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进也不退地停在那里。
可是夏嘉弦听了这话以后,却觉得他是在说真的,他心里便是真的这样想的,于是更加恨自己竟被抓住了,掺和进这些事情里面。
公孙容又往前走了几步,逼得那黑衣人不停往后退,眼见便要退到门口了。黑衣人咬咬牙,决定破釜沉舟,“公孙容你若是真的不在乎她的死活,那我便也不手下留情了!”
公孙容点点头,又往前走了一步,手中的剑指向他,“你可千万不要留情。”
听了这话,夏嘉弦忽然抬头看向公孙容,“公孙容,你真的是好人吗?我就要死了,你不要骗我。”
公孙容没有料到她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谁也不会料到,她在死之前想知道的竟然只是公孙容,他是不是好人。
公孙容扶额,脸上竟然显现出几分不屑,几分好笑的神情来,“世上怎么会有像你这样痴傻的人。”
那黑衣人觉得这样的对话很怪,可是怪在哪里他又说不出,在房顶的同伴已经准备要攻击,他只需再拖延片刻便可杀了公孙容,回去领一笔可观的赏钱。
他手中的这个姑娘在抖,由于抖得太厉害,脖子上的伤口在不断扩大,血流到他的手心,有些粘稠,有些烫手,可是他不能撤开匕首,因为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江湖上最快的一把剑。
他的同伴已经走到了公孙容的身后,只消片刻便可结果了他的性命。而公孙容在看他,笑着看他,大概是他还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杀手,这样很好,只消片刻……
可是在身后黑衣人挥剑的同时,公孙容的剑也动了,没人看清他的剑是怎么动的,那剑便穿透了他身后黑衣人的心脏。
那黑衣人以前从不知道江湖上会有这么快的剑,快到让人感觉不到疼痛。
“咳咳咳……”公孙容咳出来一口血,滴在了原本便被血染红的白衣上,他随意用袖子擦了擦嘴,对挟持夏嘉弦的黑衣人呲牙一笑,“我的剑够不够快?”
那黑衣人刚刚便被吓到了,如今看见这剑法诡秘的男人笑着看自己,便知情形不妙,可是他受过的训练告诉自己,现在不能慌,心不定必死。
若是公孙容当真不在乎自己手中的这姑娘,为什么现在要跟自己虚与委蛇,他必是在乎这姑娘,而且很在乎,想到这点他便渐渐镇定下来,一只手按上了夏嘉弦的阳池穴,夏嘉弦便痛苦地叫了起来。
公孙容依旧冷冷地看着,并不急,像是看一场戏。
夏嘉弦觉得浑身都像有虫子在爬,也顾不上颈间的匕首,只想挣脱出去,那黑衣人便顺势放了她。
没了支撑,夏嘉弦马上委顿于地,她现在根本无法思考,手指狠狠地扒住地面,身体弓得像一个虾子。
黑衣人警惕地摆好了进攻的姿态,只要公孙容稍稍放松,他便会趁机袭击。
可是公孙容哪里有一丝一毫的不忍心,他眼角的笑纹很明显,像是一个历尽沧桑的中年人,可是他才刚刚二十四岁,他说,“好啊。”
夏嘉弦听了这两字,忽然觉得身上不那样难受了,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戳自己的胸口,这种疼痛减轻了她身体的麻痒感。
天气有些闷,远处已经乌云密布,看来是要下雨了。
时间拖得越久,公孙容便越容易恢复过来,所以他从腰间抽出了两枚飞镖,“待我结果了她,我们两人再好好比一场。”
夏嘉弦朝黑衣人的方向望去,见他手中的飞镖是指向自己的,竟然并不觉得害怕。她忍不住转头去看公孙容,他却没看自己,于是便死了心,她咬牙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朝与公孙容相反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住。
她回头看着公孙容,竟然笑得十分娇俏,“我从来没有妄想,我只是忍不住想,今日我才发现有点喜欢你,现在我宁愿你是一个坏人,可是我竟然无比笃定你是一个好人,好人坏人都无所谓了,今后都不会再见。”
公孙容依旧没有看她,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夏嘉弦说完便转头看向黑衣人,颇有些讨好的意思,“大哥能不能放过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您不杀我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对不对?”
天边忽然划过一道闪电,显得那和一人眼神有些狰狞,同时那黑衣人扔出了手中的飞镖,那飞镖像流星一般向夏嘉弦射过去,夏嘉弦想吓得闭上了眼睛,心想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然而,那飞镖并未打到夏嘉弦的身上,等她睁开眼竟看到公孙容站在自己面前。
那两枚飞镖打在了他的腰上。
他身后的黑衣人缓缓倒地,从脖子那道极细的伤口里涌出许多血。
夏嘉弦兀自不能反映过来,公孙容却又吐出一口血来,有一滴溅在她脸上,有些烫,公孙容用她的袖子擦了擦嘴,“让你走你不走,现下后悔了吧!”
夏嘉弦颤颤巍巍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腰,然后便听公孙容骂了两句粗口,倒在了她身上,她哪里站得住,便被公孙容压在了下面。
[正文嘉弦追郎诉衷肠]夏嘉弦吓坏了,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公孙容扶了起来。
天边又传来了打雷声,闪电照亮了公孙容的侧脸,白得像死人一般。夏嘉弦用力把公孙容扶到背上,几乎是拼命一般的架势,总算把他搬到了床上。
夏嘉弦在地上坐了半晌才有了点力气,想起外面还有两具尸体,便咬牙起来去关上了门,她不敢看那两具尸体,关了门转身便冲进了屋子,只是不知踩到了什么差点摔倒。
公孙容一动不动,夏嘉弦怕他死了,趴在他胸口听了听,听见了心跳才稍稍放心。
可是他身上都是伤,新伤旧伤一层一层。夏嘉弦咬了咬牙,给他翻了身,让他趴在床上。
夏嘉弦看见了两枚飞镖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腰里,方才她以为自己是要死了,可是公孙容竟然替自己挡了,她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当时是什么感觉,想笑更想哭。
夏嘉弦打了一盆清水回来,又把金疮药找了出来了,可是却不知从何处下手。她又怕因为自己此刻的迟疑,让公孙容再也醒不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把公孙容的衣服剪开,用水把伤口的四周清洗了一遍,公孙容依旧没有醒,于是她一手按在伤口的周围,另一只手握住了其中一把飞镖。
她又看了公孙容一眼,脸色苍白,嘴角微微翘着,只是看不见眼角的笑纹。
夏嘉弦想,这个人真好看,这个人是个好人。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把飞镖拔了出来,那飞镖一拔|出|来,便有许多血从伤口涌了出来,夏嘉弦赶紧用棉布按住,许久,才止住了血。
夏嘉弦很高兴,又把金疮药仔细地撒在伤口处,总算稍稍安心了些。
接着便如法炮制,可是刚拔出第二枚飞镖,公孙容便呻|吟出声。夏嘉弦又惊又喜,却不能松开按着的伤口的手,只得试探着唤他,“公孙容!你是不是醒了?你没事吧?”
公孙容咬着枕头,脸色铁青地喘了两口粗气,“你能不能轻点!”
夏嘉弦一听他声音如此洪亮,不禁十分高兴,乖乖地放轻了力量,“这样可以吗?”
公孙容没再说话,等夏嘉弦上好了药,包扎好了,公孙容才缓过来了些。
公孙容撑着床坐了起来,一抬眼便看见了夏嘉弦还在流血的脖子,他招招手,夏嘉弦乖乖地靠过来。
公孙容用袖子擦了擦她脖子上的血,又上了些药,包扎好了之后便不再看她。
他想,原来夏嘉弦只不过是为了生活愁苦,而现在却将她扯进这样一场不知何时才会停止的争斗之中。
这一次是她运气好,所以她只是受了伤,可是下一次便不一定有这样的运气,她会受更重的伤,她会死,她会被一批批来追杀他的人误伤。
公孙容下了床,脸上再也没有什么神色,声音也有些冷,“还有什么地方受了伤?”
夏嘉弦也感觉出了他的改变,却依旧活动了一下手脚,笑着回道,“没有了,其他地方都没有受伤。”
夏嘉弦又想起公孙容替自己挡住飞镖的情形,觉得心里暖暖的,犹疑再三终于开口道,“谢谢你。”
公孙容僵了一下,转头看她,从未有过的严肃,“你有什么可谢我的?”
夏嘉弦觉得有些难为情,咬唇道,“谢谢你救我。”
公孙容嗤笑一声,“你是我见过的最蠢的人,被我牵累了竟然还感谢我。”
外面开始打雷闪电,忽然开始下雨,窗子没有关,雨和风从窗户灌进来,冷得夏嘉弦打了个寒战。
“可你也不是故意的,你先前不是还赶我走了吗……”
公孙容无意与她多说,挥手打断她,“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后会无期。”
公孙容随手提了剑,门外下着暴雨,他并不在乎,消失在雨幕之后。
夏嘉弦愣愣摸了摸脖子,有些疼,又不是很疼。
外面忽然又开始打闪电,吓了夏嘉弦一跳,她这时才回过神,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公孙容,只是看见门被风吹得荡来荡去。
她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她脑中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公孙容时的样子,霜降时他背着自己的样子,他救自己的样子,还有,他惶然凄苦的样子。
夏嘉弦深吸一口气,飞快地跑出了门,她的拳握得紧紧的,仿佛这样她便能多一些勇气。
她跑出门便看见了地上鲜红的血,即使被雨水冲刷过还是很刺目,血迹一直延伸到门口,待她出了门便再也找不到了。
她面前有两条路,她不知道该走哪一条,她并没有犹豫很久,随便选了一条便开始跑,可是她跑了很远也没有见到公孙容,于是她又往回跑,她不停对自己说,他受了伤,他一定跑不远,她一定可以追上。
她跑到了家门口,又往另一个方向跑去,还好这一次,她只跑了不远便看见了公孙容,他趴在地上,脸色青紫。
“公孙容!公孙容你醒醒!”夏嘉弦把他翻过来,他的身下已经都是血水,刚刚包好的伤口此时都已经被水泡过了。
夏嘉弦唤了他许久,终于见他睁开了眼睛,然而他却立刻推开了夏嘉弦,强自站起来,转身便走。
这一次夏嘉弦并没有愣神,她从后面抱住了公孙容,她用了全身的力气抱住他,生怕被他给跑了。
公孙容挣了两次没有挣开,便僵硬地站在那,身后的夏嘉弦的有些怯懦道,“你先不要走好不好?我知道你先前跟我说的,让我不要妄想的话都是真的,我不会妄想什么,你先养好伤,等你养好伤你就离开,好不好?那些坏人不会这么快找来的,你先养好伤,好不好?”
公孙容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却能想出她多半是有些委屈,有些坚定,剩下的都是无赖,他想自己也多半是疯了,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迟早会害了她,所以即便是说不出也一定要说。
他用力掰开了夏嘉弦的手,转身看着她,没想到竟看到了她满脸的泪,拒绝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来。
夏嘉弦水光盈盈的眼抬头望着他,“你养好伤再走好不好?”
公孙容以前见过许多女人,美丽的,清丽的,只是于他来说,总是生不出定点的亲近之心。
夏嘉弦却有些不同,她胆小怕事,可是她有些时候胆子又很大,就像现在,她明知留下自己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却还是这样做了。
公孙容想了想,若是真的有人追杀自己到这里找不到自己,多半不会放过她,于是决定先留下来呆几日,若是没有什么变故,再离开,自己也放心。
他想起方才夏嘉弦说的自己不会妄想,却觉得自己才是多想了,但是总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喜欢上了这样一个丫头,实在有损自己的英明。
夏嘉弦只怕他带伤走了,拉住他的手,有些赖皮道,“反正今天我是不会让你走的,我院子里还有两具尸体,我可不敢回去了,要是你执意要走,就把我也一起带走吧!”
公孙容本来已经决定不走了,听了她的话觉得这姑娘的花招层出不穷,偏要让她着急,“那好,你跟我走吧。”
夏嘉弦顿时傻了眼,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自然不好意思再收回来,于是咬牙点点头,“那你先陪我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我自己不敢……”
公孙容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