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啦?最近老是失魂落魄的。」
遭到眾人逼問的他也不曉得自己怎麼了,練跑的情況每下愈況,他從幾天前破了個人最佳紀錄,到現在完全失去水準。
短短數天內的極大反差,氣得教練訓誡他好幾次。
「可惡!」用力捶了置物櫃一拳,巨大聲響嚇得還沒回家的隊友們紛紛縮起肩膀。
向大家說了聲「抱歉」,他跌坐在休息室的長椅上,懊惱地盯著自己滿是髒汙的球鞋看。
他知道自己粗魯的舉動十分不智,可如果不這麼做,他滿腔的苦悶和焦慮,根本無處發洩。
就算拿置物櫃出氣,除了嚇跑隊友,換來右手隱隱作痛之外,糾纏在心中的鬱悶仍然揮之不去。
他也想知道自己怎麼了,為什麼完全無法專心?為什麼他無時無刻想的,都是那個人拒絕他靠近的冷漠態度?
好不容易擺脫暴君的使喚和奴役,也不會再被戲弄,應該不是自己求之不得的結果,為什麼反而有種被拋下的感覺?為什麼想到有另一個人將取代自己的位置時,心情就會憤怒得近乎失控?
難不成……你喜歡上我了嗎?那舒服悅耳的嗓音,曾如此質問著他。
當時他無法回答,因為他太害怕了……害怕對方說的是事實。
他無法理解這種情感的產生,照道理來講,他們都是同性啊!而且他不應該喜歡上那個既任性又懶散的人,儘管在他眼中,就連那慵懶的姿態也很誘人。
「如果不是喜歡,怎麼會吻了兩次?可是……我怎麼可能對那個人……」
焦躁地用毛巾胡亂抹去臉上的汗水,高錫泉大大歎了口氣。
對了,他手上是什麼時候多了這條毛巾的?
「小泉,你有在聽我說話嗎?」突如其來的呼喚,儘管語調柔軟,卻嚇得他差點跳起來。
高錫泉轉頭望向坐在身邊的方宜蓉,咽下「妳什麼時候進來的」這種失禮的疑問。
仔細回想起來,她似乎是在他陷入煩惱時走進休息室,看來已經待了很久,甚至跟他說了不少話。
自己八成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隨口敷衍人家兩句。
「對不起,剛才那句我沒聽到……」實際上他一句都沒聽進去。
「真是的,叫我再說一遍很丟臉耶!」彷佛下了極大的決心,方宜蓉深吸了口氣,再次開了口。
「我是說,我喜歡你啦!」
「啊?」驚覺自己發出沒禮貌的叫聲,高錫泉像噎到般閉上了嘴,不可思議地望著方宜蓉,直到她漲紅臉嬌嗔「你幹嘛死盯著我看」,才低下頭。
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告白,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嚇到你了嗎?」
面對她小心翼翼的詢問,他搖搖頭。「只是有點突然……」
「什麼嘛!你真的很遲鈍耶!連學長他們都在嘲笑我了,你卻什麼都沒感覺,虧我還特別照顧你。」
「咦?」又是一件他完全沒有發現的事情,聽到方宜蓉嘟嚷著「不然你怎麼可能隨時都有礦泉水和毛巾可以用啊」,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享有特權。
他本來以為是這位經理特別體貼,把每個人都照顧得無微不至。
「那你的回答呢?我知道你現在還沒跟任何人交往吧!」
「這……我……」不知為何,腦海中又浮現那個側躺在沙發上、隔著細框眼鏡向他微笑的俊美臉龐。
高錫泉大力甩頭,好驅逐那陰魂不散的身影。
他確實沒有交往物件,但也從未以超過隊員和經理的眼光看待這個學妹,自然無法給予好的回應。
「看你想這麼久,應該是在找藉口拒絕我吧?」
正確答案被輕易揭穿,他苦笑著沒有答腔。
方宜蓉雖然難掩失望,仍維持一貫的開朗強顏歡笑。「我早就有心理準備,畢竟你已經有心儀的對象了,我只是傻傻抱著一絲希望,暗自祈禱是我搞錯了。」
「心儀的對象?」再次將梁宥君的臉趕出腦海,高錫泉連聲否認。
「少騙人了,雖然你口口聲聲說沒有,其實你喜歡的人是會長吧!」
「什、什麼?!」
「我都看到了。」方宜蓉斬釘截鐵的語氣,使他緊張到頭皮發麻。「我看到那天在男生宿舍門口,會長要求你吻他。」
「欸?」沒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會被第三者瞧去,高錫泉有些不知所措。「他只是要我去宿舍叫他起床,才說了那種玩笑話。」
「你不是說,你沒有進他房間嗎?」
「我是那天才被他逼著去的啊!」
「可是你真是和他接過吻,對不對?」
高錫泉一時怔住了。以前他就常被梁宥君取笑不懂得掩飾心情,現在他知道不會說善意謊言的劣勢在哪。
「女生的直覺很准的,你剛才也自言自語地說什麼「吻了兩次」。而且……如同你的眼中只有他,我也一直看著你,當然會察覺你的心情起伏,都牽繫在什麼人身上。」
「不,我們、我們只是鬧著玩的……」他越說越小聲,也越想越鬱悶。「對他來說,不管接吻的物件是什麼人都無所謂……」
「那你呢?你也無所謂嗎?」方宜蓉巴掌大的臉蛋朝他逼近。「既然如此,你也和我接吻看看啊!」
「咦?!」沒想到她會使出這無厘頭的一招,高錫泉急忙閃避她的靠近,卻被身後的置物櫃擋住退路。
如此近距離觀察女孩子的臉,他才發現和那人輪廓立體的俊俏面容截然不同。
女孩的皮膚白裡透紅,五官小巧,他卻對這充滿甜美氣息的臉蛋,絲毫沒有一親芳澤的欲望。
於是,問題又回到相同的地方,即使那個人不在乎物件,那自己呢?不正是因為物件是那個人,才會如此意亂情迷嗎?
難道,自己的確是……
「嗚哇!」驟然響起的驚呼聲,打破這短暫的奇妙氣氛。
高錫泉回過神來,和方宜蓉同時看向休息室門口,只見一位隊友正抱著書包,手足無措地在原地打轉。
「抱、抱歉……我只是想回來拿個東西……打擾到你們了真不好意思……請、請繼續!」
拋下一連串意義不明的話,他一溜煙轉身狂奔而去,留下相對無言的兩人。
「搞什麼鬼啊?」
「看來我們被誤會了。」相對于高錫泉的滿頭霧水,方宜蓉倒是大方地聳聳肩。「也好,當作是我勇敢失戀的小小獎勵吧!」
「啊?什麼意思?」
「抱歉給你帶來困擾了,不過我可是很高興的喲!雖然沒有騙到小泉的吻很可惜。」
「騙我?等一下,難道連妳也在戲弄我嗎?」
「這才不是戲弄呢!我是真心想得到你的吻,才會不擇手段的。不過,接吻還是要兩情相悅的人才有意義呀!」
擠出勉強的微笑,方宜蓉倏地站起身來,伸手敲了他一記。「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們這些臭男生到底懂不懂啊?」
兩情相悅的人才有意義……高錫泉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瞬間恍然大悟。
她說得沒錯,明明是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啊……
而自己也早就隱約察覺到,他對梁宥君抱持著和其它人截然不同的情感,只是始終被自己刻意忽視。
正因為太在乎那個人,反而更擔憂對方只會以玩笑回應他,不會正視他的心意,才會一再逃避,一再為此煩心。
然而,就算他至今才領悟這可悲的事實,也於事無補。
因為不好玩了。曾經,梁宥君以這樣的理由拒絕向他告白的人。
這種命運,同樣擅自喜歡上那個人的自己,應該也躲不過。
就算對方不拘泥于性別的問題,也不代表自己脫離了自願付出者的身份,對梁宥君來說,他只是一個好用的副會長,甘心為他做任何事情的學弟。
那個人對自己的依賴和親昵,不過是另一種遊戲的形式,欣賞他為他做牛做馬、在他挑逗下失控的慌亂模樣,作為消遣的樂子。
要是發現他試圖獲得回饋,或是認為他的表現無趣時,可能也會替他貼上「不好玩」的標籤,棄如敝屣。
他不可能從那個「物件是誰都無所謂」的人身上,得到想要的回應。即使他表達了心意,最後也只會換來同樣悲慘的答覆。
最後,他會連留在那個人身邊的資格都失去了。
因此,他的心情永遠也不該被揭露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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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叫做近水樓臺先得月嗎?」
不曉得今天是第幾次被調侃了,高錫泉沒好氣地瞪了書記一眼,儘管即將抵達會議室,手上一大箱的開會資料卻沉重得如同他的心情。
「幹得好啊!小泉副會長,聽說那個學妹長得相當可愛喔!個性也很開朗,在男生間的評價挺高的,你們很相配呢!」
「我和蓉蓉沒有什麼。」學會冷淡處理這無聊的傳聞,高錫泉知道是誰傳出去的,卻無法制止傳聞被誇大的趨勢。
這下他才瞭解,方宜蓉口中「給你帶來困擾」是什麼意思。
「騙人!你們不是在黃昏的休息室互訴衷情嗎?」一拐進會議室,其它早就等著揶揄他的幹部們,馬上就圍上來加入話題。
「你說的是那個「我眼中只有你」的熱情告白嗎?我也有聽過。」
「不只吧!我聽到的版本,是小泉副會長和經理緊緊擁抱在一起,還激吻不斷呢!」
真是夠了……雖然下定決心置之不理,越傳越離譜的八卦還是讓高錫泉一下火氣上升,瀕臨爆發邊緣。
放下手中的資料箱,就在他開口制止前,低沉而清晰的嗓音,冷冷拋來一句「聊夠了沒」。
這一瞬間,周遭的人頓時噤若寒蟬,莫不低下頭,避免直視神色嚴厲的學生會長。
「不想開會的人自己出去。」梁宥君瞄了一眼牆上的鐘,似乎在提醒他們會議時間就要到了,接著從資料箱裡抽出一份會議文件,臉色鐵青地轉過身去。
直到他的背影遠去,所有人才恢復呼吸,大口喘氣。
高錫泉則是以苦澀的目光,注視那依然對自己視而不見的人。
「天哪!會長的心情今天又更差了。」
「平常他不是最喜歡聽幹部們的八卦,然後跟著取笑人家嗎?今天怎麼一反常態啊?」
「而且還是他最寵倖的「老媽子」小泉副會長……他竟然一聲都不吭。」
聽到「寵倖」這個詞彙,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