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更糟的是,圈子不是在后宫外头吗?她怎么又跑出后宫了?
    呜呜,该不会是今日元旦大典,皇上接见各国使者,把守后宫围墙的太监又调走了?
    不管,眼前状况很危急,先救人要紧!
    “这位大哥,有人掉进去了,赶紧把他救出来吧!”她习惯性地轻拍身边男子的臂。
    李凤雏斜睨她,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
    “这位大哥?”她不解。
    “你……”一旁有人想出声,李凤雏黑眸立即阴狠横瞪过去,那人马上闭嘴。
    这是他的乐子,要是让她知道了他是谁,还有什么好玩的?
    冉凰此没瞧见这微妙的一幕,只因她把心神全放在圈子里,里头有两三个太监逃窜得很狼狈,猛兽却毫不领情地扑咬过去,顿时哀嚎声四起,她吓得瞠圆了眼。
    不会吧!
    她抬眼环顾四周,瞧见不少穿着官服的男子,却没人出面制止,甚至是趣味盎然地看着这一幕,好像那里头的人不是人,而是跟猛兽同等阶级的,所以就算被咬死,也就当是喂了猛兽们一顿饱而已。
    这所有看戏的人中,显然也包括身旁这个让她觉得很善良的男人。
    冉凰此缓缓横移目光,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瞥见他富饶兴味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突地打了个寒颤,只觉她也变成了准备被扑杀的猎物。
    “那个,你忙,我、我就不打扰了。”这些人很残暴无道,还是别跟他们牵扯上得好。
    “不忙,不过是看戏罢了。”想走?由得了她吗?“陪本王看戏。”他不由分说地更加握紧她的手。
    看戏?本王?
    难道说,他是某个王爷?早就知道能够在宫里出现的,若不是王公大臣也必定是高官达人,但哪来的王爷?
    整个金雀皇朝没有王爷,因为所有皇子都在先帝驾崩之前,因夺取皇位而落得自相残杀的下场,唯一硕果仅存的,现在当了皇帝,而唯一还拥有王爷头衔的,则是——辅佐着当今病弱皇帝的摄政王!
    在朝廷上,左手翻云,右手覆雨的摄政王,听说性情善变,不可一世,是个残虐的狠角色,只要敢跟他作对的,隔天立即人间蒸发,无人敢追问其下落。
    难怪,她老觉得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危险,但矛盾的是,却又觉得他人不坏,因为他昨天好歹也替她指引路了嘛。
    “那个……王爷,我还有事要忙呢。”垂下眸光,她心跳加速,却不是因为他紧握着她的手,而是她察觉到他的不怀好意。
    李凤雏眯起迸现冷光的黑眸,微微俯近她一些。“凰此,你要忙什么呢?你到底是谁,混进皇宫是为了什么?这皇宫里头有什么是你想要的?”昨天,他可是亲耳听见她这么跟则影说的。
    邪柔嗓音一出口,冉凰此猛打了个寒颤,一阵寒意由脚底板窜起,窜进脑门。“王爷?”他……发现什么,知道了什么吗?
    “冉才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顶替礼部侍郎千金冉莺儿入宫,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犯下欺君之罪?”他低柔软喃的嗓音听似无害,然每个句末的重音都教她打从心底发毛。“那是要杀头的。”
    冉凰此低头不语,无力的闭上眼。
    难道说,她注定得什么都没找着,注定要死在这里,注定无缘回家了?
    不,他没摸清她的底细,硬拗也要拗过去!
    “王爷,凰此是我的小名,我向来是习惯别人这样唤我的。”她唇色微抖她笑着,希冀不被他看出破绽。
    这事一旦牵连下来,她出事就算了,就连礼部侍郎都会被株连的。
    当初,冉莺儿被选进宫,却不想入宫,所以由她顶替,这事情礼部侍郎动了不少手脚,再加上她不过是受封个小小才人,所以至今都无人识破。
    可恨的是,过了几个月安稳日子,却好死不死地被朝内最具势力的摄政王给看穿,怪就怪她不该在昨晚时,对则影说出自己的名字。
    “喔?是这样吗?”李凤雏眸色盎然地瞅着她。“也许本王该到礼部侍郎府中走动走动才对。”
    可恶!他在威胁她!冉凰此的纤廋肩膀垮了下来。
    该如何脱身呢?该如何处置,才能不波及礼部侍郎?她垂眼忖度,蓦地发觉所有官员都距离甚远,再加上他说话的语调很轻,除非那些官员都有顺风耳,否则绝对听不见他说的话。
    这意味着……也许,他根本没打算把事情闹大。
    她可以这样相信他吗?就凭他昨晚好心且无不耐地提点她两次路,她可以试着相信他,跟他赌,赌他并非真的如外传那般残虐无道。
    思及此,冉凰此深吸口气,稳住内心恐惧,抬眼,很无所谓她笑了笑:“欸,被王爷发现了,王爷想怎么做呢?”先抛个球,等他反应,再决定要杀球还是救球好了。
    李凤雏闻言,浓眉微挑,微勾的唇更弯了,直到他放声笑出口。“有趣!”
    这女人确实有趣,非但有胆识,还相当聪明呢。
    以为她会继续硬拗,没想到她倒是大方承认了。
    他狂嚣大笑,笑得激昂澎湃,却教一旁看戏的官员全都吓得面色如纸。往常,遇见有人与王爷作对时,他总是这样笑的。
    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登时,所有眼光都落在冉凰此身上,却无人识得她是谁。
    冉凰此目色无惧,学他笑得露出一口编贝,笑得放肆,两人的笑声,一个沉若海浪拍岸,一个轻若风拂落叶,不知为何,听起来竟很是融洽,像首浑然天成的乐曲,让众人都傻了眼。
    “来,跟本王赌,赌赢了,本王就不治你这件事,也不过问你混进皇宫到底是想做什么。”笑到心情大好,李凤雏扣紧她的腕,将她扯到跟前,邪魅瞳眸直视着她,轻喃的嗓音只有她听得见。
    他勾弯的唇色,教整张玉白俊脸更显佣邪迷人,冉凰此心头颤了下,却认为这个反应是来自于他口中说的赌,于是她也扬起笑。
    “赌什么?”输人不输阵,她冉凰此也不是被人吓大的。
    笑得黑眸微眯,李凤雏长指指向圈子里仅剩的两个太监。“你猜,这两个人,谁会最先死?”
    冉凰此看向圈子里,见两个人逃得蹒跚又狼狈,她觉得好无力。“……王爷 什么要这么做呢?”那是人命耶!就算她不认识他们,但要她怎能面对生命的消失而无动于衷?
    “因为他们犯了错。”很难得的,他解释了。
    “什么错?”
    “藐视律法。”她有问,他必答。
    “什么律法?”
    “擅离职守。”他对答如流。
    “那也没必要落到这种下场吧?”若说擅离职守是死罪,那也干脆的给他们一刀就好,何必把他们丢进圈子里?
    “本王说了算。”李凤雏哼了声,锐眸直瞅着她攒起的肩。“如何?要赌哪一个?”
    “我赌他们两个都不会有事。”
    “喔?”这么有自信?
    “我赌王爷会救我。”
    刚要开口问她何来此说,突见她冲向前,靠近圈子周围围起的木栅,他立即明白她想要跃入圈子里。
    救她?
    他掀唇冷哼,轻提她膀子,随即带她跃入圈子里,他再反身跃回圈子外。
    “你以为本王是那般好心的人吗?”懒懒倚在木栅上,他唇角满是惬意笑容。
    冉凰此登时傻眼。
    第二章
    “冉才人,你赌输了。”李凤雏笑得邪气。
    冉凰此的心凉透了,不是因为和猛兽身处同一个地方,而是自己竟错估了这男人的性情。
    昨晚,他阴郁忧伤的神情还印在脑海里,怎么今儿个竟笑得如此恶劣无情,到底哪一个才是他?
    “不准用那种眼神看本王!”他突地低斥。
    竟敢用那种自以为慈悲的眼神怜悯他,他李凤雏是谁?需要她这位阶最低的才人来怜悯他?!
    “……王爷很无聊吧。”
    光看这远方追着太监跑的老虎,她的双腿软到站不住,索性就地蹲下,抬眼瞅着他瞬间愀变的脸。
    说到底,根本就是个性格扭曲的人嘛,在老虎发现她前再跟他赌一把好了,就赌他最后一抹人性,赌输了,大不了一死,反正不赌的下场也一样。
    “你说本王无聊?”他沉声问,双目半眯。
    “不,王爷是喜怒无常的人,面对所有大臣的唯唯诺诺,肯定觉得乏透了,但我就不一样,我可以不给王爷面子,留着我,王爷才不至于觉得日子乏味。”她说得铿锵有力,但事实上不过是虚张声势,纯粹在赌,赌他一定会救她。
    只是,这样的说法,会不会教他以为她是在挑衅啊?
    “你在跟本王谈条件?”他哼笑。
    “王、王爷认为是,那就是吧。”
    该死,老虎发现她了!猛兽的声音愈来愈近,吓得她不只软腿,还爆冷汗。
    “你确实有趣,只是……”他笑得浪荡,眸色蓦地冷锐,倏地跃入圈子里,就在一只老虎疯狂扑上她的瞬间,单手朝老虎的颈部扣住,在老虎还来不及有下一步动作时,整个颈部就被他有力的指贯穿,随即将它往旁一扔。
    圈子外响起阵阵抽气声,而冉凰此则是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得完全说不出话,粉颜苍白得很。
    “你有想过这种下场吗?”他居高临下地问,黑眸沉燃着火。
    她气虚得只能摇头。
    “你知不知道被猛兽给撕开是什么样的滋味?”他冷笑。
    她再次摇头,吓到太虚,没力气说话。
    “这样的你,什么力量都没有,凭什么替他们出头?”
    “……可、可是,杀人总是不好,若有错,也该依法办理,真罪该万死,就直接推出丢靳首,何必要猛兽把他们撕开?”她喃着,却发觉他刚才只问晓不晓得她被猛兽撕开是什么样的滋味,却要犯错的太监去经历,好像……他还挺在乎她的?!
    可能吗?她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
    李凤雏神色严峻地瞅着她,口吻却异样漫不经心,语气轻到像是自问。“这样善良的你,要怎么在后宫存活?”原想试探她是否如他猜测的善良,岂料她非但善良,简直是近乎愚蠢的天真。
    那些太监与她何干,有必要让她拿命与他赌吗?这已经不能说善良了,根本是愚蠢!
    听出他寓意深远的弦外之音,冉凰此不解的抬眼。
    他明明就可以狠着心把她丢进圈子,但危急之时又跃进圈子里救她,甚至担心她怎么在后宫存活……这人到底是善是恶?
    他应该是可怕危险的,但为什么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