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勺细心地喂白洛翎喝下药,转过身来时,小紫仍跪在一旁,细看一下,竟是已经泪湿了衣襟。祈月叹气:“小紫为何饮泣。”
“公主……”小紫跪伏在祈月身边哭泣。白大人受伤这段时间,她的大小事务,包括平日的进食喂水,都是公主亲力亲为。可是方才公主拒绝她服侍的态度,仍是让她不能自已,她心知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公主已经不再信任她,她也不再是公主最贴心的人。
“公主,小紫心知罪该万死”
祈月知道小紫说的是什么,叹气道:“那件事我并不怪你。”那般的情难自禁,为了所爱之人不顾一切的情思,她能体会。
“小紫可愿返乡?我赐你银钱珠宝,让你返乡过更舒适的生活可好?”
“公主,公主!你不要赶我走,不要……”小紫却大哭,额头一声声叩在地上。
“唉……你不怪我?”祈月心疼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少女,扶起来用手绢为她擦拭去泪水。
小紫不愧是祈月贴身的宫女,知道祈月在说什么,哭着摇头:“嗯~小紫怎会。公主是公主,为奴为臣的一切当属公主。”这是她自小根深蒂固理所当然的想法。
小紫略带着些忧郁,却像是一夜之间成熟了:“将军以前对我说,他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走下神台,终有一日英雄迟暮垂垂老矣而不能将不灭的神话留给后人评说。小紫以前不懂,但现在我明了了。将军内心悲苦,做着他不愿为之的事情一步一步无法回头,今日的结局或许是将军心中最深切而不能言说出来的期望。小紫对将军,将军对公主,皆是一场无法得到回应的奢爱……或许将军和我一样明白,只有公主和白大人之间的情,相属相融,非世人所能企及评断。”
祈月望着白洛翎,温柔地笑了,好一个相属相融,她和翎儿间的情,融入了对方的骨血,这样交融的情意,又岂是用身份、地位或是性别来区隔衡量的?她和她,注定了要还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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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公主,让小紫留下来……我希望白大人能快些好起来!”小紫继续磕头,她心中对白洛翎生死不明的事情是十分内疚的。
祈月笑了,提起白洛翎能快些好起来,祈月竟像普通热恋中的小女人一般,对小紫说起恋人的种种,笑着道:“她最近几日好多了,脸色也越来越好。特别是今日,她吃了好多,饿极了似的粥盛了两次还喂不饱她。而且脾气还像往日,若是不陪她说话让她烦闷了,睡着了也要拧着眉头生气呢~翎儿真是个霸王性子~”
祈月像是对旁人,可说着说着却又是对着白洛翎的低喃细语,那又宠又嗔的语气,那绝色的容颜上出现的爱娇神态就像一个对着白洛翎撒娇的小情人,让不小心看到这般神态的人都要看痴了。
连不知何时站在门边的楚寒羽看了这番景象都不禁感叹,这样的女子生在世间,还真是一个美得“祸国殃民”的角色~
白傲宇也有同样的感叹,好半晌才收回心神,朗声说,:“百景公主,你看看是哪位稀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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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寒羽被随侍的宫女服侍着在大厅的上位上坐下,眼中的泪还在不停地垂下来。她从小看着洛洛长大,这个妹妹从小调皮好动,即使是生病了也是动个没停,她几时看过洛洛这般无生气的样子。想一想便恨得将手轻捶在桌上:“长公主可算满意了?你带给洛洛的,只会是这个!我不能允她留在你身边,我明日便要将她带走!”
祈月原本也是满眼黯然,楚寒羽为妹妹心疼,她一路把翎儿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心疼之心只会更甚于她。可是刚与楚寒羽在上位上落座,便听到楚寒羽这样的赌誓,祈月再好脾气也不禁冷下脸,淡声说:“爱她的绝非你一人,所爱之深沉也绝非以你为最。翎儿是我的人,女皇又何苦累日多做纠缠!”
“这便是你的爱?这便是你的深沉?你为了自己的地位,累得她夙夜忧心政事忧劳成疾;你不过为了一时之安定,累得她被人围而追杀;你优柔寡断,累得她不惜背负骂名挑起战争去争取你,如今却生死未卜,你有什么资格爱她!”
“你同为一国之主,岂不更明白我的无奈?你同样也要做着为了权谋和国家牺牲自己的一切的事情。或许我们间唯一能爱得毫无顾忌至真至纯的人,只有翎儿……”因而这样的人,叫人如何能不放弃一切地痴爱上她……
祈月的声音不高,语调也很平淡,可是话中的坚定和她脸上的表情令人心折:“我不会放弃她,由始至终不曾。如果一国的长治久安不能捍卫我所最不能失去的人,那么要来何用?祈月虽弱,却不会为任何压力放弃与翎儿的终身!”
楚寒羽不会听不出来,这是祈月的某种宣誓。她自是明白身为一国之主的无奈,她又何尝不是为了帝位错过了许多。她为了帝位,为了站在天下人所能企及的最高处,那些作为就是为了梦想他日能立于最高处毫无顾忌地爱,去爱她最不能失去的那个人。可是望而回首,竟已是百年身。或许祈月说的对,只有洛洛才是那个能爱得毫无顾忌至真至纯的人……
因为她的爱同时告诉了她和祈月两人,即便是如此婉转特殊的爱情,这份爱其实并不需要绝对的强权,并不需要当你做好一切准备站在最高处才认为自己能伸手去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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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情来临时,我们总觉得自己没有做好准备,站得不够高,力量不足够强大,害怕不能保护爱人保护自己。可最可遗憾的是情字却不是静止的,往往当你做好了一切准备,满怀期待地去抓取一份爱情的时候,却发现,当初的一切竟不再可得。这便是遗憾。
两人都静默下来,仿佛是一场角力,谁也不愿服软,谁若先做哪怕一点点的暗示,就有可能全线溃退,彻底丢失掉心底的防线。
两个都是极能静心,且极好耐性的人,气氛安静,动作娴雅地喝着茶,似乎谁也不觉得疲惫。女人的战争便是如此,即便是最暗藏凶险,最汹涌澎湃的时刻,也仍然是这么优雅恬淡,高贵而华贵。
正在这样的气氛似乎一直都要持续下去的时候,一个宫女兴冲冲地跑进大厅来,兴奋的完全顾不得礼仪对祈月说道:“长公主~公主,太好了!白大人,白大人醒来了!”
第八十四章 两厢红颜心
祈月和楚寒羽赶到的时候,一群御医正在给白洛翎把脉、验伤和喂药,见祈月来了,他们便鱼贯退下。白洛翎果真醒着,虽然虚弱得静躺不动,可是气息却不再如沉睡时得死寂。
“洛洛!”
“翎儿……”
楚寒羽和祈月同时迎上去,坐在床榻边,同时轻唤着她的名字。白洛翎半睁着眼,谁也不知在她眼里看见了什么。只听见她低低地喃声:“姐……姐姐~”
“洛洛~”这声“姐姐”让楚寒羽心都快化了,此刻的她全然没有了身为一个皇帝那种骄傲疏离的姿态,仿佛就如以往一般疼爱呵护着这个从小护着长大的人,而洛洛,依恋着她。
“我的好洛洛~姐姐在这儿……姐姐来了。”
楚寒羽倾身温柔地搂住白洛翎的肩膀,抚摸着她的头低声哄。
“姐姐……姐姐……”白洛翎也像是个受了风雨,有伤有痛便想要找妈妈的雏鸟一般,将头依靠在楚寒羽的怀中。
“哎~哎~我在这。洛洛是不是哪里疼?洛洛想要什么?姐姐都给你!”楚寒羽心疼得落泪,恨不得能将自己的一切捧在这个虚弱得几乎陌生的妹妹面前,只想换得她立刻变得如往常一样活蹦乱跳。
祈月噙着泪,敛下自己心中不断涌出来的酸涩感。翎儿久陷昏迷而初醒,神智尚未完全清醒,她又惊又怕急着找亲人是本能而已。翎儿醒来便是最大的喜讯,她要大度且顾全大体,实不能也无必要为这些事扰乱了心。祈月坐近前,柔夷隔着薄被贴在白洛翎的小腹上,对着她柔声唤:“翎儿~”
白洛翎仍略带些迷蒙的双眼和祈月对上,听见祈月唤她,默默地看了看祈月,却又调开视线。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一般,并未多对祈月的呼唤做回应。
重伤急病多日,昏迷了月余的白洛翎体力被伤病消耗得殆尽,只醒来一小会就又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被楚寒羽拥在怀中,头倚在楚寒羽的身上,白洛翎已经不复方才的清醒,昏昏沉沉起来。
祈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心中又疼又委屈。以往她哪怕稍有蹙眉,那个人最是紧张,又亲又哄地生怕她受了半点委屈,可如今她心里苦涩难当心如刀绞地难受,却直接来源于那个人。最让人委屈的是,那人竟哄也不再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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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月收不住眼泪,只得稍微控制住声调,娴雅温柔的声音仍一如以往般高贵,对房中伺候的宫女吩咐:“去将粥品补汤端上来喂白大人吃下。命御医随时候命奉药,务必小心料理。去请皇姨母和白先生过来,但不许探视太久,不得打扰了白大人休息。若有事情,随时向我禀报,不得有误,都各自去吧!”
“是,公主。”宫女们乖巧地领命以后便忙碌起来各自做起自己的事情。
祈月转头看看床上的白洛翎和楚寒羽两人,抿着嘴眨眨眼中的泪,转身翩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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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都知道了这躺在病床上昏迷了一个多月的白大人是公主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且伺候着她由一个毫无生气的人渐渐的变好直到醒来,众宫女众名医们都觉得欣慰非常。午后白洛翎醒来以后,众多宫女、御医忙进忙出,这个屋里就没有消停过。一直到了夜深人静,白洛翎安静地睡着了,忙碌了一天的人也早已进入梦乡,这间大屋才变得静悄悄的。
门轻轻地被打开,祈月拢起飘逸曳地的纱裙,莲步缓挪到白洛翎的床边。祈月坐在床沿,俯身轻轻抚摸着白洛翎的脸颊,接着明亮的月光温柔地仔细端详着她。翎儿真的消瘦了好多,原本精致纤细,现在下巴变得更尖了。每日为她换药净身,祈月都忍不住心疼,同样是女子的翎儿这细瘦的身子当时承担着怎样的重担与压力,这样纤弱的身躯上能承受多少的伤痕。
祈月的心中一直在隐忍着,隐忍着最深处的恐惧,恐惧白洛翎就这样离去,恐惧再也无法和这个人永生厮守。祈月一直一直忍耐着,强撑起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她知道不能让自己崩溃,不能让自己陷入无边的恐惧中,因为那个人需要她,她必须得在她不能保护自己的时候,好好地守护着她!
然而此刻白洛翎终于苏醒,祈月像是个不堪重负终于卸下包袱的人,此刻感受到白洛翎平静的心跳和呼吸,终于绷断了紧绷的那根弦,崩溃地伏在白洛翎的身上呜咽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