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几乎让那熟悉的三个字刺激的一哆嗦,闻言连忙跪下:“参见太皇太后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给我说说,韦小宝那小蹄子是怎么死的?”太皇太后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是作为一位深宫中最有权势的女人,她仍然保持着自己作为第一把交椅的最大权威。索额图被她平淡的语气刺激的又是一个哆嗦,心里咯噔一声,支支吾吾的不敢做声。
这次行军,别人他不知道,他算是看出来了,自从韦爵爷死了之后,康熙虽然看起来一如常人,却唯独无法听见“宝”字。上次一个侍卫不知深浅,无意间说了句“八宝粥”一类的话。康熙当时在人前并没有说什么,神色如常的翻书写字。可是几天之后,索额图却发现亲兵卫队里再也寻不着那名侍卫了,他特意问过了众人,居然没一个人知道他的去向。当即他便寒了全身,连忙将这个帝王的忌讳暗暗的记在了心里。如今太皇太后难道是老糊涂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摆明了想要他死么?
“老佛爷,您问他干什么?您不刚刚也说了么,朕的一等功,建宁的赐婚使让吴三桂那狗贼斩了,就在朕的眼前。”就在索额图犹豫的不敢说的时候,忽然康熙放下手中的正描着的丹青,瞅了一眼伺候的小太监,淡淡的一撇嘴道:“你个狗奴才,磨个墨都不会了?拖出去斩了。”
“……”索额图伏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心里大叫不妙。
“哟,刚回宫你脾气到是见长。”老太太看也没看大殿上被拖出去的小太监,只是朝苏嘛拉姑递了个眼神,那位就领着索额图告退了。
康熙自然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也并不阻止,看着苏嘛拉姑将大殿的门和好,动也不动。只是淡淡一笑道:“老祖宗今日来就是为了他么?”说着他心里一疼。
从头到尾,他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只是如此,胸口就已经隐隐作痛。
“自然不是。建宁那丫头是你皇额娘的心头肉,这次在云南去了。你皇额娘听了消息也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西归了。我这老太太怕你在前线挂念宫中之事,就自作主张,并没有声张的葬了她。可是你现在回来,也该让建宁也入了皇陵,和她皇额娘一起,风光大葬了吧。”
康熙的手一顿,忽然想起,那日小宝死在他眼前的情景。仿佛嫌这个刺激还不够似地,吴三桂最后狗急跳墙,紧接着,第二日,建宁也这么被人挂在了竹竿上,死在了他的眼前。临死前那嫣红的旗装,充斥着他满脑满眼。那衣服艳的似乎在报复他不顾小宝的死活,进宫衡州城的报应。思及此他的面色似乎更白了,坐在那里几乎支持不住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也好。朕的妹妹,自然该风光大葬,就让她和额娘合葬在一起吧。”康熙执起笔,开始描桌上的一副丹青。
“也好。”太皇太后看着,眼神一黯。
“老祖宗打算选个什么时候?”康熙头也不抬,仿佛那幅丹青捉住了他全部的心神一般。
“下个月初十吧?”太皇太后想了想,便道。
康熙想了想,漫不经心的用白丝娟的手绢擦了擦手,眼神仍然执意的胶着在那幅丹青上道:“要不十五吧。”
“怎么?初十那天日子好,万事皆宜,怎么不可?”
“那天朕立了韦小宝的衣冢,建宁就不要凑热闹了。”
“……”看着康熙无比自然的说出口,不知为何这个一辈子在宫中沉浮的女子忽然一个凛然,她有些浑浊的眼里蓦然绽出一丝精光。她忽然高声喝道:“玄烨!我的乖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才,死了便罢,死不足惜,你难道忘了你老祖宗是怎么教你的?为人君者,自当成大事而不拘小节!”
康熙被她的声音吼得一愣,面色似乎又白了白。他抿了抿嘴唇道:“老祖宗说的是,初十就初十吧。”
太皇太后是个精明人,自己带大的孙儿是个什么脾气自然知道,从未像今日这般温顺过,听了他的回答,老太太忍不住拿眼瞧着康熙。“那就定了。”
“那朕就叫索额图来拟折子。”
“别急,我听听那吴三桂是怎么死的。”
“回老祖宗的话,自从衡州大败之后,吴三桂知道他的末日到了,可是,他还没当上皇帝呢,又不肯死心,便急急忙忙地在岳州即位称帝。宫殿来不及盖,就在瓦上刷了黄漆;朝房没有,搭了一溜席棚子。那一天,本来是风和日丽的,可是,吴三桂刚往龙位上一坐,忽然狂风骤起,乌云四合,霎时间,劈雷闪电,下起了瓢泼大雨。当作朝房的席棚子被卷上了半天空,大殿屋瓦上的黄漆也全被大雨冲掉了。吴三桂吓得从龙位上摔了下来,嘴歪眼邪,再也说不出话来,发了三天的高烧,就一命呜呼了!”
太皇太后知道,康熙这番不过是笑话,不无夸张。但是太皇太后却听得心花怒放,她口宣佛号,连连说好:“阿弥陀佛,真是报应不爽啊!可不是么,大清真正的真龙天子在这儿呢,这龙位,除了我这孙子,谁能坐得住呢?皇上,有功的大臣要好好奖励封赏,也要好好庆祝一下才是啊!”
“是,是,祖母说得对。孙儿已经传旨下去,京城、全国都要庆祝。”
太皇太后笑了,康熙也陪着也笑了起来。大清帝国似乎在这欢快的笑声中迎来了一个和煦的春天。
代送走了太皇太后,康熙的面上的笑容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低声道:“索额图。”
“嗻,奴才在。”
“跪在这。”
“嗻。”
“你知道你今日错在哪了么?”
“奴才知错。”
“你如今胆子大了,居然敢和苏嘛妈妈一起抗旨了?朕说要斩,就要斩。以后辨清你的主子是谁!”
“……嗻。”
第七十九章 小别胜新婚
中国立国数千年,争夺帝皇权位、造反斫杀,经验之丰,举世无与伦比。康熙自由饱读诗书,这些自然难不倒他,他与吴三桂缺的,只是一些经验罢了。吴三桂却在此时,死了。谁也说不清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康熙的手里就有三个版本。一个传闻他是在惊慌称帝之时摔下龙椅,高烧三日不退,病死的。这也是最滑稽荒谬的一种说法了——也是康熙告诉太皇太后老祖宗的一个版本。
一个传闻他带着残兵弱将奔波五百余里回到岳州城,当晚岳州城大败,他战死在沙场上,死无葬身之地,连个衣冢都没有——这是康熙最偏向相信的一种说法。
一个传闻是兵败如山倒,吴三桂回到岳州城,正因为衡州城一蹶不振的时候,一个白衣绝色男子却在此时夜袭了岳州城。面对数十万将士,如出入无人之地,将吴三桂斩落马下,将他裹尸带走。临死时众人似乎还听见吴三桂惊恐的呼声。于是人们纷纷说这是上天知他作孽良多,忠勇不分,特特派一神仙下凡将他收了去……——这是最为神话的一种说法,康熙听罢则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吴三桂的死讯是真的,尸体却一直没有找到。他的死讯一将传散开来,云南的反贼立刻大乱,犹如一盘散沙。康熙便顾不得真假,趁胜追击,一路将云南几省重新纳进大清国的版图。
他心里虽然恨极了吴三桂那狗贼,恨不得鞭尸以儆效尤。但是仁君是不能以此为之的,遂便罢。
自此康熙一直彻夜忙乱,直到天下乱事大定,已在六月中旬。
一向康健的千古一帝,忽然在云南破城的消息传来那日,晕厥在了自己的寝宫书房之中。议事的索额图和明珠一下子慌了手脚。幸亏两人都是精明能干的辅政大臣,两人连忙将其消息封锁,请出太皇太后坐镇清廷之上。连夜招来御医诊治。
这边厢,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从吴应熊擅自把他掳走,他就没再见过庄裥。小宝虽然口上不说,心中却是极担心的。如今一见,早已把那些琐事抛在一边,全心全意的对待庄裥。那热乎劲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六月初,其时神龙岛天气和暖,和风拂面,小宝骑着一匹汗血宝马,奔袭于草原之上,耳边蹄声盈耳,怀中正是神龙教教主庄裥雪肤樱唇,左顾马车貂皮财物,满载相随,右盼昔日平西王世子吴应熊风神如玉。当真意气风发之至,心想:“这次死里逃生,不但保了性命,还收了吴应熊做情人,又帮庄裥除了帮中大害,稳定神龙教,当真是一举数得。只可惜沐涧笙失踪,辰暮然和陆霜远在台湾,康熙坐镇京城不能相聚,不然七个人也算是齐聚了。”一番美滋滋的幻想,根本不知道远在京城的某人因为自己已经陷入了昏迷,一心不想再活下去了。
神龙教中,何言轻一死,支持他的长老纷纷倒戈。加上庄裥大展神威,立时将神龙岛上上下下的一干教众重新收复,就连其余几个神龙使也由小宝重新赐了豹胎易筋丸等毒丸控制。
豹胎易筋丸服下之后本事习武之人大补之物,但是庄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毒物混了进去,不仅没有削弱药性反倒是增加了药力,服用之人可以生生暴涨十年功力。但是这十年功力却也是有代价的,须得一年服用一会解药才可继续延长寿命。
服用之前庄裥特特向他提过,并不让他吞咽进喉,只让他做做样子藏在袖子里便罢。后来,小宝见他拿出来的玉瓶样子眼熟之极,忽然想到几年前三人刚进宫时的情景,庄裥还曾给他和陆霜服食过。
“这瓶子……”小宝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庄裥。不由道:“不就是你当日给李德海的那药丸?”
庄裥微微笑了笑点点头。“没想到你还记得。”
“你当初不是还给我和陆霜吃下过呢么?”小宝心里一顿,面上立刻变了颜色。“怎么?”刚想发作,却转念忽然想到自己和陆霜并没有一年一次发作。更何况这两年打仗,陆霜与辰暮然只身去了台湾,聚少离多,却也没见到陆霜发作。
庄裥见状,撇了撇嘴。“我若是再铁石心肠一些就好了,只可惜当日我提不起强灌你的兴致。”
“强灌?”小宝惊叫道,怀疑的看了看他瘦弱的身子。
庄裥的眼底迅速划过一抹阴沉,“别看我这样,但是我有一万种方法叫你吃下去。”
“当然,这都是建立在我信任你的基础上。”小宝的眼里闪过一抹暗光。
“……对。”庄裥艰难的点点头,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
“所以?”小宝艰难的吞咽了一下,他确信庄裥会有一个很好的理由让他不生气。
“所以我也强迫自己信任你,还有你的影子。”
小宝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这大概是他听过最简陋的告白,但是他仍然因为这个简陋的别扭的告白欣喜不已,原来在这么早之前他已经选择相信他。于是欺身进前仔细吻了吻他的薄唇。
“哦?主动献吻?不生我气了?”庄裥显得有些吃惊,一双凤眼瞪得圆滚滚的,就连淡粉色的薄唇也透出一种浅浅的健康而害羞的粉红色。
“扑哧……”小宝毫无形象的笑了起来。“从认识你开始,你一直是那个扭曲而又古怪的庄裥,从未变过,若是生气,我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气疯了。有些人,口不对心的厉害,只能看做的,不能听他胡说。”
庄裥一噎,呐呐的把眼睛移向了一旁,这回就连颈子也红了个通透。“……你……”
小宝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