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雀皇朝的冉才人。”说得很哀怨。
    李凤雏低切笑开。“冉才人,你混进后宫到底是为了什么?权?势?名利?还是要皇上的宠爱?”
    “呿!”她不屑地噘起嘴。“谁要皇上的宠爱?皇上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是皇上,我就一定要巴着他的大腿吗?我会待在后宫,只是因为在找一样东西,等我找到了,才不要再待在这里咧!”
    “什么东西?”他浓眉微挑。
    这女人果然不是金雀皇朝的百姓,但这点对他而言,不是问题,他开心的是,她说皇上有什么了不起……垂眼低笑,他打从心底感到满足。
    原来,让她喝醉,她就会说出心底话。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告诉你,不要再杀人了!人命很珍贵,做错事的人应该交给律法处理,知道吗?”脑子一片混沌,冉凰此想到哪说到哪,用指直戳他的胸膛,脸色很凶狠。
    然而,看在李凤雏眼里,她的举措却像在调情。
    他轻抓住她不安份的手,眸色转深,没发现自己竟和个醉鬼浪费了这么久时间。“对一些迷失在权势名利的人来说,律法不过是脱罪的最佳管道,而你所待的后宫是个牢笼。里头住的都是生禽猛兽,杀人的功夫比本王还要更高一筹。”这傻丫头喝醉了,怎会恁地妩媚诱人,撩得他几乎要起心动念了。“若你想出宫,本王可以帮你。”
    待在后宫对她而言太危险,他不见得能在她每次危难时出现,而且她的存在太扰人,把她这个令人牵挂的因子丢到宫外,从此以后,他才能无后顾之忧。
    头愈来愈晕的冉凰此这时已经跨坐在他腿上,垂眼看着他,忽地,手轻轻抚上他的脸。
    “那段日子,你一定很痛苦吧。”
    话一出口,李凤雏浑身一震,没料到这丫头可以鸡同鸭讲到这种地步,却又如此一针见血地孔进他以为再也不会痛的心窝。
    瞪着她,他理该挥开她的手,却贪恋起她掌心的暖。“冉才人,你喝醉了。”
    他曾经痛苦吗?他不记得了,现在却因为她的举措而隐隐作痛,她掌心的怜惜,他一点也不讨厌,甚至喜欢。
    “嗯,我想也是。”她浑浑噩噩的点头。她一定喝醉了,要不然,怎么会觉得眼前的男人好让人心疼?
    “本王送你回去吧。”敛住心神,忍住渴望被拥抱的冲动,李凤雏哑声道。
    “好。”她乖乖地趴在他胸前,双手自然环上他的颈项,使他浑身一紧。“其实你知道吗?微笑是世界最和平的肢体语言,是可以治愈疾病的良药,可以拉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我很喜欢你笑起来的模样,明明就可以笑得那么开心的啊……还是说,你只是觉得我很好笑?”
    自言自语到一段落,她又睁着迷濛的眼瞅着他。
    李凤雏跟不上她思考的逻辑,听不懂她到底在抱怨什么,反倒是被她含怨的神情给逗笑了。
    “真的是因为我很好笑?”原来,他会笑,是因为她?
    他是因她而笑?“也许吧。”
    “厚~”她气得牙痒痒,发狠咬他胸口。
    他闷哼了声,赶紧将她拉开。“你胡闹!”要不是确定她醉了,他真会以为她是装醉诱惑他,继而攀附权贵。
    “痛吗?”发泄后,她又皱眉轻抚他的胸口。
    李凤雏直瞪着她,感觉胸口被她碰过之处就像酿起了火,一发不可收拾,欲念勃发。
    他动作飞快地点了她的睡穴,将她搁到一列石椅上便火速退开,不敢再抱着她软暖的身躯,不敢再闻她清新的香气。
    不该让她喝酒的!微恼瞪着她白里透红的娇颜,那入睡也噙笑的媚态,他发现遇见她之后,自己老是在后悔。
    到底是打哪来的傻丫头,怎会有如此豁达的思想,如此正直的观点?明明瞧见他杀红了眼,狂乱心神的模样,为何她还能担忧着他,说什么因果业报?
    若是……早个几年遇见她,他是不是就不会被困在仇恨之中,作茧自缚了?
    念头甫生,笑容蓦地隐没,浓眉攒起。
    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由着她左右他的心绪?
    大业眼看就要完成,在这当头,岂能容许因她而改变?
    第四章
    那般日子,你一定很痛苦吧。
    脑海里不断翻飞那女人这么说时的神情和口吻,手里轻抚着一件极为稀有的银狐裘帔子。
    “启禀摄政王,南方水患已止,船牧太守竟敢未上奏朝廷便开官仓赈济,大耗国库公帑,实在是罪加一等,请摄政王明鉴。”
    议事厅里,宰相说得口沬横飞,坐在堂上的李凤雏懒懒移开眼,瞪着原本是亲皇帝一派的宰相。
    “摄政王?”被看得浑身发毛的宰相,战战兢兢地问着。
    “开官仓赈济,哪来的罪?”支手托腮,狭长美目慵邪地瞅着眼前人。
    “这……”宰相微愕,瞥见众文武百官皆将视线投向他,只好硬着头皮续道:“但摄政王不是说过,大事不上奏,或越级上奏,皆属目无纲纪,罪加一等?”
    一个月前,集广殿设宴,由国师主持,三品以上的官员皆知那场筵席有鬼,聪明的识相官员全都告假不前往,只因国师早已多年未踏进宫里,那日主持筵席,必定是针对摄政王,结果果然如他们所料,惨事发生了。
    集广殿内数人惨不忍睹的死状有如杀鸡儆猴,把每个官员全都制得服服帖帖,即日起,一律朝摄政王靠拢。就连他这个有个贵妃女儿当靠山的宰相,都忍不住想悄悄投靠。
    “本王脑袋还清楚,需要你提点吗?”他哼了声。“本王问的是,开官仓赈济,何罪之有?”
    “呃……”厅外春意渐浓,厅内却如暴雪肆虐,逼出他一身冷汗。
    “说不出来?”李凤雏漾笑。
    堂下,有人在发抖了。
    摄政王的必杀笑容既出,必定见血。
    “摄政王恕罪!”宰相说跪就跪,根本不管男儿膝下有黄金,只知道此时不跪,往后也没机会跪了。
    “恕什么罪呢?”李凤雏悠闲的问,见宰相脸色刷白趴伏在地,觉得乐趣依旧,却不再能如往常那般让他打从心底大笑出声。
    不够,这么点程度,一点都不好玩。
    “臣知错了。”
    “你哪来的错?”重拍椅旁的矮几,矮几震裂破碎,众目全倒抽口气,却不敢出声。“既然有错,为何又要明知故犯?!”
    无趣,全都是一堆饭桶,全都是一堆只会对他逢迎拍马屁的家伙!
    “臣、臣……”宰相吓得一口气上不来,竟厥了过去。
    可怜的是,一朝宰相厥在殿上,竟无人敢去探视,最后还是兵部秦尚书出面求情。
    “摄政王,宰相厥了过去,依老臣所见,先请御医进厅吧。”
    “厥了?”李凤雏哼了声。“把他拖出去。”
    “摄政王。”
    可他压根不睬秦尚书,只是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想看他到底能装昏装多久,直到侍卫将宰相拖出去,他才冷冷别开眼,瞧见秦尚书依旧站在原地才问:“还有事?”
    “启禀摄政王,已近个把月不见皇上早朝了,皇上他……”
    “你不知道皇上龙体微恙,就连春搜都提早回宫吗?”
    他刻意要贵妃和刚被册封的社尚书千金杜昭仪以色相诱,如今皇上正乐得当神仙呢,哪里会睬这些国家大事?
    这种事,是你情我愿,并不是他强迫,而是皇上偏好此道,怪谁?
    “可有请御医探视?”皇上病体早已不是秘密,但一连个把月未上早朝,这就有异了。
    闻言李凤雏,侧过脸,笑得轻佻,蓦地,凛目生威。“大胆!秦尚书,你这话是拐着弯在说本王不让御医探视皇上,害得皇上病体加重?!”
    “不,老臣是以为……”
    “来人!”
    百官无人敢吭声,等着外头侍卫入内,把秦尚书给拖到午门靳首示众。
    这种事不是没有过,但自从集广殿惨案一事之后,已经没有人敢如此大胆地挑战摄政王的脾气了。
    “把秦尚书拖——”话到一半,他突地想起有人说过——王爷,得饶人处且饶人。于是莫名地在下一刻改口,“拖出议事厅!”
    话落,随即拂袖而去,留下个个面面相觑、觉得很不能理解的百官。
    以往觉得快乐的事,现在却变得烦闷;以往觉得有趣的事,如今却变得乏味,烦透了!
    李凤雏离开议事厅,下意识朝后宫方向走去,一发现自己往何处走,又停下脚步。
    他这是在做什么?竟想去见她?!
    垂眼瞅着依旧抓在掌心里的狐裘帔子,想起那女人单薄的肩上没半件帔子保暖,也想起她傻气地把帔子让给草丛里的雏鸟,他的心,慌动着。
    为什么偏在这当头,出现了个能够左右他情绪的人?
    眼看金雀皇朝的江山就要落在他手中了,他岂能因为一个小小才人自乱阵脚?
    为了取得皇位,他韬光养晦多年,如今他操弄皇上成为他的傀儡,慢慢折磨,等皇上一死,他就可登上帝位,这是他多年来最期盼的事,现在为何压根不觉雀跃?
    为什么?
    阖上眼,他蹙眉沉思,直到肩上有股极轻的力道覆上,才侧眼探去。
    “王爷,下雪了。”与他形影不离的侍卫则影,轻轻将披风披在他肩上,替他打上绳结。
    李凤雏抬眼看向灰濛的天际,雪花如丝,他压根不觉得冷,但那丫头怕冷怕得紧,在雪地里走的时候总是缩着脖子,双手扒紧袄口,微驼着背,像个小老太婆似的。
    想起她,唇角不由得微勾。
    “则影。”
    “在。”
    “你想,那丫头现在人在哪里?”缓步向前,他迎着薄雪踏进后宫的围墙,守门太监不敢也不能制止他进入。
    则影守规矩地走在他一步之外。“依属下想,冉才人或许又在后宫到处走动了。”不需言明,他很清楚主子说的丫头是谁。
    打春搜以来,王爷便一直忙于政务,无暇到后宫走动,只能偶尔差他到后宫探采佳人行踪。
    “是吗?”他笑弯唇角。
    “自从王爷当着贵妃的面带走冉才人后,后宫佳丽都认定王爷在找冉才人麻烦,所以不敢与她太过接近,怕被牵连,没想到冉才人压根不以为忤,更乐得到处乱晃。”说着,则影清冷的神情微带暖意。
    察觉他话中极浅的笑意,李凤雏微回头看他一眼。“怎么,本王要你去探探她,你很开心?”若不是舂搜那日发觉后宫有人欲对她不利,他不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