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日他自己约了人家下棋,暂且放过我了。”
两人并肩走着,当着柳家庄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也不好拉着手腻歪。待快走到柳夫人院子,刚巧见到一人笑吟吟地从那里走出来。柳思妤一见是自己母亲王氏,心便提了起来,好在王氏并没有瞧见他们,像是心情极佳,哼着小曲渐行渐远。
柳籍领着她一前一后走进柳夫人房间,柳夫人也是满脸的喜色,见到二人过来更是开心,拉住柳思妤的手便笑道:“思妤来得正好,你母亲刚为了你的事来找我呢。”
柳思妤一凛,大概猜到母亲的来意:“为了我的事?”
“是啊,你今年也十五了,早到了该说亲的岁数。”柳夫人拉着她坐下,“你母亲给选了两个人,奶奶看着都很好,就想让你自己拿个主意。”
柳思妤偷瞄了柳籍一眼,说道:“母亲好端端的,怎会想到给我说亲呢?”
柳夫人用手指点了她的脑门:“这话说的。奶奶知道你那母亲不怎么喜欢你,不过这回倒是办了件靠谱的事,这两个人奶奶有数,人品相貌都不错,配得上咱们思妤。”
柳思妤虽然惧怕王氏,但说实在的,从小到大她除了没什么好脸色,也不曾为难过自己。这次会那么积极,大概也是急着将她嫁出去,眼不见为净吧。
正想着该怎么推,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将她的手从柳夫人那里夺过去。身子被轻扯了一下,随着柳籍双双跪倒。
柳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架势给惊住,半晌才回神,忙着过来扶两人:“老五,思妤,你们这是做什么?”
柳籍捏紧柳思妤的手,示意她安心,抬头看向柳夫人:“娘,求娘亲成全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今天没话要说
☆、第四十章
柳夫人觉得自己脑子发懵,看他们二人倔犟地跪着,也琢磨不清那句“成全”究竟是何意。待目光落到那双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上,心中不由一阵紧缩,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情愿是自己想多了,慌忙否认掉那一丝想法。
“哎呦先起来。老五啊,这什么成全不成全的,都把我给说糊涂了,你们先起来再说。”她扶不动柳籍,就去扶柳思妤。柳思妤低着头不说话,柳籍没起身,她自然也不敢站起来。
“娘,我与思妤两情相悦,恳请娘亲成全。”
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柳夫人竭力维持的镇静,在她心里掀起轩然大波。就连做好心理准备的柳思妤也吃了一惊,她本以为他多少会做些铺叙,这话委实过于直白和突兀了。只不过,既然话已经彻底说开,她断不能再闷声不响。
“思妤也求奶奶成全。”一咬牙,朝柳夫人重重磕下个头。五叔固然说过一切交给他就好,但此时此刻,她认为自己有必要表明心迹。
柳夫人震惊地等着双目。这两个孩子,一个是她拼命生下来的小儿子,一个是她从小疼爱的长孙女。她做梦也想不到竟会有这么一天,这对叔侄会跪在自己面前求她成全!成全什么自是不言而喻。她颤颤巍巍地扶着椅子坐下,声线不由提高几分:“你们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柳思妤还伏在地上,柳籍揽着她起来,挺直脊背:“儿子知道,所以才不能让思妤嫁给别人。她并非大哥……”
“混账!”柳夫人顺手抄起旁边的茶盏,朝柳籍猛地砸过去。许是终究对幺子偏宠,茶盏落在腿边,滚烫的茶水混着碎片洒了一地,却并未伤他分毫。
屋里动静太大,外头很快就涌上几个丫鬟,拍着门焦急询问:“夫人,可有什么事?”
柳夫人捂住起伏的胸口,深呼吸道:“无事,全都退到院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话毕,听到门外丫鬟应声,那些影子晃动几下,渐渐淡去,门外再无声响。
“娘……”
柳籍刚喊了一个字,柳夫人立即出声打断:“老五,思妤她可是你嫡亲的侄女,如此罔顾伦常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倒是说说看,要我怎么成全?让我这个老婆子开开心心地看着自己的孙女变成儿媳妇?”
柳籍眉头紧锁,知道自己娘亲这关也不好过,张口辩驳道:“娘,思妤并非大哥亲生。”
此言一出,柳夫人的身子明显一颤,暂且顾不上这两人的关系,猛拍桌案:“这是谁告诉你的胡话?!”
“奶奶,思妤亲耳听爹爹说的。”柳思妤从未见柳夫人发那么大火,说的话也没了底气。
然而就是这么轻轻的一句,却把柳夫人打击地说不出话来,定定地坐着喘粗气。老大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虽非大儿媳所出,但到底是她柳家的血脉。小丫头自小讨人喜欢,她也是疼爱得紧,谁能想到竟然不是亲生?莫不是为了那见不得光的感情,故意说瞎话骗她?也不能啊,这种只要问过老大就能戳穿的谎话,根本没必要编造出来。
想至此,柳夫人已然信了九成,接连遭受两重打击,几乎昏厥过去。
“娘!”
“奶奶!”
柳籍和柳思妤并声而起。见柳夫人渐渐瘫软在椅子上,便知晓状况不对,哪里还敢多说,赶忙过去相扶。柳夫人被两人小心翼翼地扶上床榻躺好,柳籍边帮她掖好被子边转头吩咐:“思妤,快去叫大夫过来!”
柳思妤慌了神,略镇定一番,急急就要往外冲。突然,手腕被人用力扯住,她疼得轻叫了一声,转头见柳夫人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奶奶?我……你先放手,我去叫大夫过来。”
“思妤,”柳夫人长叹了口气,狠下心肠说道,“你既叫我一声奶奶,便是我柳家庄的孙小姐,以后自会替你寻户人家好好嫁了。倘若执意要做那有违伦常的事,我只当没你这个孙女,这柳家庄……也不是你的家了。亲生的也好,抱养的也罢,只要有我在一日,也决不能让你们做出叔侄乱仑的事来!”
“奶奶,你别这样。”柳思妤一听,柳夫人竟是要赶她走,当即急哭了。
柳籍伸手替她抹掉眼泪,宽慰道:“去找大夫来,这里有我。”
柳思妤咬着嘴唇,挣脱开柳夫人的手跑了出去。柳籍回身看向自己的母亲,顿觉问题比他想象的棘手,她连这种话都说了,想必是铁了心不允许他们在一起的。
他张张口又想说话,柳夫人摆手:“你若不想我现在就被气死,最好闭嘴。”
“是儿子不孝,只望娘不要为难思妤。”事到如今,他只能暂且不提那事,先将人稳住再从长计议。
柳夫人哼声道:“只要你们认清自己的身份,我自然不会为难她。”她缓缓闭眼,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思妤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又何尝忍心用那种态度跟她说话?瞧见她刚才眼泪汪汪的样子,她也忍不住想哭。可是,怕只怕不把话说重了,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作为有多离谱呐。
小片刻后,柳思妤火急火燎地回来,除了大夫,同来的还有柳二夫妇柳筹和宋氏。他们正巧在路上见到行色匆匆的两人,一问才知是柳夫人倒下了,这才一道赶过来。柳筹今年三十有四,长了一张白面书生的脸,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嗓门却很大。这还没进屋,就已经嚷嚷开来:“老五,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会病倒?”
宋氏啧声,推了自家夫君一把,骂道:“你小声点,知道娘病了还那么吵。”
几人进屋,大夫坐下给柳夫人把脉,宋氏便低声问柳籍道:“方才问了思妤,听她吞吞吐吐的也说不清楚,娘到底怎么了?”
“这两个小的是要气死我,想给他们说个亲事也挑三拣四的……”尚未想好如何回答,柳夫人的声音便从床榻上传出,替他解了围。柳籍转头看向柳夫人,又与柳思妤对视,心照不宣地明白,柳夫人这是打算把事情给压下了。两人心情复杂,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到不甘心。一方面,若现在闹开,对谁都没有好处,另一方面,连柳夫人这关都过不了,接下来他们更会举步维艰。
宋氏心有疑思,只觉得自家婆婆不至于为了这事就病倒,口上却是安慰:“娘,他们不懂事,不了解您的苦心,您何必跟他们小辈计较,气坏了身体也不值当。”说着,转而问大夫:“家母身体如何?”
大夫起身回道:“柳夫人是急火攻心,老夫开副药给她,休养几日即刻。只是,定要安抚好夫人的情绪,万不可再让她受刺激了。”
“多谢大夫。”宋氏点头,命人随大夫回去抓药。
听到柳夫人无大碍,众人皆松了口气,柳筹瞪了自己弟弟一眼,转脸又笑道:“娘,老五和思妤我会好好说他们的,你好生休息,别管这些烦心事了。”
柳夫人未理睬,闭目养神,待大家都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突然开腔:“老五给我去祠堂跪着,思妤回房禁足,没经我允许,不许出门。”
闻言,柳筹不由怔愣:“呃,娘,这个会不会罚得太重了?”
“他们都把我气病了,我还不能罚了?都怪我平日太纵容他们,这次绝不会姑息。”她慢慢从床上撑起身子,定定看向柳籍和柳思妤,“你们两个可有不服?”
两人沉默着摇头。柳夫人见状,叹气道:“那现在就去。”待得二人离开,方才挥手赶人:“其他人也都出去,我要休息了。”
“爹,不好了,大哥离家出走了!”话音刚落,门外又闯进来一个人,却是柳思妆。她只知道自己父母来了祖母这里,哪里知道是来探病的,口无遮拦的话又狠狠敲在柳夫人心上。一时间气息不顺,再次晕厥在床榻上。
屋里乱成一团,宋氏急着叫人把大夫给追回来,柳筹则忙着把女儿拉出房间问话:“你大哥怎么回事?”
“他留了封信,说要去云泽观。”柳思妆往屋里探了探头,“奶奶怎么了?”
柳筹火气上涌,脑冒青筋,不耐烦道:“还能怎么?就是被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小鬼给闹的!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好了好了,去通知你大伯母过来,老子去把那个混小子给绑回来。”
柳夫人这一昏厥,直到傍晚柳庄主下完棋回来仍旧没醒。柳庄主一天的好心情就在踏进柳家庄的那一刻被彻底破坏地干干净净。他不过出门几个时辰,夫人病倒,长孙出走,幺子和长孙女一个罚跪一个禁足,这都是些什么糟心事啊!
柳庄主静坐在柳夫人床边,目光幽幽落到门外。先前因为事多而杂,他未曾细想,现在安静下来,便觉得不对劲。只为了说亲的事就对老五和孙女重罚,怎么看都不像自家夫人会做的事。
莫非,事有隐情?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柳家庄闹哄哄的一天,吾的脑袋也闹哄哄了,求破
☆、第四十一章
祠堂寝殿外,凉风瑟瑟。数盏灯笼随风而动,上面书着红色的大字,一面是“柳府”二字,另一面则是“武正世家”。灯笼内烛火摇曳,忽明忽暗的亮光打在檐下,隐约可见周边精美的雕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