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上来的东诸士兵!
    “保护陛下!保护娘娘!”
    槐芗扶着林逸之,她真的很想将他唤醒……她知道他终于毒发……
    ——逸之……你回来……你为何不回来……
    槐芗紧紧抱着林逸之,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她听得那心跳越来越弱,她哭无声,泪化水……
    ……逸之……逸之……逸之……回来……回来啊…………我求你回来……
    哪怕你眼中无我,我也盼你睁开双眼啊!林逸之!!!
    东诸士兵的攻势突然弱下来——
    槐芗听见一个士兵高声叫道:“有援兵来了!!!——”
    是起义军。
    克罗蒙·俣看见远处屺的示意,尽管不解,但还是做出了回应。
    一个女子冲进人群中,扑倒在林逸之身旁——“陛下!陛下!!!……”
    杉儿一把抓住悲戚的槐芗,“陛下怎么了?!陛下怎么了?!……你说话啊!陛下为什么会这样?!!!”
    槐芗只是拼命摇头,她一句话说不出来!
    杉儿惨白着一张脸,她探了探林逸之的脉搏,整个身体僵在原地。
    “……陛下……陛下怎么会这样……陛下……”
    林逸之静静的躺在地上,面容平静得不像话,因为他平静,才使得杉儿更觉得悲凄……
    “陛下!!!——”杉儿跪倒在地,泪涌而出!
    北方传来号角声,天尧看见上空处青色的旗帜——
    士兵传报:“有援兵到!!!——”
    他们正陷苦战,兵力竭尽,还能有什么援兵?!
    “北岑援兵到!!!——”
    天尧跳到马上观望,前方涌来大队人马!——北岑大军领军者三人,柏明,柳言,柯尔娜。
    天尧仰头长笑!“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史战!四国新史之战!!!”
    这确实是四国历史上难见一次的大战,牵涉之广,波及之广,从所未有!——
    南方有白色芒星旗高举!雪蛟出海之军!沽月汐的三军人马已经赶到!
    成哓苦战已久,他问传报士兵:“助援者何人?!”
    士兵答:“西婪雪蛟!领军者三人——潇沭辰,潇沭延,潇沭潜!”
    “好!!!助我华葛讨伐恶君!!!——”
    四国乱战,生灵涂炭,此乃天命。
    沽月汐,一切皆因你而起,你人在何处?
    深谷幽幽,沽月汐揪着心口拧眉不语。
    “汐儿,怎么了?”白须问她。
    沽月汐浸在寒池水中,灵气已经复原。她微微摇头,“……不知怎的……心口生痛……”
    “痛?……如何痛?痛得难以忍受吗?”
    沽月汐依旧是摇头,“……我不知道,只是好痛……好痛……”
    “你母亲的轮回之期快到,你速去东诸收回她残余的魂魄吧。”
    沽月汐点头,又陷入沉默,半晌之后抬起头,她看着白须,“爷爷……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才会这么痛吗?”
    “呵呵……这个就得问你自己了,汐儿,那是你自己的心,你自己最清楚不过。”
    “……问我自己?……”
    我只是突然觉得心痛,像是娘死去时那么痛,像是孩子死去时那么痛……是谁……要死了吗?
    沽月汐猛地睁大了眼!她仰望那一片虚无的天空——会是他吗?……不可以!不可以是他!!!绝不能是他!!!
    我冷漠无情,我杀人无数,我什么都可以视而不见!惟独他!不可以!——不可以是他!!!
    上苍的神明啊……还有什么罪……都加注在我身上吧,我不在乎……只要不是他……不要是他啊……我乞求……我乞求你……
    没了他,我还能去恨谁呢……
    没了他,……我去爱谁呢……
    若是没了他……若是没了他……又何须有我呢……
    ——上苍的神,
    你可笑我愚笨,
    你可笑我无能,
    你将他们从我身边逐个带走,
    你最好也把我带走,
    惟独他,
    乞求你放过……
    我乞求……
    终回 第七节 雪落无声
    白狸走入墙壁的隔层,扣击两侧石壁,他的眉宇沉下来。这机关难不倒他,他只是没料到伊南莎·泷竟将人藏在这种地方——
    推开石壁,果真发现了通往地下囚牢的铁门,沉而重的大锁上已经淤积了不少灰土,这里显然好久没有人来过了。
    ……他还可能活着吗?
    这种不见天日的囚禁……
    略微施力摧碎了锁,白狸拉开那扇铁门,眼前显出一道迂回阶梯,通向什么地方,他看不清,下面只是一片漆黑与死寂。
    白狸正欲低身下去,一股腐尸臭气扑鼻而来!——他惊得后退数步,怔怔望着那阶梯深处。
    这里……真的有活人吗?……
    罢了,就算是死了,也得把他弄出来啊……
    白狸心里是沉甸甸的,他提起长长的衣袖,屏息走了下去。
    “……我的天…………”
    宫殿之外,四国大军声势浩大,输赢明了,已成定局。唯一使人忧虑的,是忽然倒下的林逸之,军医已被传诏,却仍是束手无策。
    当柳言赶到时,林逸之已被杉儿与护卫扶入了马车,脸色死灰,惨无颜色。杉儿在一旁泪眼婆挲,槐芗默然坐在边上。
    赵旬撤走了军医,脸色沉重。
    “怎么会这样……将军,陛下怎么会突然病倒?!”柳言话中更带有怒气。
    赵旬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发生得太突然……我也不明究竟,军医说是中了毒……危在旦夕。”
    “什么叫危在旦夕?!”杉儿瞪着一双泪眼,哭腔嘶喊,“不可能危在旦夕!眼看就要成功……眼看陛下就能取了那狗贼性命!……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天啊——这是无法承受的玩笑!无法承受啊!!!
    柳言紧握着剑,字字对杉儿道:“……杉儿,你照顾好陛下……”
    杉儿抬头,“柳言……你……”
    “我去杀了他……我要把他的人头取下来给陛下过目!——”柳言愤然转身,“杀进宫去!生擒伊南莎·泷!!!”
    士兵们亦是义愤填膺,怒喊震天!——
    “生擒伊南莎·泷!!!”
    “生擒伊南莎·泷!!!”
    “生擒伊南莎·泷!!!”
    喊声波潮起伏,随着军队阵形传遍整片土地!四军势起!共伐宫城!
    ——然而,就在所有大军集结至王宫正欲杀入时,突生一团青白烟雾,将宫殿团团围起!
    所有人停住,那烟尘吸入后,人便被迷倒在地,柳言勒住缰绳,屏息仰望——是谁?是谁在阻饶!
    白狸在宫殿大门前显出身影,他脸色哀伤,带着凄然,一衣洁白怀中却抱着一个孩子……
    柳言认出他来——“……白狸?”
    白狸向前走,士兵们惶恐得向后退。
    柳言跳下马,长剑握前——“白狸,你为何拦阻我们!”
    白狸的思绪似乎凝固,他一边看着怀里的孩子,一边慢慢向前走……
    柳言愣住,他仔细看那孩子,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他是活着的吗?……他还可能活着吗?……
    “……白狸,他是谁?”柳言问。
    白狸觉得脑子有些乱,心口闷闷的,呼吸不畅……
    “他是……”他是谁呢?
    是吉儿苏,还是歆儿?
    “歆儿!!!”
    柳言愕然回头,看见杉儿发疯一般跑来——
    她见前面起了烟雾,她以为是沽月汐。
    她看见白狸怀中那个瘦小的身体,她颤颤微微不知所语,不住发颤的唇已被牙咬出血痕,杉儿僵硬的站在白狸面前,她害怕,害怕眼前的事实……
    “……歆儿……”
    杉儿小心的牵起歆儿的一只手,冰凉的。
    她猛然想起那一天左颜汐死去……体温也是这般冰凉……
    “歆儿……”
    苍天无眼啊!!!——
    杉儿纤弱身子似是再也无法承受,瘫倒在地。
    白狸仍是木然的站着,他还能怎样呢……
    伊南莎·泷……他自认为自己握住了沽月汐的死穴。天下人只知沽月汐恨,而他深知沽月汐究竟在恨什么……
    她恨的不是华葛,
    她恨的不是东诸。
    她恨的……只是自己。
    恨自己软弱无能失了腹中骨肉,恨自己无力反抗,无力挽救……
    所以她故作无情,所以她步步着险,她为的,只不过是挑起众怒,将自己逼进死路……
    白狸找到歆儿时,歆儿已经意识不清,恍惚中叫着娘亲,一声又一声,断断续续,一声……一声……只是叫着娘亲……
    地牢里那些饿急了的老鼠在咬他的皮肉,遍地爬虫也不得安宁,若是往日,他还能把侍女送下来的干硬难咽的食物扔给老鼠,可是七日断水断粮,歆儿再也无力支撑了……
    “……娘……不要来…救我……娘……”
    那一瞬间,白狸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柔骨神闲的女子,她娉婷立在水中,笑得一脸满足,“……他……是我儿子……”
    白狸想哭。妖是无泪。
    他看着怀里已断了气的孩子,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这弥天之恨,源于己身,……莫叫她再被这悲苦吞埋,莫叫她再被这怨恨缚茧……莫叫啊……
    这都是孽啊!!!——孽啊!!!
    前面的妖气移近,白狸抬头看——
    槐芗已走到他面前,衣是血样红,肤是娇芙蓉。
    “……你是妖吗?……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白狸警惕的看着她,然后他点了一下头。
    槐芗的神情更像恳求。
    “让我来救他……”
    “你?……你灵气孱弱,怕是自己也活了不几天,怎么救他?”
    “因为……我是食人血而成形的妖啊……”
    人,饮妖血可健体延寿;妖,饮人血可灵气倍增。而饮人血之妖的血,对人而言,更可复生——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白狸不能相信,对妖而言,灵气是何等重要的东西!
    槐芗轻轻摇头,“……我的灵气不足以支撑我几日了,但是对于他……他刚断气不久,若加注血中让他饮下,足够使他活过半百。”
    “……可是……就算只是几天,也是活着……你为何如此贱视自己的生命……”
    槐芗苦笑。她没有贱视……她只是觉得,她根本不应该活过这么一回……她不该活着……
    不再多说,槐芗一指划破手腕,血如清泉,澄清明亮——
    白狸愕然的看着她的举动,说不出话来。
    槐芗步履艰辛,她移到歆儿身旁,她就快飞灰湮灭……手轻置于歆儿唇边,这些血水涓涓流淌,像在唱歌,欢快愉悦的唱着歌……
    “我死也瞑目……死也瞑目……”
    槐芗惨淡的笑,惨淡的笑。“我真的……死也瞑目了……”
    “我知道,我一旦救了这个孩子……我和她就是平等的了……我就能对她有所求了……而她也必须答应。”
    “我知道,只要救了他……她再也不能无视我的存在,他也不能,我确实存在过——”
    “我不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