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帐子里听得一清二楚,本以为今晚皇上贪鲜,叫了贵嫔侍寝,哪知仍像以前般只在口头上打打闹闹,私下并不上心,心里的石头顿时放下.
    帐子里秦梅坐在花旁,这人世间千番变化,被人斥之为玩物的鲜花倒是千年不变,她嗅着花香的味道,满心满意蹭到鼻子前.旭华看着宫人抬着饭菜进来,便唤着他们早早退下,长手一伸把她抱到怀抱.
    她胖得快瘦得也快,只是坐了五天马车,双颊生生的瘦了下去,脸色苍白,只有眼神在睡饱后焕发了神彩。
    旭华把枕头枕在她的后背喂她吃饭……后来见她有八分饱便唤人撤了下去,皇帝坐的马车虽然舒坦,偏生这秦梅,头一天还将就,后几天便却不耐,整日只扒着他问何时才到,何况皇帝年少,血气方刚,有时不顾在路上硬是行起男女之事,行事之间生了不少花样来,一时贪欢,便着了冷,刚到时自己还以为会大病一场,没想到这身体是越折腾就越禁得起,不过睡了半日光景,心里就只想着让他带着自己去骑马兜风.
    另一头,后宫里,皇太后看到眼线们的回报里不约而同的写着会听到皇帝的寝宫和宁心殿里有时会传来女子的声音,无论如何查探却找不到人,那些线人互不知道其它线人的身份,能有一致说,必不会假,难不成皇帝那里另有密室,再看看敬事房的记录,皇帝一年只去了三次皇后那里,二次淑妃,一次宁妃,倒是新进宫的贵嫔三个月内有五次,又或是皇帝有心宠贵嫔,又不想让她太出风头,所以偷偷在晚上行事……
    正在想着办法之间,她的亲生女儿金宁公主已经大呼小叫闯了进来。
    “母后,母后。”金宁如蝴蝶般投进太后的怀抱里,她一幅小女儿态偷偷在母亲耳边说些亲密事,其实有在暗暗打量母亲的眼色.
    皇太后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本想留她到十八岁,没想到十四岁就动了春心。尔后金宁打量的眼神不小心看到放在一旁的密报……
    真彻
    繁星点点,这个时空没有污染过的天空特别的明亮,风吹草底现牛羊,可惜了牛羊们,一大群人的突然闯入,除了占去它们的家园,也成了他们的盘中餐.
    一只只开膛破肚烤全羊拿了上来,传说羊是有灵性的东西,如果有人要宰杀它们,会跪地不起,可惜啊!厨子们还是会微笑着拿着刀剌向它们的胸膛.
    旭华面前摆着一整只烤羊,秦梅差不多要吐出来,夜光杯里装满了美酒,部落首领带来的美女们翩翩起舞,她数了一下,在这个帐子里一共有六位亲贵大臣,加上旭华一共有七位男人,而舞女们却有十六位,跟在他的身边久,早就知道,十六位的女人当中有六位是送给在帐子里的亲贵,有十位作为贡品是要送给旭华.
    她怎么忘了在金朝里,女人的地位是低下的,除了正室用来生育子女,小妾,侍妾们全部都是玩物可以用来交易,她更加想吐了,匆匆打了招呼便出去透气.
    凉风扑面而来夹杂的花香味,她深深吸了一口,想起旭华在她临走时担心的眼神,只呆了一会便转回那充满膻味的营帐里.未到营帐时便听他们大声说话。
    “子卿家里的妒妇甚是可怕,所以他不敢收。”是吏部尚书张之同打着哈哈的声音“今儿个你便可讨下个旨意休了你家的婆娘。”
    另外一把声音如轰雷炸在她的耳旁“男人三妻四妾是天公地道的事,朕便帮你作主了,把这里的美女送你五个,你家的女人早犯了七出,便让她下堂去。”
    “是啊!”
    “是啊!”
    “皇上圣明。”
    一句句附和全部涌了上来,秦梅第一次真正怨恨这个时空,总有那么些人喜欢玩弄她人的命运,那般得名正言顺,那样得理所当然,男人们不用专一是天公地道,女人们却必须从一而终,这是什么世界。
    埋藏在心底的想要离开的念头如潮水般汹涌冲向心头,原来他也不能例外,现在的生活只是仗着小时一起的情份,若是她人老珠黄时该如何自处,是她沉陷了太久忘记了危机,岂可为那一时的甜蜜而葬送她的一生,她狠狠的咬着嘴唇,直到血锈味传入的口中,才知道咬破了皮。
    “皇上大喜,皇上大喜。”一位太监跌跌撞撞跑进营帐里,差点撞到了她。
    未久听那太监说话,大喜的事很快明了,贵嫔晚上头昏,太医诊脉时发现她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
    旭华喜不自禁,立即前往贵嫔的营帐,没有看见秦梅偷偷的躲在一旁。
    贵嫔看见皇帝亲来,对其它人视为无物,只对他浅浅一笑,竟令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皇上。”然后娇羞的投进他的怀里,半是撒娇,半是哀怨。
    “都快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小孩子气。”两个人紧紧的拥在一起,久久不能分开,在柔和的灯下,像极了一对玉人儿.
    秦梅一看,心里都快要爆炸了,不一会暗然下来,贵嫔天性活泼,小他二岁,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兼且不像皇后那样强作老成,也不像皇贵妃一般端庄,旭华与她可以无拘一起……或许这才是旭华要追寻的爱情……
    侍卫宫里,有一位常满的将领使出他拿手的猴拳,旁人觉着滑稽,并不和他对打,起哄他要从头耍到尾,他起初不愿意,禁不住别人逗,又保证了送酒送肉,他才重新耍了起来。
    一根棍子武起来,漫无目的行走的秦梅看着眼熟就停了下来,很快就想起六小龄童在西游记里舞过。这时另一位侍卫曹一手痒也练起了螳螂拳,两人一来一往好不热闹,碍着皇帝在里处,围观的侍卫们不敢发出叫好的声音。
    “曹一,曹一。”有人大声呼叫着曹一的名字,然后扔给他一封银两,趾高气扬走掉。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众人小声问起,秦梅悄悄近了几步听清原来曹一也是自作自受,欠了赌债,幸好他的主子崔尚书,派了随从的帐户先生赏了这些银子给他。
    “高高在上的权贵们偶尔流露出的善心不叫善良,那是堆砌在他们尊贵的身份上的一种怜悯和施舍,也是因为需要我们的卖命。”常满小声自言自语的说,别人听的不真切,再多嘴问了一句,他又只会嘟嚷道:“兄弟我是羡慕曹兄有这样的好主子。”
    曹一越发的得意起来,常满私底下冷笑,秦梅一旁听的真切不由对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男人刮目相看,也更加明白,常满这样的性子在官家里肯定呆不久。
    “去了哪里?那么久才等了你回来。”心情大好的旭华对着晚归的秦梅问道:“这空旷原野里晚上总归会冷些,快上来。”
    秦梅脑海浮现的遗世珠让她支持忍住想冲动离开的念头,闻言略略应道:“不冷,这被子够厚。”
    旭华想要拥住她,让她轻轻的推开了“累了,别闹,让我安生的睡上一觉。”自顾自向里睡着。
    “告诉你一件喜事,我快要做父亲,姐姐可替我高兴嘛!”
    哪壶不开提哪壶,已经压下去的念头被他清清楚楚的用刀子割开,秦梅狠狠说道:“要我替你高兴,我怕是我犯了七出之条,你自己慢慢高兴去吧!”言毕不再理他,紧紧的闭上双眼。
    旭华试她一试心中的答案便得到了证实,手伸到半空又慢慢缩了回去。
    所谓怕老婆者就是爱她之深故也,难怪子卿脸上冒出半是惊喜,半是惊吓的神色。
    早上,到了用早膳时刻,宫人呈上之昨天猎到的鹿肉,满满的摆上一桌。
    “这一盘鹿肉赏给贵嫔……”他停了一下,看到秦梅恢复成不为所动的模样,不禁大失所望,没有玩笑之心“还有皇后,皇贵妃,淑妃都分赐,另外再熬些小米做粥,把这里的肉全部赐给各位臣子,快给朕撤下去。”他从慢说到快,见秦梅一眼都没有扫他,让他自己跟自己生气时终于崩出发最后一句。“慢着,朕不吃了,什么都不吃了。”
    宫人们只会跪在地上,动手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他定了一下心,无力的挥了挥手道:“下去吧,按朕所说的办。”
    等闲杂人等尽数退去后“我本来与你就是不同之人,我……”秦梅慢慢才回头道:“你是天家之人,自幼习兵法,武韬文略无所不通,现在是你重要之时,何苦留我一个无用之人,除了偶尔挂你的心肠,乱你之为,若是此刻拿出遗世珠放我归去,于你日后有大益之时。”来到这个空间,她第一次跪在他的面前。“皇上,求你放了我。”
    “好,很好。”他咬着牙转身跪在她的对面“你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回去的念头,我把遗世珠扔了,早早的就扔了,不想让你恨我,你身上有我下的蛊,只要蛊感应到你有离开的念头,只要你离开半步,将会生不如死。”
    他静静的看着秦梅不可置信的眼神,那只会在传说中出现的邪恶之物,她站了起来,走向营帐门的方向,犹如万箭穿体的痛苦袭来,轰然之间,她倒了下去,不,她不信,忍住剧烈的痛感,再站了起来,刚走了一点,又倒了下去……周而复始。
    旭华低泣着把头伏向地面。
    ……
    梦里胸口痛只有钻心的痛,万劫不复的痛,头晕,站也站不稳,倒在他的脚下动也不动,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从翻滚到麻木,血只要流血就会好转,等血液抽干的时候,再也不会有知觉.
    他出去了,秦梅听见关门的声音,是不是帝王生涯让华儿逐日冷血,脸贴着冰冻的地面,袖口已经被磨烂,全身脏污,发如草,腿如木.她不该着迷于旧皇宫,那重重叠叠的高楼阁宇,巍峨壮丽……
    不要想,她要走出去,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精神恍惚起来,目光也有些涣散抓住脑中最后一丝清明,顾不得别人诧异门怎么会无风自动,刚到门口脚底像针扎一样,痛入心肺,慢慢的倒了下去,用尽毅力,把十个手指一点一点移动到观鱼湖旁边,归去吧,扑的一声沉了进去,沉浸在水里的感觉,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真的很舒服,小鱼儿就蹭在脸边,冲她调皮的吐泡泡,归去吧,就让她沉在这无人知的水底世界永远的离去.
    那冰冷的感觉怎么老是在脸上,情不自禁啊了一声,她竟然可以坐起来,原来是一个梦.
    丝被从身上滑了下去,他在拿着湿毛巾帮她擦脸.怔忡后温顺的偎着他的胸口,手里的指甲却拼命的陷进他的肉里。
    “怎么了做恶梦了。”他拂过落在她脸上的发丝.
    想起那个恶梦,缠绕了她好几个月的恶梦。不……那不是梦,那是真实的写照,她和笼里的鹦鹉最大的区别就是她的牢笼大了许多,全怪她没有勇气,应该从那高高有悬崖跳下去,享受完那高空中呼呼而过的风声,然后“呯”一声……她就可以解脱了。
    “舌头掉在地上了。”她越来越不爱说话了,吻了吻她的额头,他身上的龙袍用金丝绣的龙张牙舞爪的扑向而来,移动了一下位置,在光滑的面布上落脚依旧明晃晃的耀眼,放弃了,推开胸口改为枕在他的腿上,那皇家专用的明黄色依然剌目的跟着她,只好拔开外衣那一层,躺第二层的里衣上,里衣的色调很柔和,虽然还是黄色,但是让她感到无比的舒心.
    他任她躺在他的腿上,把她的头发全部放在胸前,他嘴边带着讥笑,她快意的躺着,任外面的雨声震耳欲聋,闪电划过天际,看不见帐子的颜色,那一阵阵北风就撩动宫房里的帐纱,呼呼吹过,想像着花园里平时摇曳多姿的绿叶红瓣此刻没有风情。心中的最深处仿佛正被一支轻柔的羽毛抚起,慢慢的响起愉悦,算什么,他以为他是神啊!说了没希望就没希望,她一定要找到所要的希望。
    良久以后,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甩了一下头发,把指甲缝里的血汗擦干就不再理他。
    儿事
    十月份正是金秋之时,万物处在成熟之际,贵嫔怀胎九月开始作痛,筋疲力尽后没未来得及看是男是女,就坠入了黑暗之中.
    她一睁开眼时,抓住床边上宫人的手“是男是女。”
    贴身的宫女迎夏笑嘻嘻回道:“娘娘大喜了,是位皇子。”
    “皇上有没有来过。”
    “已经有人去万岁爷那里报喜了,可惜不是奴婢去,那可是皇长子,万岁爷一乐,赏赐可不少。”
    贵嫔沉吟了一会,那就是去过报喜了,看看外头的日头,自己也睡了许久,怎么皇上还没有来过,婴儿的哭声打断了她的冥想,天生的母性让她喜不自禁从奶娘手上接过儿子,瞅着满脸红皱巴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