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本来是打算让公孙容住到江律家里去,可是现在一想觉得确实是有些不妥,公孙容受了伤,换药什么的多有不便,于是便想顺着公孙容的话说下去,谁知贺雁却忙不迭地接了话,“没事没事!我家里很穷,什么苦都能吃,我就住夏姑娘家吧。”
夏嘉弦不知怎么和她说明情况,只得转头去看公孙容,公孙容怨恨地瞪着她,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许久也没瞪出个什么来。
只是公孙容哪里能容忍贺雁侵占自己的领地,拽过夏嘉弦,脸色隐晦,“我和嘉弦定了亲,如今我们住在一起,要是贺姑娘来了的话,恐怕就要三个人一起睡了,在下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妥。”
贺雁被这个三个人睡在一起的说法生生地给震慑住了,哪里还能说什么,于是夏嘉弦和公孙容陪贺雁去了江律家,贺雁见了江大娘总算是放心了些。
这么一折腾,哪里还能逛西市,夏嘉弦和公孙容便直接往家里走了。
谁知走着走着夏嘉弦忽然蹲了下来,说是崴了脚,公孙容无法只得矮下身来背着夏嘉弦往回走。
夏嘉弦乐呵呵地爬上了他的背,这哪里是脚崴了,分明是不想走路,想让人背着呢!
“容郎是个小胖墩,哭着喊着要媳妇,每天睡觉要尿床,气得他娘直拍炕。”夏嘉弦美滋滋地唱着小曲,两条腿一晃一晃的好不悠闲。
公孙容听着觉得十分有趣,接口道,“那嘉弦是什么?”
夏嘉弦想想,继续唱到,“嘉弦是个好姑娘,扎的小辫黑又亮!”
“你唱的不对,嘉弦是个坏姑娘,装傻卖乖鼻涕长。”
“你才不对,嘉弦是个好姑娘,好姑娘!”
公孙容撇撇嘴,十分鄙夷道,“哪有装熊耍赖让人背着的好姑娘?”
夏嘉弦顿时没了脾气,有些心虚地问,“你知道我是装的呀?”
“哼!”
夏嘉弦折腾一天,现下觉得累了,便爬在了公孙容肩上发呆,却忽然想到公孙容身上的案子还没有了结,便有点担心,“你的案子,要怎么办?”
公孙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公孙家出事之后我回去查探过,觉得现场有些怪,但是当时我被人通缉并没有停留太久,等我伤好了还要回一趟漠北,这事你不用管,我总要把它了结了。”
“嗯。”夏嘉弦安心了些,她想,秋已过半,再过些日子便是冬季了,到时公孙容一定已经恢复清白,只盼时间过得快些。
天气渐渐冷起来,恰好用江律从京城带回来的那些些布料做几套衣服,夏嘉弦便量了公孙容的身量,开始剪裁布料。
快中午的时候,贺雁却来了,见了夏嘉弦很是开心,急忙把手中的东西递上来,“昨晚谢谢夏姑娘了,我做了些家乡的小吃给夏姑娘尝尝。”
“昨晚休息得还好吗?要是缺什么就告诉我,诶,这不是茶干吗?”
“是啊,夏姑娘吃过吗?我家乡在南碧城,一到这个季节就要做这个吃的,你尝尝看怎么样。”
夏嘉弦很熟悉这个味道,三苗族就在南碧城里,以前她在三苗族时便经常吃这种小吃,不过离开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没成想竟然在这里又吃到了,不禁就对贺雁多了些亲近之感。
公孙容出来时见两人谈得十分开心,便有些好奇,凑近了却听两人谈论南碧城的事,前些日子他为了那祭神图去了趟南碧城,如今竟然遇上了一个南碧城来的人,让他觉得有些太巧了。
他看了看贺雁的手,觉得并不像练武之人,只是当她走时他却看出了点端倪。
晚间夏嘉弦把花了几日绣的帕子递给公孙容,公孙容接了却不知是什么意思,气得夏嘉弦跺脚去了院子。
公孙容想了许久才想明白,这帕子莫不是她给自己的定情信物?只是现在他又该做什么?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哪里知道该如何应对,又想起以前大哥和大嫂互赠定情信物的事,大概自己也需要回赠点什么做个信物,可是他现下又没有什么好东西,苦想许久才想到该送什么。
公孙容走到夏嘉弦身边,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你的东西我会好好收着的。”
“唔。”
“我也回赠你个东西当信物。”
“唔。”
“只是这个东西现在不在我身上。”
“唔……那在谁身上?”
“在你身上。”
[正文容郎小气铁公鸡]“啊?怎么会在我身上?”
“那张当铺活契呢?”
“在这。”夏嘉弦从怀里把当铺活契掏出来递给他。
公孙容接过来,打开看了看,然后又还给夏嘉弦,很是庄重道,“这玉坠跟了我二十多年,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要好好保管。”
夏嘉弦拿着那张活契,恨不得想去咬公孙容两口,她活了这么些年还从来没听说谁家定情信物是当铺活契的,小气,当真小气。
公孙容认定贺雁的来路不明,等她再来的时候便想方设法地试探她,奈何贺雁装傻充愣比夏嘉弦还厉害许多,公孙容试探了几日都没有什么收获。
这日贺雁借着跟夏嘉弦学刺绣的借口又来了,公孙容趁她不注意忽然伸脚绊了她。贺雁本能想要跳过去,可是却生生忍着这种本能,直直地摔到了地上,还是脸先着地的。
公孙容没料到她会摔倒,赶紧把自己的脚收回来,转头望向远处,颇有些感慨道,“北雁南飞,果然是秋天了。”
夏嘉弦赶紧过来扶她,只见贺雁满脸的土,好不狼狈,夏嘉弦没看到是公孙容伸脚绊的,以为是贺雁不小心,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贺雁欲哭无泪,心道,分明是那畜生不安好心,哪里怪我,嘴上却什么也不能说,只饱含热泪地点了点头。
之后贺雁每次去找夏嘉弦都会被公孙容绊倒,这样过了几天,摔得贺雁恨不得晚上悄悄去杀了公孙容泄恨。
这日,贺雁鼓起勇气终于进了门,心想反正摔着摔着就习惯了,可是被绊倒之后还是不太习惯。
待她和夏嘉弦道别出来之后,又想起早晨摔的那跤,不禁怒火中烧,怒骂道,“这挨千刀的容良,竟然敢给老娘使绊子,老娘出来杀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尿尿和泥玩呢!”
“贺雁你就是这样当细作的么?刚出了门就沉不住气了。”这人却是前些日子住在夏嘉弦隔壁的九方,他在暗中观察了几天,今日看贺雁沉不住气了才现了身。
贺雁吓了一跳,见是九方立刻像炸了毛的猫一样,“你不是说夏嘉弦这姑娘比较棘手么?怎么我看那个叫容良的人更加糟心!”
九方皱眉想了一会儿道,“这两个人都不省心,那个叫容良的我看不太简单,等我去查查,这期间你可得看好夏嘉弦。”
贺雁咬咬牙道,“那么危险的事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看着夏嘉弦。”
九方凝重地摇了摇头,“我觉得夏嘉弦这里更危险,所以你留下吧。”
贺雁看着九方离开的方向,银牙咬碎。
夏嘉弦连着几天赶工,终于把几件入冬时穿的棉衣赶了出来,公孙容试了试很合身。
夏嘉弦想,做的这几件衣服足够他换洗,这样即使他过几日要去漠北,也觉得很放心。
夏嘉弦几天没有去集市摆摊,这日终于得了空,便去摆了半日的摊。
春花前些日子刚刚成了亲,王大娘也没歇几日便又出门卖臭豆腐,见了夏嘉弦也是笑呵呵的,想来是因为春花成了亲,了结了一件心事。
三人闲话了一会儿便见江律从远处走来,身后跟着他县衙那群吃白饭的同僚们。
江律沿途搜刮了些吃食,到了夏嘉弦这一并扔给了她,那些被他搜刮了的商贩们由于许久没见到他,竟觉得十分开心。
江律在王大婶的摊子上吃了两块臭豆腐,没话找话道,“这几日朝廷又要加大力度捉拿公孙容,赏金已经涨了一倍,你们要是有什么线索可要赶快上报,到时候捞上一笔就不愁下半辈子了。”
夏嘉弦抬头看了看公孙容,却看不出这人哪里能值这么多银子,心想若是那天缺了银子,把他卖了倒也是个好方法。
王大婶如今不再愁春花的亲事了,便也不像以前那样讨好江律,颇有些心疼那些被白吃了的臭豆腐,“少吃点,我一会儿还要卖呢!要我说啊,这公孙容也不知是躲哪里去了,全天下都贴了告示要捉拿他,偏偏就是抓不到。”
江律嘴里叼着臭豆腐,心不在焉道,“谁知道呢,这公孙容就像是长了翅膀飞走了似的。”
“哼,长了翅膀也要被抓回来咔嚓了,那样的败类要是不抓到,咱们这平民百姓可怎么活?你想他都能杀了自己的家人,也不知图个什么,这不就是个魔头吗!”
夏嘉弦以前听着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如今听了觉得很刺耳,就像自己被人冤枉了一般,心里十分不好受,她转头看公孙容,却见他心不在焉地听着,仿佛被骂的那个人不是他。
“说不定这公孙容没做那样的事,是被冤枉的呢。”
王大婶和江律同时惊讶地看夏嘉弦,仿佛是她杀了人一般。
夏嘉弦忙道,“你们想啊,公孙容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去杀自己的亲人,也只是有人说见到他从公孙家出来,哪里是什么可信的证据,说不定他自己还是受害者呢,是不是?”
夏嘉弦满脸希冀地看着两人,希望他们能点点头,或者稍稍同意一下自己的观点,可是两人都觉得她疯了,于是转头不再理她。
夏嘉弦觉得有些难过,转头去看公孙容,他对她摇摇头,一副十分理解他们的样子,让夏嘉弦心里更加难受。
收摊回家的时候,公孙容提了包裹走在前面,他走得有些快,总和夏嘉弦保持一步的距离。
夏嘉弦忽然跑了两步,从后面抱住了他。公孙容一僵却停下来,低头看停在自己腰上的手。
夏嘉弦的声音便从后面传出来,“公孙容你不要伤心,他们说你不好只因为他们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等他们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一定不会再那样说你了。”
“我都习惯了,你不要担心。”
夏嘉弦反而抱得更紧,“你习惯了,可是你还会难过,你不要难过好不好?你是一个好人,你不要难过。”
“嗯。”
贺雁有几天没有来,夏嘉弦还有些想她,虽然公孙容说她来路可疑,但她总觉得贺雁不像什么坏人。
公孙容的伤好了一些,有时会有信鸽飞来,公孙容看过后再写好信,用信鸽寄出去,信上写了什么公孙容不说,夏嘉弦也不问。
之前公孙容和她讲了他对那副祭神图的疑虑,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三苗族一向是以绣品闻名的,而绣的最多的图样就是祭神图,祭月图和祭河图。
在南碧城这样的图样有很多,公孙容从富商身上找到的那幅图也十分普通,夏嘉弦实在不知道中间有什么秘密,于是便也不去多想了。
贺雁躲了两日,心想总这样躲着也不行,于是这日便硬着头皮又去找夏嘉弦,谁知刚到门口便见公孙容站在旁边,她心里一颤,脚就控制不住地定在了原地,死活不往前走。
公孙容笑道,“贺姑娘既然来了怎么不进门呢?”
贺雁咬牙道,“进,怎么不进。”
于是往日的戏码依旧上演,贺雁揉了揉膝盖站起来,心想一定要找时间把容良做掉!
夏嘉弦进屋去取东西,公孙容便坐到了贺雁旁边,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说着说着却忽然把杯子推到了地上,贺雁强忍着才没去接那杯子,谁知公孙容又推掉了一个杯子,贺雁的手便不听使唤地去接了。
贺雁的手在颤抖,她想自己之所以会中了这么低劣的招数,都怪自己小时候家里太穷了,所以现在舍不得糟蹋东西。
公孙容笑笑,却并不和善,“你来这里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贺雁恨恨地把杯子放回桌上,咬牙道,“我的主子你惹不起,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那我也劝你不要打夏嘉弦的主意,我这个人一向有些不要命。”
两人僵持间夏嘉弦已经从屋里出来,贺雁瞬间勾住了她的脖子,“夏姑娘我刚刚不小心把杯子打破了,容良非说我是故意的,你说他是不是太小气了。”
夏嘉弦用眼神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