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夙愿,那么他也要毁掉最后的希望。
如果他费尽心机也得不到,那么其他人亦别想得到。
“哈哈哈~~”
清渊继续几近疯狂地仰天大笑着,云涯子目光森冷如霜,苍纹剑似是感觉到他极力压抑的愤怒,在他手中震鸣颤动着。
“住口!”
笑声嘎然而止,可是没入清渊体内的却并非云涯子手中的苍纹,而是另一把幽蓝剔透,寒气逼人的美丽冰剑。
温热的血水,沿着秋水般莹润的剑刃不断滴落下来,那柄剑像是有生命一样越发深入他的身体里。剑身饮血之后蓝光更盛,光华灿烂,太液空明,浮露凝冰纷纷坠落,竟将整个昏暗的石洞都折射得恍如白昼。
强大的剑气迅速穿透清渊各大经脉,清渊浑身抽搐着仰头闷哼了一声,身体骤然被撕裂开来,漫天的血雨喷溅而出,慕卿裳将团子放下,咬着牙用力拔出胸前那把剑:
“这是怎么回事?”
剑虽伤及心脉,但因有了水碧笛灵力的庇护,倒也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由于方才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刺得太狠,所以就算勉强止住了血,却还是有些心神恍惚。
冰剑拖着清渊破碎的身体径自飞至血池上空,然后倏地从他体内拔出,清渊的身体一旦失去支撑,顿时直直坠入了噬骨焚魂的铸剑池中————恐怕他到死也不会想到,自己千算万算,却从来没有料到竟会死在他为慕卿裳所准备的血池里。
“诛仙。”
百足收回了诧异的视线,指着空中那把纤细精致的碧色长剑道:
“那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寻找的东西,或许是它在封印中感觉到了你有危险,所以才强行挣脱了禁锢,前来护主。”
只是他过去虽知晓诛仙剑通灵,却从未曾见过如此嗜血高傲的剑魄,若非慕卿裳伤得并不太重,怕是这把剑当下就会敌我不分地立即肆意杀戮了吧?
慕卿裳闻言大惊:“诛仙?”
话音刚落,原本悬浮在众人上方的诛仙剑像是感知了什么般,荡涤起伏的戾气陡地收敛消散,竟褪去满身璀璨流光,缓缓地飘落至她面前。
“物识其主。”
百足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云涯子瞬间苍白的脸色,不冷不热地道了句:“命劫如此,即使改变了得过程,也无法改变最后的结果。”
无关朝暮
空庭寂静,流辉若霜。
兀长崎岖的廊道尽头,一个纤弱的背影正静静地倚栏而坐,长长的黑发沿着肩膀垂落下来,似水般披散在周围,仿佛大片荡漾的墨涛,隐没在几近相同的夜色中。
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慕卿裳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正欲扭头向后看去,不料眼前忽然视线一暗,颤动的眉睫,随即便触及一抹温润的柔软:“在想什么?”
那样清雅和煦的声音,不似昔年枕畔之人百年如一日的冷漠淡然,在支离破碎的混乱记忆中,缓慢抽取出一缕浅浅的光影。
慕卿裳迟疑片刻,然后拉开那双覆上自己双眼的大手,浅笑低语,道:“…………长孙先生。”
长孙凌微微颔首,撩袍在她身旁坐下:“今晚的月色很美。”
头顶一轮皎月清辉似水,朦胧氤氲,星辰密布的夜空难得没有云雾环绕,衬着皎皓落碧,倒是显得分外静谧。
慕卿裳抱起膝盖,把身体像虾米似地蜷缩起来:“嗯,圆圆的,看起来像块大饼。”
话音刚落,就听见对方压抑的轻笑。
“这个比喻倒是不错,”
长孙凌也和她一样仰头望向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池中,澄澈碧青的池水里稀疏生长了几株莲花,虽然零散,却各成其势,仪态万千:“只是不知,此地的月亮与你故乡的月亮,是否相同呢?”他这样漫不经心地低声问着,深邃宁静的眼眸里倒映出婀娜的荷影。
“差不多。”
慕卿裳叹了口气,有些懊恼地说道:“不过我的家乡没有这么明净的天空,总是灰蒙蒙,就算赏月也看不太清楚。”
“既然如此,又为何偏生要执意离开?”长孙凌目光微转,停留在她怀中那柄莹如秋水的长剑上。
当初这把诛仙将她带来这个世界,现在却也是诛仙又要将她从这里带走,缘生缘灭,终究抵不过似水流年:“如果你愿意,其实留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慕卿裳低头盯着怀里的诛仙沉默半响,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要,我要回家。”
经历过太多的腥风血雨,尔虞我诈,身心皆惫之苦远远比不上内心永无止尽的惶恐与空茫,这个梦维持的时间太过长久,而她始终在期盼着梦境终止的那一天。
“你……………到底记起了多少东西?”
“不太多。”
慕卿裳皱着眉头支鄂想了一会儿,有些哀怨地感慨道:“除了知道那只糯米团子好像的确是我自个儿亲生的之外,似乎还有些不怎么愉快的过往。”
长孙凌道:“与你师父有关?”
慕卿裳挫败地把脑袋埋入膝盖中,明显一副遭雷劈过的模样:“…………我说怎么第一次遇到他时,他就对我有种深仇大恨的感觉,没想到我以前就和他结下过梁子,这下新帐旧账一起算,也难怪他整天对我冷着脸了。”
长孙凌道:“云涯子昔日对你所行之事固然不妥,但也不是刻意为之,我虽不待见他,然他对你执情,却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慕卿裳脸色白了白:“团子真是我儿子?”她抽搐着嘴角偏过头去,希望能从长孙凌那获取否定的答案。
毕竟饶是她脸皮再厚,心理承受能力再强,也实在是很难消受自己年纪轻轻,就成亲生子的恐怖事实。
关键问题是这孩子的爹还是只仙,想来过去不是她拖他下水,就是他拖她下水。尽管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简单的传道授业解惑最后会传到了榻上去?
对此,长孙凌亦表示爱莫能助:“……………这件事我也不知道,但那孩子确实是你的骨肉,至于你们两个最后为何会稀里糊涂成了夫妻,你既然不记得了,那也只能去找你师父问清楚。”
慕卿裳瞬间囧了。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
“………………你说,我们是应该直接背上荆条叩首求饶,还是干脆曲线救国,趋利避害?”溯州城外,两只一条战线上的蚂蚱,此时正躲在暗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云涯子抬头瞥了眼不远处,那辆华锦乌篷的四轮马车,语气略显迟疑:“不如,你先带着霁儿过去?”
“这怎么行?!”慕卿裳一听这话就愤慨了,当即握住对方的袖角,大义凛然道:“所谓死贫道不死道友,现在贫道要挂了,道友你又何必如此谦虚?”
喂喂喂,患难不与共,要死一起死啊!
马车上垂挂的幕帘被一只手轻轻从内撩起,不多时,便从车厢中走出一对衣着贵气的中年夫妇。只见那前面的男子剑眉星目,面容刚毅冷峻,自有种不怒自威的出众气质,而他身后的女子看起来则雍容婉约,仪态大方,一看便是大家出身,极有涵养。
“可是…………”
云涯子长眉紧蹙,盯着慕卿裳死拽住自己衣袍的手,神色很是纠结:“可是,你父母之前对我成见极深,若此番只是带着霁儿去便也罢了,如果我也陪你们一起去的话,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方才从马车上下来的,赫然正是许久未曾谋面的慕氏夫妇。
慕卿裳脑海里瞬间掠过这样一幅画面:
老爷子左手握把青葱,右手抓紧一棵大蒜,抖动三尺长须,双手交叉一舞,那姿态仿佛剽悍剑客挥舞双刀流,对着云涯子怒喝道:“看招!”
噗!
慕卿裳趴在地上,顿时咳得不能自已。
慕傲天三日前,就接到了长孙凌送来的传音诀,得知小裳要重返檀君冢地,做法祭剑之事,因此一大早便安排人马至溯州城内等待。
杨氏在婢女奶茶的服侍下,站在山道前颇为焦急地左右张望着,等了许久还不见人影,正兀自疑惑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支吾轻唤:“………………娘、娘亲。”
她赶紧回头,看到身后站着的素裙少女。
小姑娘身形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一头松软乌黑的及腰长发,如今已不再是以前那般随意披散在背后,而是用支青竹发簪,随手绾成个妇人的发髻,那面容却极是熟悉。
杨氏怔了怔,半响才终于从喉咙里,艰难挤出一句:“裳,裳儿?”
眼前的丫头明显已经成长了不少,褪敛去曾经青涩稚气的轮廓,逐渐显露出经历岁月沉淀之后的稳妥————呃,好吧,其实那种乱七八糟的糊涂性子,还是半分没变。
她下意识地走近两步,刚想张臂将慕卿裳抱入怀中,却冷不防从女儿背后滚出来一团圆滚滚的小东西,十分欢快地抢先扑入她怀里:“外婆~~”
慕卿裳迅速倒退一步,抽搐着嘴角,扭头向后:“他其实不是你生的吧?”
云涯子淡定点头,语气平静:“我的确生不出来。”
“……”
杨氏被扑了个猝不及防,险险站稳脚跟低头一瞅,瞥见自己怀中不知何时,居然扒拉着一只白嫩水灵的小家伙:“这是?”
她将云霁抱起来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娃娃生得眉眼清俊,形容之中却隐约透着几分似曾相识。杨氏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这才直起身来,将目光落定在慕卿裳身旁,那个一袭白袍胜雪的男子身上:“你们的…………孩子?”
小男孩与云涯子长得如此之像,就算她想说不相信,恐怕也不能自欺欺人。
云涯子缓步上前,一头墨色长发随着银素仙袍倾泻拂动,却并不似过去那般冷冽而遥不可及,只是有礼地向她微微颔首道:“娘。”
于是杨子清和慕卿裳彻底石化了。
好不容易才从雷劈状态中恢复过来的杨氏,捧着一颗颤抖的心肝,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上…………上仙委实说笑了,妾身不过区区一介凡俗民妇,还担不得您这般大礼。”说完,迅速‘蹭蹭蹭’往后倒退了两步,估计被他这句话吓得不轻。
云涯子倒也不勉强,略点过头,就不再开口。
慕卿裳偷偷吐糟了句:“话说你都活几百年了,估计那岁数去掉个零也比我家祖师爷大一圈,真是老不正经………”
之后杨氏吩咐奶茶将团子抱起来,准备一同返回城中。慕卿裳本也想屁颠屁颠跑去和父亲道别一下,不料却被杨氏拦住:“裳儿啊,我看你还是别回去了。”
“为什么?”慕卿裳嘟起嘴巴,显得很是委屈。
“你爹是个老顽固,”杨子清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脑袋,安抚道:“都过了这么长时间,那气还没消呢!”
“难道爹真的这么心疼我?!”
慕卿裳一听这话,登时感到有些飘飘然起来。那啥啥啥的,是谁说穿越的女猪像颗草,看看,这就是主角无敌亲情开挂啊!
然而,杨子清下一句话,就让她彻底破灭了这个想法:“你爹最近整天都在那叨唠着,说当初不过是收了那仙人一根百年灵参,结果到头来却把个女儿都赔进去了,这笔帐怎么算都是亏本啊!”
……………原来理想如此丰满,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