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自己怎样,都要辜负他了。
    “爷爷,不行。”秦焕朗抱着老爷子的膝盖,把头轻轻靠在对方膝头:“爷爷你害怕过什么东西吗?”
    “什么?”
    “曾经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所谓现在这辈子的活着,只是我做的梦而已……”
    秦老爷子摸着秦焕朗头的手一紧,好一会才放开。
    “怎么会……”
    “我看过书,小孩子的记忆很可怕,一些事情会记一辈子。爷爷,我知道你爱我,可是我没办法。这辈子,注定我要对不起你的期待了。”
    秦焕朗抱着老人的膝盖,残忍地说着真相:“我曾经说过,我对女性没有*。我也接触过其他人,不行。甚至,就算是其他男性也不行。我能有感觉的,也就那么一个而已。”
    “可是——”
    秦老爷子语塞,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绝望了,小孙子这段时间顺着自己的心意自己不是不知道。他其实真的是不甘心而已。
    分桃断袖,龙阳之好不是主流,就算眼前他们是真爱,但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怎么办?自己到底能活多久也说不清楚,自己可怜的小孙子会不会孤独的一生到头?
    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一起看春花赏冬雪,人生是不完美的。
    “我知道爷爷在担心什么。”
    秦焕朗下巴磕在老人膝盖上,笑容有些苦涩:“你怕咩仔离开我对不对?”
    “我孙子这么好,他敢!”
    老人吹胡子瞪眼,眼眶忍不住泛红。
    “人心最易变,结婚了还会离婚,形式婚姻都有出轨呢。有个人能把你放在心上记着挂着,这就是幸福了。”
    秦焕朗冲着老爷子笑:“我好几次醒来,都看到他在身边。他是我的光,是我生命迷茫时候的方向啊。”
    秦老爷子再也忍不住,伸手捧着孙儿的脸大哭起来:“都是我的错啊……”
    “只是人生的各种巧合,爷爷哪里有错了……”
    老人家难以抑制内心的不甘和无奈,仰头大哭起来。
    秦焕朗缓缓拍着对方的肩:“没事的,爷爷,没事的,我会幸福的……”
    两祖孙抱头一晚上,第二天起来,老爷子眼睛肿成了一条缝。
    秦焕朗煮了两个鸡蛋,给老爷子滚着。
    “你这手法怎么这么熟练?”
    安然享受着孙子的贴心服务,喝着蜂蜜柠檬水,老爷子嘟囔道。
    秦焕朗一笑:“咩仔之前扭伤,练出来的。”
    老爷子差点喷出水来,哼哼了两声:“对了,我差点忘了,我上次淘了个玉回来,水头不错,可惜色有点杂,白青蓝三色。你说做个什么?”
    秦焕朗滚完老爷子左眼滚右眼:“就是前两天那个?我发照片给咩仔了,他说雕个碧海潮生图,爷爷你觉得怎样?蓝天碧海白浪。”
    老爷子拍了拍塞塞地心口,咽了咽口水:“小六啊……你们两个……”
    “恩?”
    “就是……”
    “怎么?”
    “谁当媳妇的?”
    秦焕朗沉默了一会,老爷子努力瞪大眼睛,居然看到自己狼一样狡猾的孙子脸上带了点红,低头的样子有点……可怕的娇羞……
    “你……你——”
    “嘿。”
    秦焕朗笑笑,老爷子差点背过气去。
    拍拍胸口,老爷子只觉得需要吃点药了。
    看不出来,完全看不出来……
    就小杨那瘦瘦的块头……
    看了眼自己的孙子,老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儿孙自有儿孙福……就这样吧。
    杨旸考完最后一门课程,环宇公司的小车开到学校门口来接他。
    今天是和导演正式约好见面的样子。秦焕朗不在,他有点小紧张。
    打电话问了夏侯仪,对方告诉他,导演知道他还是在校生,不会要求太多,杨旸这才没有特地先回家换衣服。
    导演是胡文枚,名字看起来秀气,却是个货真价实的汉子。
    胡导演在圈子里口碑很好,低调又有才气。师出名门,母亲是老演员,父亲是剧团总导演。
    他导的片子风格各异,有文艺的也有商业片。各种风格都能来一点。
    杨旸坐在车上,还是难免有点忐忑。
    上辈子在一线温饱挣扎,他完全没有接触过相关人物,这辈子两眼一抹黑,唯一的底气也就是坚持本心,诚恳相待而已。
    胡导演比杨旸想象中年轻,三十七八,看起来像三十的人。穿着t恤大裤衩,一双运动鞋,端着蜂蜜茶在喝。
    看了一眼西装笔挺的夏侯仪,杨旸默默地擦了把汗。
    “你好,胡老师,我是杨旸。”
    杨旸快步走上前,向着胡文枚鞠躬,对方和善地笑笑,伸出手:“你好,杨同学,请坐。”
    杨旸坐下,服务生给他拿来酒水单子。
    “一杯蜂蜜水。”
    点完酒水,杨旸冲着胡文枚笑笑:“今天考试,迟到了一点时间,非常抱歉。”
    “杨同学不用客气。”胡导演上下打量着,笑得很温和:“果然英雄出少年,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哪里,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也是承蒙大家关注。”
    杨旸心里歇了口气,感觉对方还是比较好相处的,身上的弦也放松下来。
    胡文枚是夏侯仪来回挑了很久的人选。
    他精挑细选了三个导演,将剧本亲自送出,因为一个导演表示没有档期,另外一个表示不太能掌控,最终定下的胡文枚。
    “杨同学这个剧本非常特别。我叫你小杨吧!”胡文枚直入话题:“可以说有很多的商业元素,但是人物也非常出彩,有一定的代表意义。或者说,在商业的基础上,还有高大上的元素成分。要把这些拍好表现出来,也有点挑战的。”
    “胡老师的意思是答应合作了么?”杨旸微笑,胡文枚耸肩,气氛更加融洽了。
    “必须是答应了,我还有点担心,会破坏这个本子呢。”说完,他扭头去看夏侯仪:“夏侯啊,你给我挖了个大坑啊。这么年轻的原作,你得负责给我找好演员啊!”
    夏侯仪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打资料:“关于这点,我已经开始做准备了。今天我们签好合作协议,下一步就是确定演员。”
    胡文枚夸张地笑:“看样子你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我们自己跳坑了!”
    杨旸低头看着演员资料,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林嘉还有几个渐露头角的新生代演员。
    手指翻过一页,杨旸愣了下,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人。
    他仔细看着照片,再看了看名字。
    陈燕北。
    “小杨有什么演员推荐么?”胡文枚签好字,回头看到杨旸在看演员资料,对方抬头一笑。
    “我觉得夏侯先生眼光挺好的。”
    签好合约,吃过午餐,胡文枚工作比较忙,就先离开了。夏侯仪安排司机送杨旸回家。
    杨旸憋了好久,到家拿着一早收拾好的行李往外走去坐高铁。边走边给秦焕朗打电话。
    老爷子在京城找了个玉石雕刻师父,等着对方把玉雕出来,秦焕朗干脆叫杨旸先去京城。
    手机响的时候,秦焕朗正陪着老爷子在看玉雕。
    “出发了吗?”
    秦焕朗语气温柔,秦老爷子竖起耳朵,连连摇头。
    “我出发了,去动车站路上。我今天看到一个人了。”
    杨旸那边似乎有点吵,秦焕朗走到旁边,仔细听着,
    “你看到了谁?”
    “我看到陈燕北,他好像是那个谁吧?”
    秦焕朗愣了下:“哦,你在哪看到他的?”
    “夏侯总裁拿的演员备选资料里,老秦,你没事吧?”
    听到对方担忧的声音,秦焕朗笑了:“想什么呢,他回来就回来了。看他本事。你什么时候的车?我来接你?”
    “我下午三点二十的动车,现在在的士上。晚点见啊。”
    挂了电话,秦焕朗抬头,看到秦老爷子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失笑,走上前去:“爷爷,你看中哪个玉雕?买!”
    “哼。”
    晚上八时半,秦焕朗到京城西站接车。
    九点一十四分,动车进站了。
    九点二十五,秦焕朗发了条短信给杨旸,说自己在西站口b。
    九点三十分,秦焕朗捏着手机,不知道为何,心跳的速度有点快。
    九点三十二分,他直接拨了杨旸的电话,提示已关机。
    司机小孙透过后视镜看到秦焕朗抬手,开始揉着眉心。
    一时之间,沉默得可怕。小孙犹豫了下,抬手打开了车载电台。
    “今天下午十五点,沪市环三角路发生一起追尾事件,事故造成一人死亡,三人重伤。道路被严重阻塞。截至目前,伤者已达八人。重伤人员正在抢救中。”
    秦焕朗一掌拍在椅子上:“去动车站不一定要经过环三吧?”
    小孙白了脸:“老板……要经过……”
    秦焕朗一手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起来,好一会,几乎是一字一句从喉咙里挤压出来话语:“马上打电话,什么办法什么人都可以,一定要给我联系上他!”
    ☆、第62章 挚爱
    秦老爷子手捧着鸡蛋大小的玉雕弥勒佛,坐在摇椅上,哼哼着戏曲,听到门响,头也不回。
    “回来啦?有新鲜的杏仁奶。”
    “老爷子——”
    小孙变调地喊着,秦老爷子一回头,失手把玉雕弥勒佛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他一蹦而起:“这是怎么了?”
    秦焕朗脸色惨白,一手捂着胸口,满头汗水。
    嘴唇被咬出了血,全身都在颤抖着。
    小孙咽着口水:“我们去接杨少爷,听到了新闻——”
    “什么新闻?”
    “爷爷——”
    秦焕朗哑着嗓子开口,伸手紧紧抓住老人:“爷爷,求你帮我找他——我不信——我不能没有他!”
    看着秦焕朗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昏倒在地上,秦老爷子魂飞魄散。
    “小六?到底怎么了小六!”
    兵荒马乱地将人送到医院,魏弗明给秦焕朗上了呼吸机,看情况稳定了点,走出医护室。
    秦老爷子拄着手杖,背脊笔挺地坐在走廊椅子上。一头雪白地头发,有些刺眼。
    “暂时没问题了……但是他受到了非常大地刺激……”
    魏弗明蹲在秦老爷子身前,握住老人忍不住颤抖的手。
    “我已经联系了沪市医院的朋友,一有什么消息就马上联系我们。”
    秦老爷子神情恍惚看着魏弗明:“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魏弗明沉默了好一会,苦笑摇头:“他比我们想象地还要在意杨同学。我的错,如果一开始——”
    “不。”秦老爷子垂下眼帘:“不是你们的错,可能就是我的小六命中注定吧。要有这么一个人在他身边,他才能过得安心。只是这个人,刚好是小杨,是男生而已。希望他们都没事,以后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管了……”
    魏弗明抬手擦去老人的眼泪:“现在都没有消息,这就是好消息,会没事的……”
    低低地啜泣声扩散开来,病床上的秦焕朗紧紧皱着眉头。
    他以为自己又会看到过去的自己,可他只是像风、又像轻烟一样,飘荡着,旁观着,看着其他人的一生。
    他看到杨旸被欺负得没了房子,连学都念不起,初中毕业之后去读了中专。
    那么瘦弱的人,被车撞了之后瘸了腿,挣扎地生活在底层。
    小巷子里的摊子是他唯一地生活来源。可就算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脸上带着风霜侵袭地痕迹,他还是那样温柔而坚强。
    如果没有自己,如果没有那些小决定,这是不是就是对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