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不宜在外抛头露面,报恩之事由弟弟处理便可,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宫中吧!”斩钉截铁地驳回新月的哀求。
    “但如此一来我就见不到骥远了呀!”新月见克善神情坚决立刻急了,生怕他不帮自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真正的原因。
    此言一出除了含香其他人都被惊到,克善不详预感成真,脸色刹那变青,永璂更是狐疑地眯起眼,他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自然看出新月的不对劲,“骥远……和薇姐姐的额驸,新月格格找和薇姐姐的额驸有事?”
    但新月显然只听见前面对骥远的定语,脑袋骤然一片空白,完全没理会后面的话。
    当初紫薇、晴儿大婚,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找了个借口把新月送进偏远的延禧宫和含香作伴,严禁宫人不得提及大婚之事,并派了重重侍卫牢牢把守延禧宫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变相地将延禧宫隔离开外,因此新月和含香虽然知道骥远已经被指婚的事,却不知婚礼什么时候进行,新月本身不愿去承认骥远的婚事,甚至做着骥远为了她抗旨不婚的美梦,成天跟含香分享两人的“爱情故事”。
    可是如今美梦被永璂打碎,娇柔的嗓音顿时尖锐起来,犹不相信地大叫:“额驸!?什么额驸!!”
    “一个月前,和亲王府的和硕和薇格格已和他他拉骥远完婚,按理,我应称他一声姐夫才是。”
    新月被突如其来的事实打击得眼前一黑,踉跄着往后退,撞到了含香,含香连忙扶住,她才没软倒在地。
    “不……不可能……他不会这样对我的,不会……”螓首虚弱地摇着,梦呓般地喃喃,眼泪犹如没关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往下掉,新月宛如醒悟过来一样目眦欲裂面容狰狞,声嘶力竭地狂喊:“我是那样的爱他,他怎么可以娶别人,怎么可以!”
    凄厉的哭喊仿佛要传出御花园,克善没有半点心疼自家姐姐的心伤,而是当即脸黑的像锅底,厉声喝道:“够了!这是热孝女子该说的话吗?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端王府,还不把眼泪收回去!”
    然而新月沉浸在“新郎成亲,新娘却不是她”的痛苦之中,完全没听到克善的话,不过含香听见了。含香亦是被迫与爱人分手,新月的痛苦她深有体会,内心无比同情新月的遭遇,同时对克善的冷血无情不满到极点,义愤填膺地指责克善:“你姐姐这么痛苦,你不安慰就算了,竟然还落井下石,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铁石心肠的弟弟,你根本不配做新月的亲人!”
    他巴不得没有新月这个亲人!克善在心里咆哮,脸色隐隐发青。
    永璂视克善为好兄弟,见含香一而再再而三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克善,也怒了——他的人有他罩着,哪来的阿猫阿狗竟敢欺负他的人!
    “香妃娘娘,你虽是皇阿玛的妃子,但克善是皇阿玛亲封的端王世子,未来的端王爷,你并无资格越权管到端王府头上。再者,新月格格孝期未过,却想着情爱之事,实在不孝之极,克善为了新月格格的闺誉和端王府的名声着想,管教新月格格有何不对!”
    含香一噎,不孝的罪名很大,在可兰经中对父母不孝就是被烧死也不为过,含香再崇尚“真爱至上”也无法做出教唆新月不守孝道的话。不过含香进宫以来除了乾隆那堵铜墙铁壁一直都是顺风顺水,所以自我感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直白地教训多事,对永璂是怨恨上了。
    绝望中的新月完全没注意到好姐妹碰壁,她突然抓住克善的手臂使劲摇晃:“克善,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我一定要出宫,去找骥远问清楚,他不可以娶妻的,他明明知道我是那样的爱他,他不会忍心这么对我的不会的!也许……也许他是被迫的,对,没错,他一定是被迫的,毕竟是皇上指婚,他也是无可奈何的呀。”新月说到最后似乎给自己找到个合理的解释,眼中迸出希望的火花,恨不得下一秒就出现在他他拉将军府。出宫的想法前所未有的迫切,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克善身上,眼睛炯炯有神死盯住克善,大有他不答应就跟他拼命的架势。
    克善只觉得手臂被抓得生疼,没想到柔柔弱弱的新月力气这么大,那修剪得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嵌进骨肉里了,不由得咬住下唇忍住险些溢出的□。
    时刻留意他们一举一动的永璂自然注意到克善神色里一闪而过的痛楚,登时急了,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就上前拽下新月的手推开她,小心撩起克善的袖子,露 出几个通红发紫的手指印,气得咬牙:“好你个新月,不过是个多罗格格,为了私欲竟敢明目张胆地残害世子幼弟,简直是胆大包天目无法纪,今天本贝勒非治你个不孝不悌之罪不可!”永璂已经不是以前被皇后保护周密什么都不懂的被欺负了只会哭着找额娘不知反抗的无知孩童,运用权势压人得心应手,而跟乾隆相处久了难免沾染几分脾气与威严,发起怒来那气势只高不低,压得两个弱女子额头冒汗,脸色苍白。
    永璂平常与人和善,处事宽厚,可一旦涉及到在乎的人,他下手果断狠辣绝不留情,即使对方是克善的亲姐姐也一样。
    克善将永璂的紧张和怒气看在眼里,心中浮现春日般的暖意。永璂是第一个以真心关怀他的人,克善再老成依然是少年心性,也会渴望亲情友情,亲情没指望了,对于这位没有阿哥架子的好朋友他是无比重视的。你既以真心对我,我必倾尽所有回报你。
    “我不要紧的,擦几天药膏就退淤了,犯不着跟不知所谓的人置气。”克善愉悦地安抚永璂,至于新月如今在他眼中的定位已从“专会闯祸危及端王府的千金小姐”下降到“不知所谓的人”,姐弟这个概念从来就没在他的字典里出现过。
    转头看向震慑于永璂的气势不敢多言,表情依旧不甘的新月,克善语调淡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说:“方才姐姐思念阿玛额娘一时悲痛难忍以致失态错手误伤了弟弟,弟弟理解姐姐的心情并无责怪之意,姐姐不必自责。”这是给新月编理由,同时免去永璂对新月的责难。
    新月松了口气,她再白目也知道永璂是真的对她起了杀心,一旦残害幼弟的罪名压下来皇上太后绝不会放过她的。她私心里理所当然地认为帮她开脱是克善应尽的本分,就算她真的对他做了什么,那也是他的荣幸而不能有任何埋怨。于是,振奋起来的新月摆出理直气壮的架势正要命令克善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帮她出宫,克善没有人情味的声音瞬间打碎她的如意算盘。
    “但是,你给我记清楚了,他他拉骥远是和硕额驸,与和硕和薇格格夫妻情深,幸福美满。他只是奉旨抚孤的其中一员,与热孝期间的新月格格毫无越过礼教的牵扯。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你最好老老实实呆在佛堂为阿玛额娘兄长们诵经超度,待孝期过后我自会请求皇上为你指门好婚事,要是再让我听见从你口中叫出不应该出现的男人的名字,传出有损端王府名声的流言蜚语,就休怪弟弟翻脸无情了。”克善恶狠狠地看着新月,眼中的凌厉凶光证明他所言非虚,新月毫不怀疑如果她不照话去做,必要之时克善一定会大义灭亲的。
    新月被克善的目光震慑到,僵在原地浑身发抖,泪盈于睫的大眼满是恐惧,低头不语。含香见状愤慨了,刚想说什么,永璂与乾隆相似的狭长凤眸扫过来的一眼将她未出口的话噎回喉咙里。那是冷冰冰宛如看死人一样的眼神,让她想起曾经乾隆看过她的眼神——冷酷、嗜血,仿佛全天下的人都如同蝼蚁,只要他一根手指便能碾死一般。那阴森寒冷的目光骇得含香的心如坠冰窖,血色从脸上退得一干二净,下意思地撇开脸不再看他,却躲不开那如影随形的死亡阴影。
    见两人都被震慑到了,永璂和克善不想跟她们浪费时间,便告辞走人,留下两个仿佛死里逃生汗水涔涔的女人。
    御花园一幕很快整理成册送到乾隆那里,他看着手中的实况转播,深沉如墨的眸子精光闪烁,性感而薄凉的唇角勾起似笑非笑地弧度,沉稳磁性的声线回荡在空阔的大殿里,“永璂这孩子近来越发沉稳大气,那气势越来越像朕了。克善也是个捻得清的,不为私情牵绊,果断敢做,可堪大用。”感叹的语气颇有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高无庸给乾隆添茶,笑呵呵道:“万岁爷看中的人哪儿会是平庸之辈呢。”
    “不过这新月吃斋念佛那么久还是这副德行,真不知道该说她对骥远够执着呢,还是死性不改呢。”乾隆啧啧称奇,听延禧宫的人汇报,新月和含香经常关在屋里不是分享彼此的爱情就是咒骂皇上太后皇后甚至整个皇宫横刀夺爱冷血无情然后互相安慰,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万岁爷选的额驸自是人中俊杰,有女子对额驸暗生情愫念念不忘不足为奇。”高无庸暗地里撇嘴不屑,他在宫里呆久了什么没见过,像新月这种才死了父母就追着男人跑大声嚷嚷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女人还是头一次见。再说和薇格格是什么身份,新月要是什么身份,竟敢跟金枝玉叶抢额驸简直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高无庸真心为克善有这样的姐姐感到同情。
    “克善是个好孩子,朕还留着他给永璂造势呢,可不能叫脑筋糊涂之辈拖了后腿。此次敲打能叫她听话到也罢,如若不能……”拉长的尾音带出说不出的危险,高无庸感觉的出乾隆动了杀机,突然他一脸平淡地转移话题,“皇后的寿辰快到了,永璋永瑢好像请了山西来的戏班子?”
    因为皇后的寿辰,原本计划好的江南之行只能推后。现在的皇后的地位不比从前,内务府的筹备丝毫不敢懈怠,寿宴想当然会很隆重,阿哥格格们也要想方设法准备寿礼。
    高无庸一愣,话题跳得太快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过能当上养心殿总管的他自有他的本事,立即理清头绪赶紧回答道:“是咧,听说那个戏班子的杂技团、舞蹈团都是经过特殊训练,个个都身怀绝技,尤其是那驱鬼舞,听说是班主特地去请了蒙古的萨满法师来跳驱鬼舞为皇后娘娘驱邪祈福呢。”
    “哦?那个班主倒是有心了。去宣永璋永瑢进宫见驾。”乾隆意味不明地轻哼,淡淡地交代高无庸派人去找两个儿子,却不说理由。高无庸纵然不解,依旧毕恭毕敬地去传达命令了。
    乾隆瞥一眼左手边的折子,勾起莫测高深的微笑,如果和嘉在场,一定会说这厮又在打坏主意了。
    “萨满法师…箫剑…含香…新月……呵……”
    ☆、第一百一十五章
    转眼间到了那重要的日子。
    戏台上锣鼓喧天,杂技班的成员各显神通,卖力表演。戏台下高朋满座,寒暄的叫好的热闹非凡。永璋永瑢没有入座,穿梭在前台后台张罗一切。
    在这样喜庆的日子又是发妻寿辰,乾隆很给面子的露出欢喜的笑容,宴会的主角皇后娘娘更是红光满面,喜气洋洋,夫妻和睦的样子让那些听说皇上宠爱回部公主比之前的魏氏有过之无不及大有宠妾灭妻趋势的大臣都觉得传言果然是无稽之谈。
    一段特技表演后便是众所期待的驱鬼舞,音乐骤然变得强烈,众多戴面具的壮男一跃上台,手持有响铃的“伏魔棒”,声势惊人的开始跳驱鬼舞。奇特、庄严、沉重、强势……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惊叹连连。
    太后睁大了眼睛,看得聚精会神,喃喃道:“这个舞蹈真是萨满法师来跳的吗?”
    已经出嫁却特意被安排在太后身边以示恩宠的晴儿说:“好像是!听说是循郡王特别设计的,驱魔除妖,以佑皇额娘福泽安泰,大清五谷丰登,万古长青。”
    第一次见到这种表演的紫薇看的好稀奇,闻言转过头问:“那些戴着面具的人是象征邪魔么?”
    “不是的,”晴儿耐心地解释,“咱们满人的驱鬼舞和西藏的打鬼舞类似,那些戴面具的人都是驱鬼的法师,那些面具是用来吓鬼的。法师相信就是鬼也有害怕的时候。”
    “确实与众不同。”太后若有所思地盯着戏台上,又看了皇后一眼,意有所指地冷哼:“如果能够把那恼人厌的邪魔驱逐才是真有用!”
    晴儿和紫薇被突然心情变得不好的太后弄得莫名其妙地对看一眼,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回头继续看跳舞。
    被指桑骂槐的“邪魔”皇后听见了也当没听见,某人针对她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不会缺块肉任她耍耍嘴皮子占口头便宜也无所谓。今天又是自己的大好日子,想到今儿一大早永璂送给自己的礼物,皇后忍不住裂开嘴角,笑的合不拢嘴。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全部退散退散~
    靠后方的新月一直注视着远处官员席里的骥远,许久不见的容颜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