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语努力闭闭眼,安慰自己。周蝶语是什么人啊,这种程度就害羞,二十几年白活了!
安慰完了,就发现桌子上的字条,白纸黑字。濯玚的字不是一般的丑:
“老婆,要是闷就看书吧。等我回来你就不闷了。”
蝶语把纸条揉啊揉啊揉,然后极其暴力的扔到地上,踩了两踩。
踩完了,骂自己幼稚。骂完了,问自己,周蝶语你究竟犯了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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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个下午过的很清静。真的抱来几本书,《圣经》、《欧洲游记》、《百家》之类,细细的读起来。
不过是躺在濯玚的大床上,旁边的小茶几上,一壶咖啡,几块小糕点。
一个下午也昏昏沉沉的过去。
暮色渐起,眼眶痛的要流下泪来。她把书丢在枕侧,阖上眼。
闵浩忠跟着濯玚进来的时候,看到安睡的蝶语。
大而洁白的床,和床上安身立命的女人。
白睡袍映衬粉若桃花的脸,恬静的睡颜,黑发微微卷曲,在枕边盘旋成一个弧。白色锦被覆盖腰间,白皙的手臂从睡袍里露出来,一只蜷在腮边,一只安放于腹部。
枕边几本散放的书。
无论哪个男人,都会喜欢这幅画面的。无关yu望,无关非分之想,只是想守着,静静守着,不让任何人来打扰她。
闵浩忠移开视线。这种画面不适合他看。
濯玚脸上噙着淡淡的笑。很痴很傻很认真。
事实上,下午的董事会,他一直是这个表情。
他握着门把手默默退出来。轻轻带上门,然后心满意足的舒了口气。忽然转头对闵浩忠说,“我觉得很幸福。非常幸福。”
闵浩忠点了点头。话冒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些话,只能跟周蝶语说了。
“现在可以换衣服出发了吗?”
“知道了。”濯玚笑嘻嘻的回答,接着又说了句,“我老婆很像仙女吧?”
严肃如闵浩忠,也被逗乐了,无奈的笑笑,“是,很像。”
濯玚得意,“我今晚会好好表现的。”
他一直是梦游的状态。
这不是个好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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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语一直睡到晚上八点,腰酸背痛。
睁开眼,一室的暗。
车子驶进来的声音。
她跳下床,开灯。起的太猛,有点晕。然后急匆匆往楼下跑。
她刚刚做了梦。不是好梦。但忘了情节。只是压抑着心里不舒服。
跑下一楼客厅,濯玚正怒气冲冲的撕扯着领带。
蝶语静静站在楼梯口,长发海藻一样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濯玚停下脚步,把领带随手一丢。然后给了她一个甜滋滋的笑。
蝶语也笑了下。
濯玚走上来,执起她的手,轻轻一吻。“我很想你。”他说。很宽厚的声音。
蝶语仰头看着他。很伟岸的男人。并且看上去那么正常。
她微微一笑。
“一个人很无聊吧。”濯玚的声音恢复一贯的孩子气,蝶语知道他要的答案,他要证明自己的重要性。
于是点头,“很无聊。”
濯玚便很快得意起来,“是不是很想要我一直陪着你?”
蝶语很配合,满足他小小的虚荣心,“是。”
濯玚便骄傲起来了。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是怒冲冲地回来的,“求我啊,求我,我就一直陪着你。”
蝶语依旧笑,不过还是很配合的踮起脚,拍拍狗儿的脑袋,然后很温顺很柔软的环住他腰,抱住他,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
濯玚便彻底的满足了。
结果是,蝶语彻底的睡饱之后,无法再入睡,于是由累到极致的濯玚小朋友陪着通宵看电影。
濯玚后来认真的对闵浩忠说,誓言是不能乱发的。
不过,他补充了一句,为了老婆,什么誓言都可以发。
那时候,闵浩忠看着他的表情,充满了迷茫和清冷的怜悯。
濯玚有些紧张的笑笑,“我是不是……太过幸福了?”
闵浩忠没说什么。
在凌晨两点。蝶语终于厌倦了那些黑白或是彩色的爱情。于是把视线转向顶着黑眼圈猫在她身旁死撑的濯玚身上。
两条长腿随意的架在茶几上。他努力睁着眼睛,意识却似乎正遨游太空。
那副完美的男人骨架再次引起她的兴趣。
蝶语已经懂得,很多事情,机会只有一次。
于是她说,“濯玚,我想给你拍张luo照。”多少有些戏谑的意味。
她等着濯玚或羞涩或狂暴的反应。结果她再次认为自己并不了解濯玚。
因为他抬头一笑,很快精神起来,并且充满期待,“好啊,我们一起拍。”
蝶语被没收了反悔的机会。
仿佛曾经在某部旧的影片里看到过这样的情节。然而对白却记不清楚。也许是很旧很旧的影片吧?无从记忆。
濯玚很坦荡的脱掉衣服,站在后花园某个土丘上。向她招手。
蝶语已经架好了哈苏h3d ii-39ms,然后在蓝色天宇华丽如钻石的星空下,看着那具美丽、坦诚的身体,和原始、天真的灵魂。
濯玚,算不算这世界上的又一个奇迹?
“蝶语。”他轻笑着,轻声叫她。似乎觉得这是个好玩的游戏。
蝶语咬住唇,终于决定为艺术献身。这是濯玚的条件。
她向濯玚走去。站在他面前,在他纯真清澈的目光下脱掉睡袍。干净如新生的婴儿。
夜色下。
两个人都微微有些紧张。即使是濯玚,也忽然顿住了语言。仿佛他们进行的是什么神圣伟大的仪式。
蝶语紧张的紊乱了呼吸,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臂。没有抬头。这种完全暴露的感觉,令人无所依从,失去全部的安全感。脆弱像洪流一样弥漫全身。
她没有濯玚的那种坦荡气度。因此不敢抬头看他。
“蝶语,”濯玚淡淡的认真的声音静静的传来,“你真美。”
蝶语抬头,仰望他,微微一笑,“你也很美。”
濯玚沉默着红了脸。
“我们还有5秒钟。”蝶语淡笑。
“我爱你。”濯玚微微上前,握住她双手。一个吻落在她眼睑。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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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玚终于沉沉睡去。
蝶语掀开被子,穿好衣服走出去。
凌晨寥落的星子,像一场抢劫之后遗落的钻石。
她走去泳池边。
默默坐下来。旁边的男人正在吸烟,一明一暗的火光。眼镜反射了泳池的水波,看不清后面那双深邃的眼。
“睡了?”
“嗯。”蝶语点头,“找到了吗?”
男人熄灭了烟。沉默起来。
“没找到?”蝶语有些惊慌。
闵浩忠终于偏头看她,从她光luo的一双脚,到凌晨熹光里暧暧默默的一张素颜。
“找到了。”他开口。
蝶语在那种视线下觉得隐隐的愤怒,“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喜欢你,闵律师。”
闵浩忠笑,“我什么时候拜托过你吗?”
蝶语气结,抬起光 裸的脚踢了他一下,“你怎么这么让人讨厌!”
闵浩忠稳稳的坐在那里,嗤笑一声。
蝶语转回脸,不再看他,“我上辈子和律师一定是死对头。”
闵浩忠由着她说,也不生气。
蝶语嗤笑。
闵浩忠静静看着她。蝶语则愤怒的看回去。
不久之后,他仿佛终于下定决心,声音依旧冷淡的像雾气,“枪我找到了——在宫发臣手里。”
蝶语微微瑟缩了下。
“他说,除非你回到他身边。”淡淡的说完了这句话。
蝶语起身就走。一双脚白的吓人。
闵浩忠起身,抓住她的手臂,“你要去哪?”
“老娘要去流浪,管得着吗!”蝶语冷冷的低低的吼,“你跟宫发臣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谢谢你们抬举,不过,我周蝶语是个大活人,我有家,有脑子,不必你们来决定我该留在哪里。”
“那濯玚呢?”
蝶语两只脚踩在他的鞋子上乱踢,更加气,“我不是你们盛世打工的,你们家少爷的事关我屁事!”
“你们不是相爱吗!周蝶语,你不能这么自私!”闵浩忠也低低的吼起来。
蝶语眼泪落下来,红着一双眼,“闵浩忠你要报恩那是你的事,我享受爱情,但不代表要牺牲自己。就算我已经爱上濯玚了,那也是你们一起算计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那个什么鬼医生给我注射了什么。”
闵浩忠松开她,蝶语像被丢掉的八爪鱼,“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卑鄙!”
闵浩忠任由她踢打。终于忍无可忍,“周蝶语拜托你清醒一点,我还没有自大到认为可以凭一剂药水支配你的爱情。你对自己的爱就那么没有自信吗?你就不能哪怕稍微勇敢一点?”
蝶语大哭起来,“我他妈谁也不爱,就爱自己。”
她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
那些不经大脑就说出来的话,像海滩上的泡沫。
她连自己都管不好,凭什么去管濯玚呢?万一做不好,濯玚是不是也要像海生一样?
蝶语不敢多想。
“你不是说宫发臣只是想借财政部入驻盛世吗?你们自己去斗,别惹我来掺和,我就一个小摄影师,你指望我改写历史吗?”她擦擦眼泪,“宫发臣不爱我,我说了多少次了,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和他牵扯在一起六年了,难道他现在才突然爱上我?你以为他是白痴吗!”
闵浩忠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有些想笑。这个女人其实是半个白痴。不过没笑出来。这种时候,只有濯玚才能笑出来。只有濯玚才能做到一个目标清晰,其他什么都不管。
普通人总是在乎的太多,瞻前顾后。
可是,有什么办法,事情就这样发展了。
“宫发臣说,盛世和你,他都要。”闵浩忠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蝶语含着泪呆了呆。
“笑话!”蝶语擦泪。然后甩甩袖子往回走,“闵浩忠,你别妄想控制我。我已经不是愿意为爱付出所有的周蝶语了。我能为濯玚做的就到这里。”
走了两步,就看到了前方立着一个影子。
蝶语淡淡惊叫了一声,“濯玚。”
濯玚站在那里,懵懵懂懂冷冷清清的,“你们在干吗?”
蝶语迎上去,有些紧张的趴进他怀里,“没什么。我出来透透气,碰到闵律师。”
濯玚抱紧她,“哦。”声音里含着笑和担忧,“蝶语,别这么走开,找不到你我很害怕。”
蝶语在他怀里点点头。这个傻瓜就这么信了吗?
一颗心琐琐碎碎的乱。
二十一:爱的证明
她总是随意转身就忘记了我。
她总是不知道我在守望着她的背影,猜测着她的心情。她总是用奇怪的笑容来回答我的问题。
当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她依旧遥不可及。
闵浩忠说,爱情总是令人患得患失。
不。爱情并不令我患得患失。只是让我变得杀气腾腾而已。
我恨不得杀死她心里的每一个人。杀不死一个鬼,杀死一个人还是可以的。每一次想到宫发臣,我就变得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