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可是远远的看见那青衫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有如山间纯净的流云,她的那股火气就突然间不翼而飞了。
    此刻她的脑海中竟悠忽的闪过一个字:禅!
    佛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那个宁静而坐低眸运笔的人,看上去就是那么的心无旁骛,仿佛纵使外界战火硝烟、风云变幻,他依旧可以坐亦禅行亦禅。
    “既然来了,为何站在那里?”没有抬头,也不必看,他似乎早就知道她在。
    音瑟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清澈的溪水涤荡了一般,透明无垢,尘埃尽消,若不是他的言语提醒,她差点就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可饶是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却已经再也生不出气来,只平平静静的走上八角仙亭,用着超乎自己想象的宁和口吻道:“那个消息,是你放出去的,为什么?”
    慕殇然几乎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问什么,笔端丝毫没有停歇,边游走边回她:“因为我等不及了。”
    音瑟将手轻轻压在宣纸上空白的地方,阻止他继续下笔,“等不及做皇帝了,是吗?”
    慕殇然笔尖轻轻停顿,视线落在她葱白柔软的手指上,沉吟了片刻,“如果我说是为了早日得到你呢?”
    音瑟心里蓦然一颤,按住宣纸的指端不自觉地用上了力,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告白?是追求?可是这样的话,他怎么可以那么平静地就脱口而出,让人如何来相信它的真实度!
    “呵!”音瑟嗤笑出声,慢慢将手收回,“王爷,玩笑话我不想听,我来此,只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慕殇然半垂眼睑,意外纤长的睫毛恰到好处地遮起了那眼底深藏的失望之色,“解释自然有,但合理与不合理,却是因人而异了。”
    音瑟从石桌前抽身,坐上了亭边的美人靠,“王爷请说。”
    至此,慕殇然才将一直盯着宣纸的视线扬了起来,发丝扫过淡蓝的眉眼,抽走一缕薄薄的轻愁。
    放下手中毛笔,他从容地道:“是我命人将你爹藏身衍月的消息故意放给凤飘零,凤飘零的弱点就是太感情用事,知道了你爹在哪里,她岂会坐视不理?因为她本心上一直有着牵挂,所以只要身旁的人对她稍加鼓动,她便很容易做出冲动的决定,从她因得不到爱意而将你爹罚贬去海域,就可以看得出来。”
    音瑟眉心轻蹙,沉思着道:“你与凤袭柠联手了?”
    慕殇然并不否认,“可以这么说!其实这几年来,朝廷上基本已经被架空,朝臣中有我的人,有凤袭柠的人,真正拥护凤飘零的已经微乎其微。衍月与天凤之间本就已经剑拔弩张,只要大部分的大臣在她面前痛斥衍月的罪责和不是,再鼓动她御驾亲征,此事就没有不成的道理。”
    “其实我爹……不过是一方药引,是吗?”音瑟露出一抹苦笑。
    慕殇然没有回答,因为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只继续道:“凤飘零的出兵路线、战略部署皆以在掌握当中,而衍宸那边在接到我的情报后,早已万事俱备,所以此役她必输无疑。而我要做的,只是让凤飘零回不来天凤,这样凤袭柠便可以取而代之!”
    音瑟一阵怔愣,不解地道:“为什么你不去取而代之?而是让给凤袭柠?”
    慕殇然坐直了身体,慢慢朝她看过来,摇头而笑,“你认为凤袭柠这种行径,会得几颗人心?”
    音瑟盯着他那双浅笑的眸子,有种豁然开朗的了悟,“她出师无名!”
    慕殇然点头,“所以,只要我携着天子,打着匡复的旗号,便是师出有名,无人可以说出一个不字。”
    音瑟慢慢笑起,“真想不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如果我猜得没错,凤飘零现今已在你手里。”
    孰料慕殇然却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找到,但只要有你爹在,不愁她不会出现,而衍宸已将境内各处出口封锁,只要是在他的地盘上,找她不是难事。”
    “用我爹再做诱饵?”音瑟拔高了音量,瞠大了眸子看他。
    慕殇然淡然的脸上不见任何表情,微张的薄唇中轻吐出两个字:“正是。”
    音瑟缓缓从美人靠上起身,慢慢踱步面向八角亭下的清池,背对着他恍然地道:“我明白了……”
    慕殇然啊慕殇然,他真是耍的好心机,原来从一开始,他们一家人就已经在了他的算计当中。从他那么用心地帮着她寻找海域开始,从他要她去请衍宸救她的家人,并将她的家人安排在衍月开始,所有一切的一切,目的都在这里。
    本书下周大结局,初步定在下周一和周二(此两天会多更),具体能不能准时结局偶也说不准,但基本是那个时候吧!
    然后本来这个月想冲月票榜的,但是这几天掉的太多,是大家的月票都送出去了吧,所以偶也没啥信心了,坚持大结局就是胜利。
    正文 第四二六章 她不该听的
    但尽管如此,尽管慕殇然利用了他们,她还是说不出半句埋怨的话来,说到底,他们也从中获得了想要的,不过是一种各取所需罢了,她又有什么理由来指责他的不是?
    如果她责备他不该利用她的父亲,那么他可以回答一句这样做可以让你们一家人早日团聚,如果她斥责他不该一直将她瞒在鼓里,他完全可以用一句这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将她彻底驳回。
    所以,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无声的沉默充斥在二人之间,音瑟始终背对着他,盯视着微波粼粼的水面,而他的视线就落在了她那纤柔的背影之上,黏贴着,胶腻着。
    浚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几乎落日夕斜,残阳弥退,才终于闻得她一声带着轻笑的低叹。
    似乎接到了她要回转身的讯息,他调整了一下视线,抹去了那目光中浸润着的感晴色彩,缓缓站起了身。
    音瑟回过头的时候,刚好看到他朝自己走来,夕阳迎面而去,在他的周身拢出一圈华光,从发丝到衣摆,都被染上了一层虚无的金黄。
    “如果你对我有任何不满,都可以说出来。”他走到她身边轻轻顿住,低头看她。
    音瑟避开他的视线,整理了一下心情,再看向他时已带上一幅宁静的笑颜,“没有!王爷做事滴水不露,我怎会有什么不满?”
    慕殇然缓缓抬起一只手,轻轻捏住她的下颌,“没关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音瑟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愣,可是在这样从容的他面前,自己也多少变得淡定了些,所以只是将他那纤长的手指慢慢拉下,并没有做出激烈的反抗。
    “其实我想说的和不想说的,王爷都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慕殇然看着那只搭在自己手指上的素手,顺势轻巧一握,反将其握在了自己手中,“那么我想说的,你可知?”
    即使音瑟让自己镇定,但总还是有些失控了,慌乱的后退一步,急忙转换了话题,“对了,我还有一事想问。”
    慕殇然看着二人被距离拉开的手缓缓在彼此间松开,却没有强行再上前,只顺应着她的话反问:“什么事?”
    音瑟轻轻喘了口气,“就是那个木雕,你想用它来达到什么目的?”那绝不可能只是简单的为澹台梓煜着想,他所作的每一件事都不会毫无缘由毫无益处。
    慕殇然坦坦然然,也不做隐瞒,“两个目的,第一拉拢澹台梓煜,抛开其他的事不说,这个人有着高超的交际手腕,且心思缜密头脑灵活,是个可用之才。第二,想通过那个木雕的主人,解开他与你和你家人之间的心结,如果仇恨继续,谁也无法保证一切是否会再次重演。”
    “所以你想让他以为木雕的主人是我找到的?”音瑟惊异万分。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慕殇然道:“但或者……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他说着,眼眸中有一股惋惜划过。
    但音瑟却没看出那股惋惜所代表的含义,便道:“没错,你不需要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而且,他也未必会如你所想一般早晚会回来。”
    慕殇然微微牵动唇角,噙起一抹苦笑,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那就让她不知道吧!
    音瑟看了眼天边晚霞,道:“我该回去了,今日多有打扰。”
    “等等,不如——”他想留她下来用过晚饭,但话刚出口就见澜隐出现在了亭外。
    澜隐步上八角亭,在他耳边耳语了两句,他便改了口,“我叫澜隐送你回府。”
    音瑟本还在等他的下文,自己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所期待,但没成想等到的却是这么一句话,遂敛眉道:“不必了,我的马车在王府外等着。”说完,快速出了八角亭,头也不回地去了。
    音瑟匆匆朝府外而走,待快接近府门之时,突然折身回头,她想起了一件事,她还没有问关于木雕主人的事情。
    可是当他回到八角仙亭的时候,却已不见了慕殇然的踪影,只有那笔记早已干涸的几页宣纸静静的躺在那里,风吹起的时候,未被砚台压住的一角微微轻颤。
    音瑟步下八角亭,琢磨着他可能会回书房,便朝着书房的通路走过去,但刚刚踏上那小径,却意外地听到左前方有人的说话声。
    好奇心作祟,音瑟便从小径上拐下,迈进了旁边的柳林。
    从柳枝间稀薄的缝隙可以看到,慕殇然与一红衣女子正背对着她而站,两人的谈话清晰入耳。
    “你不该在这个时候来,被人发现就麻烦了。”慕殇然声音平静。
    红衣女子不以为然,“怕什么,现今凤袭柠可没心思管这些事,再者,我权当是来看玉娇的还不成?”
    音瑟拧眉思索,总觉得这女子的声音在哪里听过,很熟悉,熟悉得此人的名字仿佛就在耳边,可是偏偏她却说不出来。
    就在音瑟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女子转过了身子,面朝向了音瑟的方向,惊得音瑟瞬间睁大了眸子。
    那、那是——凤姐!
    凤姐将脸对着她的方向也只是瞬间,很快的她又转了回去,可是不是转回原地,却是从背后环抱住了慕殇然!
    而她口中说出的话,更让音瑟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叫出声。
    凤姐将脸埋进他的背,呢喃道:“殇然,你好久没碰我了!”
    这是怎么回事?慕殇然和凤姐?凤姐和慕殇然?他们、他们……
    而慕殇然的反应更让音瑟吃惊,只见他动也未动,就由着凤姐抱着自己,片刻幽幽开口道:“那么今晚,留下吧!”
    音瑟心里头“咚”的一声,像被硬物砸上一般开始抽痛,捂着越发变得疼痛的胸口,她狼狈的拔腿回奔。
    他们的对话,她不该听的,不该听的。
    在音瑟离开的那一刻,慕殇然悠然回头,对着她的背影,轻轻闭上了眼睛。
    正文 第四二七章 唯一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