我也算是打小看着傲主长大的,可从没见傲主像今儿个这般开心的样子呢。」
    说他看着阙傲阳长大一点也没错,因为他从年轻时便开始在这问涛别院服务了,也就像他所说的一样,他从没看过这位新一代的当家有过今日这般人性化的表情,今日有幸一见,难怪他会这么惊讶了。
    「看来,怀袖小姐真的是魅力无穷呢!」明月下了个结论。
    「那是当然的,就像刘管事说的,怀袖小姐是天女下凡,是人间少有的玉人儿。」清风笑咪咪地补充,很为能服侍到这样的娇贵人物而感到高兴。
    「对对对,你们说得都对极了,那现在可以做事去了吧?」闲磕牙时间终了,刘安催两个丫头做事去。
    默契极好,清风、明月相视一笑,「做事,做事了。」
    看着两个丫头嬉闹地离开,身为问涛别院管事的刘安这厢也没闲着。
    得赶紧修书一封,商总管在出门前有交代,在他不在的期间,问涛别院里所发生的任何异常的事全得记下,立即飞鸽传书向他报告。
    傲主笑了,这件事够异常了吧?
    想来,商总管特别做下的交代,所要知道的就是这个了。
    嗯!他可得好好地写下这件事
    就这么办,赶紧修书报告去!
    不似所有与阙傲阳相处过的人,君怀袖一点地不明白眼前这男人笑容的珍贵。
    看着他因为笑容而显得更加迷人的俊颜,除了有些无法抑制的脸红外,不带心眼儿的她不像其他人一样,会打从心里冒出天将下红雨的感觉,她只是漾着浅浅的红晕,甜甜回他一笑。
    「傲阳。」她又唤了声,像是想习惯这名一般,然后笑开了一张脸。「真好听呢,这名字是什么人帮你取的?」
    「我父亲。」阙傲阳回答她。
    她等着,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是看得出她正期待着什么,可阙傲阳不清楚她因何而期待,又是在期待些什么,不解,所以他也回看着她。
    不想表现出这么没耐性的样子,但等了一会儿后,她实在忍不住了。
    「然后呢?」她还是开口催问了。
    「然后?」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是诧异,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还有这个「然后」。
    「对呀,然后呢?『傲阳』这名字该是有什么特殊意思,或者是其他什么有趣的典故吧?像我,我的名字是我父、就是我爹爹。」还是不习惯民问用词,一时之间差点儿又说错,怀袖傻笑了下,这才又道:「我的名字是我爹爹替我取的,『怀袖』这名字表示我是他最心爱的宝贝,好像他揣在怀中时时刻刻带着的珍宠。」
    「可想而知。」她的解释正如他原先所想。听着她悦耳甜润的嗓音,对这一番解说,他无条件表示认同,冷峻英伟的俊颜上隐隐含笑。
    「那你呢?你的名字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在他有所反应前,她自己又快乐地接了口。「别说、别说,让我猜猜、傲阳……嗯,取名傲阳,你爹爹是不是希望你傲视寰宇、做个阳世间最了不起的人?」
    他扬眉,没表示任何意见,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研究的。
    「我说对了是不?」她当他是默认,可觉得得意极了。
    喜欢她这样子地笑。那么样的灿烂,那么样的欢喜无忧,对着她纯真无邪的笑颜,他几乎要看得入迷,不能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像她这样的人,就像是能让人忘却所有烦忧似的,仅是一个笑意盎然的欢颜,便能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并甘心付出一切,以求长保这抹甜笑。
    「嘻,傲阳,你这名取得可好,跟我的怀袖一样的好听呢!只是……
    只是你也别太累了,你已经够了不起了,别再板着一张脸加强你那一身的逼人气势了,看你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如果是不知道的人,恐怕会让你吓到呢!」抚着他的下颊,她老实地说道。
    「那你呢?怕我吗?」感受她轻柔的抚触,他在宜人的淡雅清香中淮拜
    「怕?」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她笑了出来。「怎么会,我知道你跟雪儿一样,都不是什么坏人,虽然看起来冷淡不好亲近,可其实你们只是不轻易也不善表达自己的情绪而已。」
    跟一个已死之人计较不是他会做的事,所以就算是与冷雪被相提并论,让他不是很满意她的答案,但也勉强接受了。
    「像你们这样的人,要改怕是难了。」皱皱小鼻子,她摇头又晃脑的,那故做正经的样子好不逗趣。
    「改了又如何?」他让她惹得想笑。
    「是不如何啊?可是高处不胜寒,你一直这样子,别的人敬畏你都来不及,怎会想到要亲近你,这样……你不寂寞吗?」她一脸的怀疑,一双圆圆的妙眼打量着他。
    「寂寞?」从没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略感惊讶。
    「是啊,寂寞!」她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肯定,「而且不光是寂寞,还好辛苦的呢!」
    想他阙傲阳,活了二十六个年头,有谁对他这样说过?
    他不语,只是看她,像是洗耳恭听,等着她赐教。
    「当然辛苦了,我知道的,要当世上最了不起的人是件很辛苦的事呢!好比身为九堂院首的你,要经营这么大的事业,除了文韬武略缺一不可外,对事情的思虑要比别人周密、要谨防有心人士的暗中算计,在事情的判断上,不能有太多个人的情绪、不能凭自己的喜好做事,凡事以大局为重,不论什么事,都务必要做到最好,以谋得最多人的利益……一个人要做到这样,还能不辛苦吗?」知道自己的口才不好,但她已经尽力地把想说的给表达出来了。
    他是真有点讶异了,没想过竟能从她口中听到这番见解。
    「怎么会知道这些?」这善解人意的可人儿啊!抚着她柔美白皙的丰颊,他的心中溢满许多从未有过的心情。
    「我就是知道嘛!」淘气地轻吐粉嫩小舌,她知道绝不能说出她是拿父皇与六王叔当范本来说嘴的,要不,若让他追问下去,别说是父皇跟六王叔的身分会曝光,就连她自己的身分也不保了。
    「咦?我们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太危险了,还是连忙改个话题吧。
    阙傲阳知道她想带开话题,虽不明白她为何对自身的事绝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