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影特地到后宫保护着她。
    “不,王爷误解了,属下笑的是……冉才人方向感奇差无比,老是在几个宫院里头绕圈圈。”说完,努力抿紧唇角。
    “是吗?”那傻丫头已经不是第一次迷路了。
    “王爷,属下对冉才人绝无非份之想。”走上前,则影难得为自己平反。
    李凤雏蓦地停下脚步,眸色诡谲难辨。“你以为本王对那丫头有兴趣?”否则一个平常那么寡言的人,怎么今儿个变得这么多言?
    “属下不敢揣测王爷的心思。”
    不甚满意的哼了声,他朝旁瞧去,瞥见树上竟系有黄色丝带,顺着一列梅树探去,竟每株上头都系着,一直延伸到底。
    谁这么大胆?
    在树上系丝带,是在招冤魂,这是宫中的一大禁忌,除他以外,谁有胆子在宫内举旗造反?除非是个不懂规矩的——
    “那个蠢丫头!”
    他足不点地的沿着系丝带的树列而去,在拐上两个弯后,找到了在绑丝带的冉凰此。
    她压根未察觉他的接近,只是很专注地把丝带系上,走个几步之后,再绑一条。
    再走近她一点,李凤雏甚至可以看见她笑得有几分得意,甚至还哼歌,看起来心情相当好。
    “你在做什么?”然后他悄然贴得更近,自然地将手中的狐裘帔子往她肩上披。
    冉凰此吓得原地跳了下,然后肩头立即无力垂下,连看看身旁有没有人都嫌懒,也不挣扎,反正那只是浪费她的力气。
    “王爷今儿个怎么有空?”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丝带,心跳得很快,呼吸好乱。
    听说,那晚,她喝醉了;听说,那晚,她喝醉之后,是摄政王抱她回良鸠殿的;听说,那晚,她被摄政王抱回良鸠殿之后,他还在她寝房里陪了她一会……鹂儿说一会,隽儿说约一个时辰。
    母子俩时间观念大不同,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那段时间里,他对她做了什么?又为什么他们眼睁睁看着她落进恶狠手中却不救她?
    鹂儿说,她怕~嗯,这种说法,她可以理解;隽儿说,他认为摄政王不会欺负她……谁保证啊?说不定她睡死了,被那样这样,而后翻过去又那样这样的,说不定又……
    “想本王?”她檀发挽成髻,露出细致雪白的颈项,诱得人想要亲近,而他不想与他人分享,所以将帔子再拉高些,彻底隐藏那秀美的颈项。
    “谁、谁想啊?”她吓了一跳,突觉颈项上头印着古怪的触感,微温带着些许湿意,那感觉,像是他的唇。
    意识到这一点,她粉颜烧烫,就连耳根子也红了,脑袋乱成一团。
    李凤雏看着她红透的耳根,长指轻撩起她几绺落在肩上的发丝,凑在鼻间轻嗅。“本王倒是挺想你的。”
    “想、想我?”她声音陡尖,发现头上多了把伞,撑伞的是则影,而肩上不知何时多了件好暖好柔的帔子,李凤雏正准备替她系好绳结。
    这是什么状况?她朝他身后的则影探去。
    “怎么,当着本王的面勾搭男人?”李凤雏深沉的黑眸直瞅着她,眸中的不满显而易见。
    “我?”她一头雾水。“我勾搭谁了?”
    “你喜欢则影?”他不答,反问得像是漫不经心。
    “嗄?”
    “你忘了你已经是皇上的人了?”
    冉凰此这才听清楚他到底在问些什么,不禁气闷。“王爷也知道我是皇上的人吗?这么说,不是在自打嘴巴吗?”
    “你侍过寝了?”视线落在他结的绳结上头,底下是她白皙若云的肌肤,指尖轻滑过时,上头还残留着细腻如缎的触觉,是男人都会着迷,不会放过。
    李雅那色欲薰心的昏君,会放过她吗?
    “……没。”没那么倒楣好不好。“只是人言可畏,王爷还是别和我靠得太近。”
    不过,现在说这些好像也已经太迟了。春搜那日,托他的福,她突然成了后宫最不受欢迎的人,但也无所谓,她乐得轻松,随时可以在后宫走动,不用到处串门子。
    “本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谁管得着?”他哼了声,轻柔地替她系好结绳。
    冉凰此被他突来的温柔举动慑住,伞外,细雪如银丝,伞下,两人相依,他的大手在她的颈项边上游移,有意无意地掠过,力道非常轻柔,而他垂下的长睫浓密,将他那双有神炯亮的大眼衬得更加有形深邃,而他的目光,落在她风平浪静的胸口上。
    她突然觉得有点羞,偷偷把襦衫的襟口拉紧一些。
    “王爷为何要送我帔子?”太安静了,她不得不发出一点声音掩饰过急的心跳。
    “因为有个傻子脱了帔子。”
    他送帔子,就如同她把帔子送给雏鸟避寒,只是如此罢了,也只能是如此。
    呃……难道春搜那日,他都看见了?冉凰此看左看右,就是不看贴得很近的男人。“可是,这帔子是王爷随身携带的——”
    “因为本王记得有个傻子老装成小老太婆,好像本王多亏待她似的。”他继续哼,更加逼近她,逼得她非得要把视线落在他脸上。“你好大的胆子,本王看着你,你竟看着则影?”
    真是教人太不快了!
    “哪有!”只是没东西好看,视线刚好落在则影身上而已好不好。
    “是吗?”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在心头的古怪重量,不知在何时减轻了不少。“则影是本王的贴侍,没本王的命令,绝不会对任何人动心。”
    冉凰此皱起眉,很认真地咀嚼他话中的意思。“他动不动心,关我什么事?”
    “你没喜欢他?”
    她眼皮抽动着。“我哪有!”他到底是凭哪一点判断的?
    “除夕那晚,你极亲热地抓着他。”
    “那是因为他长得很像我大哥!”随便怀疑别人,很差劲耶!“哪里亲热了?”
    “是吗?”他唇色勾得又弯又邪,一手接过则影手中的伞,一手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没来由的,觉得心情很好。
    冉凰此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见他打伞挡在她前头,替她掩丢大部份的雪,从这角度看去,还可以看见他微弯的唇角,漆黑瞳眸恍若微绽光痕,她的脸莫名其妙的热了起来。
    “那个……王爷,你可以放开手,我不会迷路了。”
    “喔,你怎么知道本王就是在猜,你八成又找不到回良鸠殿的路?”话落,他低低笑开,手依然紧牵着她。
    “哪会呀!”真以为她有那么笨吗?瞪着他,回头,而后又抹上几许得意的笑,指了指身后的树。“王爷,你瞧见了没?”
    他轻勾着笑,视线落在她眉飞色舞的脸上。“那是什么?”
    “记号!”怕了吧!
    “记号?”
    “没错,绑上这丝带,从此以后,我就不会在宫里迷路了。”她是不是很聪明?“我原本是想要用刀子在树上刻记号,但怕被骂,所以就想到用绑丝带作记号,往后只要我转到这头,就知道这条路我来过了。”
    李凤雏直盯着她,胸口由轻渐重地起伏,最后情难自己地放声大笑。
    冉凰此扁嘴瞪着他,不懂他的心思,但看着他的笑脸,真的觉得他像个孩子,压根不轻佻放荡,亦不邪气阴冷,而是很暖很暖的光芒,又像阵让人觉得安心又舒服的风,只是……
    “王爷,冉才人有事要忙,恕冉才人先行告退。”笑得很舒服是一回事,但当他是在笑她时,又是另一回事了。
    “慢,那你现在可知道,待会要怎么回良鸠殿?”他扣上她的腕,使着巧劲,将她拽回怀里。
    “我知道。”没瞧见她系丝带了吗?“请王爷别靠得这么近,这样于礼不合。”
    李凤雏轻嗤。“怎么,那日醉酒,整个人都贴到本王身上时,怎么就没听见你说于礼不合?”
    “贴?”她震愕。
    “还跨坐在本王身上呢。”他俯近,用只有她听得见的柔魅声音,在她耳边暧昧厮磨着。
    冉凰此粉颜红透,“我、我真的、有、有……”那晚的记忆只停留在她喝酒之前,之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甚至严重怀疑他喂她喝的根本不是酒,而是某种迷药!
    “有。”他笑得黑眸闪闪发亮。
    “是喔……”她问得很虚,不敢相信自己喝了酒之后,竟然会那么失态,那么瞎眼地扑上他。
    “嗯。”他笑意很浓地点头。
    “……”无言的闭上眼,冉凰此没勇气再问跨坐之后的后续了。
    “怎么了?想不想知道后头发生什么事?”
    “不要告诉我,我不想听~”呜呜,她的清白,她的名誉,她的人格……通通不见了~
    推开他,她捂着耳朵快步离开,但照惯例,跑没两步便再次被擒,塞进他暖暖的怀抱里,手被拉下,耳边听见的是他很没礼貌的大笑,明明笑得很嚣狂,但她却一点都不觉得讨厌,甚至想跟着笑。
    不妙,真的不太妙。
    隔天,带着丝带出门的冉凰此,再次迷路了。
    她傻眼地瞪着后宫每一棵树,因为树上都系上了一条丝带,不管她跑几座宫院,过了几座曲桥,所看得到的树,全都一样,她的得意之作,被彻底破坏。
    所以,现在她严重迷路中,还很想哭。
    因为,她很饿,从早上迷路到黄昏。饿到一个不行,原本是打算到其他宫院请其他娘娘赏她一顿饭,但她们近来都不太喜欢她,又加上,这里好像离后宫院落太远……
    “了不起,你居然可以跑到这里来。”
    凉凉的嗓音透着戏谑,不用回头,冉凰此也知道会笑得这么没良心的人到底是谁。
    她回头狠瞪,却瞥见李凤雏身后还跟着一票穿官服的大臣,赶忙收敛神色,乖巧地久了欠身。
    奇怪,她没跑出后宫范围呀,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大票人?
    “冉才人,你的表情变化也太大了一点吧。”李凤雏哼了声。
    忍住!她不想在别人面前跟他牵扯上关系,省得害自身日子更难过。
    看着没有反驳的她,李凤雏明白她没回嘴的原因,不甚开心的道:“本王送你回良鸠殿。”
    “摄政王,待会不是要到后宫殿外巡视,查清到底是谁在树上系丝带的吗?”某位大臣上前一步,斗胆开口,“这兹事体大,不可不查呀!”
    “本王倒不认为有什么好查的。”他朝始终低着头的小女人看去,非常、非常不喜欢她想划清界线的态度。
    “王爷,在宫中内院树上系丝带是招冤魂,此乃宫中大忌,有人在恶意滋扰宫廷内院,摄政王岂可坐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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