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奇。那握刀握枪的手,此时忙碌于拔鸡毛中。如此景象,便如九八抗洪,异常的混乱。感觉到烟火熏来,我才走出去看。“东施效颦,真是哗众取宠。”
    “将军,您、您到底会还是……”
    “你小看我,小心你的脑袋。”
    “可将军,该先放水……”
    “本将军知道!”
    “水好象多了,都冒出来了。”
    “我就是倒多,再舀出去,你管我?”
    “将军,您、您真行吗?”
    “当然行,本将军是谁?楚云枭有不会的吗?”楚云枭不信邪,那男人会,他为何不会?羹汤而已,能有打仗难?可便是这小小的羹汤,便难倒了叱咤风云的楚大将军。
    见他一地鸡毛,满额挥汗,笨拙挥刀砍断鸡脖子,犹如打仗杀敌的霸气架势,我远远的嘴便一撇。“楚云枭,你真是有毛病!”
    楚云枭抬眸看见我时,愈是骁勇地做羹。我漫不经心转过身离去,随口丢给他一句。“没心的人,是做不出好味道羹的。都浪费了鸡鸭鱼肉,糟蹋在你的刀俎下,切。”
    “你……”
    “将军,还是小的来吧!”随从实在看不进去,决定为他解围。可楚云枭却推开他,“还不快去?”
    “什么?将军让小的去哪儿?”
    “小点声,去把食谱给我取来。”楚云枭声音压的极低,比风还低。明明死要面子,却无法忍受拙劣的厨艺。根本一窍不通,却怕放弃被那妮子看低。故尔暗叫随从取食谱,那复杂别扭的心态,在举手投足间,发挥的淋漓尽致。
    取来食谱后,边捧食谱,边研究羹汤。按记载将东西搁好,洒了把盐,然后擦汗坐等旷世杰作。待锅开了,他便迫不及待用勺子舀进嘴中。‘噗’地一口喷出去,他咬牙低咒。“该死的,这食谱是假的!”
    “将军息怒,小的再去找……”他可冤枉,分明是真的,将军资质差却皆赖到食谱身上了。
    “去叫随军厨子来……”
    *
    懒得看那边炊烟笼起,我径自盘坐于地。夜殇盛过来一碗羹,出其不意地开口,“你很在乎他。”
    “或许吧,不是一般的在乎。他的出现,就像漫天雹子,砸的我皮开肉绽。我得在乎,因为我恨他。”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会恨他,说明他在你心里有位置。”夜殇淡扫我一眼,继续补着,“卸下屠刀,为你做羹,他很努力。”
    “殇,你干吗为他说好话,难不成你是他派来的拖儿?”我凛凛眉,搁下瓷碗,不悦地看向他。而夜殇只给我四个字——“实话实说!”
    “你!!!看来你是对我完全没有兴趣了,否则断然不会替情敌说好话。”我失望地耸耸肩,嘟唇和他不满。刚那般暧昧,现在却这般敞亮,不知是若即若离,还是根本三年来没把我当成回事?
    “我有……可你有吗?”
    “我?”
    他忽然的话锋一转,令我愣在当时。三秒过后,夜殇摸了摸我头发,起身笑我。“是你对我、没兴趣吧?”
    临了,他还是没说他到底对我有无感觉?靠近我,到底想得到什么?一切都只是他神秘面具中,隐秘的谜,包括他对我的态度……
    “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我身边转悠什么?快去把念棠接过来,我想他了。”没念棠在耳边天天念爹,我还着实不习惯。想那小东西,总偷钻我被窝里,和我贼贼地探讨他怎么出生的问题?
    半响,吃饱喝足,刚准备去研究作战地图。楚云枭便端过一碗东西,拦住我的路。“给你——”
    那双大手递过来,异常热诚。我不耐扫了扫,回绝道:“如果你来让我试毒,好赌赢我。那不必了,我没那么傻。作为大楚第一将军的你,等死便是。”
    “这是我亲手……”
    “还是你,真喜欢上了我?”我挑眉,奚落着,犹记得那伤人的棺醇。
    “丫头……”
    “别白费心思了,不管你想如何,我都不会喜欢上你。而且,是永远不会。听好了,是永远不会看上你这种不懂温柔,禽兽一样,卑鄙冷血的男人!”
    我的话,如犀利的刀,狠狠地割向他。似乎看到了,他那高傲黑眸中,一抹受伤的神色。我微微闭上眸子,‘啪’将那一碗羹扫翻。汤洒落一地,渗进泥土中,化为乌有。碎片零落,划过他的长靴,如割裂心脏。
    楚云枭的唇,有一刹那是颤抖的。
    “我不喜欢你,我恨你!”我擦过他身边,绝情地嗤笑,“除了让你痛苦,我什么都不需要,也不需要这四不象的羹汤。”
    “我不会喜欢上你,而且是永远不会……”
    话在耳边,凛冽地鼓入。听了,呆了,也笑了。刀子捅破胸膛,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竟为这女人,痛了。
    摸一摸心口,那一处,竟真的被这碎片割破了。他缓缓地弯下腰,一片片地拣起,他被践踏的心血。碎片割破手指,汩汩的血淌下来,淹红了粗糙的手掌。
    “将军,让我拣吧!”
    “闪开!”
    “将军……”
    “这是我第一次,低声下气。这是我第一次,想要温柔。她不懂……她什么也不懂……她根本不懂我……”
    越拾越痛,越痛越拾。血染红炔摆,伤了他。此时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
    第40章
    听着他低沉嘶哑的话语,我决然转身,踩着那些碎片,头亦不回地卷尘而去。只剩下风,凛冽地刮着,他宽厚而萧瑟的脊背,凄凉而失落……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人在做,天在看,你是活该。”我径自漫步于古城下,喃喃自语。告戒自己不准心软,杀夫之仇不共戴天,岂是他几滴血还的净的?
    他不是伤心,他是不甘心。他是天之骄子,是霸王将军,他就是那西楚霸王,就是那项羽之鸿。天下他都唾手可得,却得不到一个女人,他能甘心?“哈,楚云枭,你只是想得到我罢了。”
    得到我,再撕裂我,让我化为灰烬。你不是说过“跟我回去,或者化为灰烬”?迎着凛冽的西北风,我心神渐宁。
    夜时,为刺探军情,我孤身前往城中。我轻功好,一跃而起,飞檐走壁,自是游刃有余地来回。
    此时,不远处推出一个轮椅,椅上正襟危坐个男人。“皇上,天色不早了,奴才服侍您回房吧!”
    听及此,我倏然掠下,将他挟持,“西门孤城,久违了。”
    男子抬抬首,见我懒笑淡然,顿时大喊一声:“刺客到了——”旋即,人影窜动,全全将我包围。一切好似布置好,只等我跳。我心知中计了,这男人根本是个饵,但为时已晚。想怪自己,但首要是逃出去。
    地上开始刀刃丛生,周边侍卫备好弓箭,我步步为营,屡屡受制。天向下撒网,我迅速拔下头顶凤刀,三千黑发如丝滑落,遮掩了苍白面孔。
    “你这娘们,还真被皇上料准了。敢来城里刺探,我看你是缺男人制了。”烈将军带兵逼近,我‘嘶’地划破网,甩开头发瞬间,银针从指间射出。身子成螺旋状跃起,银针如漫天花雨。
    “给我上。”
    “想抓我?叫西门孤城来!”一只箭刺破我肩胛,我倒退两步,咬牙冷斥。眼见形势危急,血殷湿薄纱,我退无可退时。一抹淡紫色身影从天而降,在迷离的花瓣中飞炔翩翩。他单臂揽住我,手指夹四只箭,齿咬两只。‘噗’吐出时,扯动唇角一丝冷魅的笑,顺势将我拉身后。
    “夜殇?你的箭……”
    我看他胸前,亦是殷红一片。想为他拔出那两只箭,他却覆上我伸出的手轻握,“笨蛋,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这里交给我,你先走。”
    “夜殇……”
    血花在他胸前绽放,那般妖娆。他面具如花,依旧从容自若。他的手习惯性摸摸我头发,宠溺地说:“你果然、还是不能让我放心啊。”
    “我们一起走。”
    我想拉住他的手,他却推开我。还是像以前一般,危险时,为我盾后,不是责备,只是淡淡的、冷冷的包容。
    15点之前补完
    第42章 情不自禁
    当晚,我便带伤回到营帐。主帅不在,可想将士们都成热锅上蚂蚁。我故意隐瞒伤势,安抚了军心,才独自来到那片竹林尽头,柳依花茂的清澈湖边。宛如天引清蕖,此地地势低洼,水从山上降,到山下已成甘泉。怕伤势影响战局,不敢回营舒坦洗澡,我只好偷摸来这里将就。
    纱衣如柳絮,轻解飘踝边。丝带绕指尖,随红唇一吹,妖娆而舞。我抖开中衣,捂住伤口处,任绸如丝般滑覆向绣花鞋。微风吹过香肩,阵阵的馨香淡而雅致。我甩开鞋子,缓步趟进湖边,尽情嬉戏。
    这具身体虽是身无二两肉,可却柔韧有度。相比现代的躯体,是缺乏了那丝狐媚,却多了种清纯婀娜。没有脂粉香,却是抱春赧,透着骨子出水芙蕖的淡雅。清丽的小脸,染有红润时,犹是动人。
    渐渐的,不再排斥这具身体。便好似不再排斥做洛樱的替身。没法去怨天尤人,只有审时度势。初学武功的我,以为打仗便如张艺谋的电影,很花俏很刺激。可其实不然,我便吃了这个亏。
    这不是史书,亦非放映厅,这是个真实的存在。而我差点因为欠考虑,而连累到两条性命。闭上双眸,撩起水花,任风拂刮凝脂的肌肤,拖起纤瘦脊背的优美曲线。悔,我现代的浮躁小聪明,我的过……
    “哎哟。”指甲不小心划触伤口,我惊呼一声。睁开一双美瞳时,有个男人正懒懒倚在湖边的白鲨石上。
    “夜殇?”我眨眨眼,看他安然无恙,顿时眼波清漾。瞳孔放大、放大、放的很大。忘了正一丝未挂,径自跑过去,扑进他怀中,抱着他的腰像个孩子般赖皮不肯撒手。“你回来了,真好!”
    “你……”
    夜殇有点错愕,想抱我,却有点不敢。双手架空在我身体两侧,维持被熊抱的姿势。淡淡的温柔中,有点尴尬,还有点羞赧。虽是面具隔脸,看不清他容颜变化,可眼眸间还是不安闪烁。
    淡紫色长衫被我揉皱,风吹乱那张扬的头发,他有些无奈。身体还如僵尸一般,僵在那里,如悬在山涧的一幅壁画。
    “你没事了,你真的没让我失望。你没像棠一样,扔下我一个人……”
    “影儿,每次不都这样的吗?”
    “这次不一样,不一样!”我抱紧了他,抱的很紧很紧,不惜将鼻涕抹向他干净昂贵的衣衫。
    夜殇有点哭笑不得,伸手抬起我尖尖的下颌,看我满眸泪梨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怎么?你还想掉眼泪疙瘩?算了吧,那些眼泪,还是等我死了以后再掉。你是紧绷太久了,是该发泄了。”
    “对不起。”
    “我有怪过你吗?只是……”
    “只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