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一笑集团再也没有实力同杨逍对抗,被迫撤下了光明顶,从此再不能再影响教廷事务。不久后,心灰意冷的张中和冷谦隐居,彭莹玉、说不得及周颠还没有丧失政治和宗教热情,开始在中国腹地四处传教,让奄奄一息的弥勒宗得以死灰复燃。
另一方面,韦一笑因为内出血过多一度性命垂危,虽然在名医胡青牛(胡闰儿的弟弟)的调治下脱离危险,但不久又诱发了再生障碍性贫血的重症。因为当时缺乏输血技术,韦一笑只能通过不断吸取人血的方式来补充血液(另一种说法是因为他的心理障碍才导致了这种变态行为,参看附录五)。这使得昔日快乐的“福娃”变成了冷酷的杀人狂。韦一笑羞于回到内地,从此长期定居在哈密力地区(今新疆哈密),经常绑架既非同胞也是异教徒的维吾尔土著供他吸血。即使如此,他的疾病仍然不免阶段性发作,在病痛折磨下,这位当年的夺目新星从此淡出了政治舞台,和支持自己的五散人也断绝了联系。
虽然殷天正、韦一笑等人先后被赶下了光明顶,但杨逍却并未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在十年的时间内,随着核心一次又一次的分裂,各地的分支早已自行其是,光明顶已经成为仅具象征意义的“圣地”,而不再能履行领导者的职能。杨逍本人更成为了孤家寡人。由于他一直坚持找到圣火令才能成为教主的规定,他自己显然也无法自封教主。1338年底,杨逍带着手下的主要骨干离开了光明顶,仅仅留下了保证圣火能够持续燃烧的十几名留守祭司。当然,杨逍并未走远,而是将他的班底搬到了几十里外的坐忘峰——从那里甚至能看到光明顶的圣火——以保证这块圣地不会被外敌或反对派所侵占。
如果杨逍将这次退让当作一次迂回策略,那么他不得不失望了。即使在他象征性地离开光明顶后,也没有有分量的人物向他劝进,反倒是有人劝说他将范遥找回来担任教主——这个不识相的建议者最后被杨逍派遣到西伯利亚去“寻找范遥”,从此再也没有出现。无论如何,几年后杨逍就彻底心灰意冷了,从此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经常在“传教”的名义下诱拐青年妇女。我们所知道的是,在四十年代初期,他在四川西部邂逅了峨嵋派的女学生纪晓芙,以“武术交流”的名义将其骗走,随后弓虽.暴了这位不幸的少女并将其软禁。不过或许是出于斯德哥尔摩效应,纪晓芙被他劫持多日后,居然爱上了这位自己的劫持者,她秘密加入了明教,并在一年后心甘情愿地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他此外还有多少女人和私生子女一直是一个谜。不过,杨逍似乎再也没有找到纪晓芙那样理想的性伴侣,因此当1350年,他们的私生女儿前来投奔他时,杨逍很高兴地接纳了她。
从1338到1357年的二十年中,由于明教的组织机构陷入彻底瘫痪,我们对其各分支的活动只能找到零星的记载。在三十年代末到四十年代,刚刚在东南沿海立足的天鹰宗不幸因为王盘山事件(详见下章)陷入孤立,遭到了各大势力的围攻;与之相反,彭莹玉和说不得等人在中部地区的传教事业却成果丰硕,培养出了周子旺、徐寿辉、刘福通、韩山童等一批重要骨干,这些魔星的名字将在此后二十多年中变得家喻户晓。
1350年,彭莹玉和师弟周子旺在江西袁州发动了一次重要起义,并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与此同时,在浙江苟延残喘的殷天正已经山穷水尽,不得不认真考虑和弥勒宗联合作战的问题。他派手下的一名大祭司白龟寿去同彭莹玉联系。彭莹玉知道,如果能说服殷天正和自己联合,将是推动明教重新统一的珍贵契机,因此极力促成这一联合的实现。双方试探的合作开始了。殷天正在浙江也展开了一系列军事活动,以声援被围困的周子旺部。彭莹玉并且派人去光明顶和西域,请求杨逍、韦一笑也放弃前嫌,一起进行起义。但在他得到回音之前,起义已经再次被围剿的帝国军所扑灭。周子旺殉难,彭莹玉也在战斗中受伤,不得不同白龟寿一起东躲西藏。他们躲过了军队的搜捕,却被另一群仇视明教的武术家所发现。对彭莹玉来说,幸运的是在这群敌人中隐藏这一个秘密的明教徒——纪晓芙。虽然白龟寿被杀,彭莹玉也被刺瞎了一只眼睛。但在纪晓芙的帮助下,这位赫赫有名的明教革命家仍然逃过了死亡的威胁。但无论如何,刚刚复兴的弥勒宗再次陷入失败的边缘,从此又沉寂了多年。
胡青牛自从1338年的起义失败后,一直居住在淮北女山湖畔的蝴蝶谷,直到1352年的神秘死亡。胡青牛是一个水平高超的医学家,在这段时间,他奉五散人之命,诊治了数不胜数的明教徒,无论是哪一个宗派,也不论拥戴谁为教主。五散人可能希望通过他达到明教以弥勒宗为核心的重新统一,但讽刺的是,这位明教沙文主义者本人恰恰死在第一个出教的背叛者——黛绮丝的手下。
周子旺失败后的几年中,明教陷入了自阳顶天死后的最低谷,有组织的反抗行动几乎销声匿迹。但在1357年初,一位叫张无忌的青年戏剧性地成为教主后,全教的统一却在极短时间内实现了。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明教以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为强盛的声势,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了革命,直到最后夺取全国政权。这个神奇的反转被元史学家们称为“张无忌的神迹”。人们一直将这一切转变都归功于张无忌这位似乎从天而降的青年,以至许多人相信,他就是降临人世的明王或弥勒佛本人。但这种观点是值得怀疑的。越来越多历史资料的发现,让我们得以尝试解答这一历史谜团:虽然上层机构已经成为一盘散沙,但是中下层的明教徒在五十年代的自发活动是非常活跃的,他们不断地将这一古老信仰以各种形式传播到全国各地。从这个角度来看,有史学家甚至大胆地断言,上层的分裂和瘫痪使得明教摆脱了专制体制的束缚,从而焕发出更多的活力。
当帝国的国家机器日益腐朽之际,弥勒宗及天鹰教等播下的火种正在悄悄地蔓延开来。表面混乱下的潜结构正在生成,只要有适当的时机,就可以正式浮出水面。张无忌的出现充其量只是让这场化学反应更快到达临界点的催化剂。这多少令我们想起最初几个世纪的基督教:当罗马的皇帝们一次又一次对基督教成功地进行“剿灭”时,他们不会想到自己的臣民正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皈依这一东方宗教。直到君士坦丁大帝发现支持他的军队中大多数人都是基督徒时,一个历史性的时刻终于到来:他自己也受洗成为一名基督徒。地下教会的领导人们随即公开露面,成为帝国在精神上的统治者。在元代中国所发生的情况多少与之类似。
事实上,当时主要门派帮会的领导人比任何历史学家都要明白这一点:他们越来越感受到在底层民众中,“魔鬼”的势力不断膨胀,对自己形成了越来越难以忍受的威胁。于是,江湖主导势力在阳顶天时代没有实现的计划,在明教分裂初期也无意实行的计划,却在三十年后实现了:这就是1357年开展的围攻光明顶的军事行动。不过,在正面论述这一行动之前,让我们首先从各主要势力的内部关系入手,考察十四世纪中期的江湖世界权力结构及其关系,这将使我们更为深刻地理解此后的一系列历史演变。
第九章.武当的崛起及其与少林的冲突(1327-1347)
chapter ix. the rise of wudang and its flicts with shaolin (1327-1347)
在阳顶天时代,明教神话般的崛起吸引了绝大多数江湖观察家的注意力,让他们忽略了中国腹地的另一个武术团体从无到有的飞速发展。事实上,武当派虽然从未有过明教那样的显赫声势,但却注定在历史上留下更为持久的名声。
一个现代读者可能不会对倚天屠龙史中武当的重要地位感到奇怪,他已经熟悉了历史上著名的少林-武当二元体系,并将这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实。但是如果我们意识到,武当仅仅是在十四世纪初期才被创建——这在六大派中是最晚的——而在其创建后三十年内就超越了其他各门派而成为同少林并列的最具声望的武术集团,这一事实无论如何是令人惊奇的成就。实际上,武当派的崛起时间可能还要短促,张三丰仅仅在十四世纪的最初十年才招收了宋远桥、俞莲舟等门徒,而第一批门徒独立执行任务的时期至少要等到1320年左右,而此时张三丰甚至还没有招收他最小的几个门徒。因此,武当派可以说是在十多年内就跃居整个江湖世界的第二把交椅,这一超常的速度历史上很难找到先例,甚至连上个世纪的全真教也瞠乎其后。
当然,作为这个时代最杰出的武术大师,张三丰对于武当的崛起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但是张三丰的令名不会自动转变为武当派的声誉。只有当他的弟子们也能够展示震慑武术界的惊人造诣时,武当派才算是在真正的意义上实现了崛起。在三十年代初期,当明教因为阳顶天的失踪而陷入瘫痪后,对江湖世界的压力骤然减小。但是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江湖很快又要面对另一个令人惊愕的事实:张三丰的弟子们陆续出现了,他们年富力强,武术高超,热心公道,很快就成为许多地区江湖纷争的协调者和仲裁者,并编织起一套紧密而广泛的关系网络。在这一时期,至少已经有五名张三丰的门徒在以武当山为中心的各个省份呼风唤雨。在“行侠仗义”的光辉口号下拉拢或打压各派势力。武当派已经成为不可小觑的力量。而少林无疑对此感受最深。
对于少林寺来说,张三丰的存在始终是令人尴尬的事实。此人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叛逃以及二十年后的声名鹊起令少林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尽管张三丰小心翼翼地不去触怒少林,但是他作为少林背叛者的身份却无法改变。人们在嘲笑少林寺心胸狭窄,小题大做的同时,也奇怪为什么一个从未在少林取得正式学历,并中途辍学的学生在武术成就远比少林的优等生们更为出色。少林方面的说法是,张三丰无耻地剽窃了少林寺的武术,并将其改头换面,以掩盖其不光彩的来历。当然,这个说法并非很能自圆其说(譬如,为什么张三丰改编的少林武术会比原来的更为先进?)。不过,在将“偷师学艺”作为最大禁忌的武术家中,这一控诉已经足够有杀伤力了。但是少林寺也清楚地认识到,他们对惩戒这个叛徒无能为力,而没有人愿意和他们一起,发动一场讨伐张三丰的正义之战。相反,张三丰惊世骇俗的武术天才和圆熟老到的交际手腕正在为他赢得越来越多的支持者。
如果只是张三丰本人的出类拔萃,少林寺或许还可以忍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件事实已经确凿无疑:张三丰要将他的武术传下去,开创一个新的门派。在张三丰本人归隐武当山后多年,宋远桥、俞莲舟、俞岱岩们先后出场了,并取得了和四十年前他们的老师刚刚开始武术家的职业生涯时同样轰动的名声。武当与少林两种武术的比较成为江湖观察家们热心讨论的话题,虽然双方都有不少热心的拥护者,但在武当派蒸蒸日上的时期,舆论明显不利于少林方面。毫无疑问,武当不会只满足于作为少林的一个分支门派而存在——如十三世纪无相的俗家学生们创建的“韦陀门”,这一门派直到五百年后还是少林的附庸——他们要争夺的是主导整个江湖世界的“光荣与梦想”。少林寺的领导者们不得不考虑如果武当长期存在下去对少林所造成的负面影响,那将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潜在敌人。他们渴望将这个假想敌扼杀于摇篮之中。
但对于少林寺来说,由于张三丰的强势存在和武当派严格遵守江湖道德规范的基本原则,他们既缺乏扼杀武当的能力也缺乏理由。在二十年代,少林寺的基本战略是发动对明教的讨伐,通过树立一个假想敌的方式,组成主导势力的联盟,让包括武当在内的其他所有门派自然而然地服从自己。因此有1324年的三渡对阳顶天之战。可惜,少林遭到了意外的惨败,因而对这一计划不得不暂时加以搁置。不过此后不久,成昆的加盟给少林注入了新的动力。摧毁明教的既定目标让成昆与少林的称霸计划不谋而合。成昆不仅对明教有着深刻细致的了解,在武术界也有广泛的关系网络,这对少林来说十分有用。因此,成昆很快成为了少林实际掌权者渡厄的重要智囊。当然,渡厄并不知道成昆同时也是汝阳藩府坐上之宾。
成昆很快意识到,汝阳王府永远只能将身为汉人的自己当成工具,既不可能真正信任自己,也很难爬到高位。在成功地策划了对付明教的计划之后,他开始转向少林方面发展。他开始向渡厄申请加入少林,这对于一个成名的武术家来说是很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