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鸣撑头靠在石桌上:“不少人会恨死我吧,跟自己的副手换了地位。”
    蔺维言早已习惯了他毫无礼数的行为,侧头与他对视。
    两个人都没说话,这么看了一会儿,唐佑鸣笑了,对蔺维言吹了一口气:“看什么看。”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同时听到一行人的脚步声,正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唐佑鸣挑眉:“没想到真能碰上旁人。”
    蔺维言站了起来,理好衣服,唐佑鸣则坐正身体,摆正表情。两个人一起做出一副贤明君臣的样子,等着来人露面。
    芙面未露笑语先至。
    “看,那朵花开得多好。”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响起,非常清脆,“明儿要带了画具来!”
    听着不过六七岁的样子,蔺维言向唐佑鸣挑眉,这是谁?
    唐佑鸣摊手,轻声说:“我九妹。你对皇室一点了解都没有么?”
    蔺维言没有开口。他对皇室确实不了解,知道的消息都与唐佑鸣和先帝有关,知道福平公主是因为她与皇位之争密切相关。其他的皇子早就死了,公主们……他没关心。
    很快,九长公主看到唐佑鸣,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小跑着过来:“哥哥!”
    唐佑鸣低头,一把把她抱起来:“朕的小公主,今天怎么出来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忘了设置存稿箱时间……对不起oml
    ☆、登基(二)
    九长公主长得玉雪可爱,眼睛大大的,扑闪扑闪非常招人。唯一的不足在她手臂上缠着的绷带,唐佑鸣小心地碰了碰她的胳膊:“还疼不疼?”
    九长公主眨眨眼睛,用另外一只手握住唐佑鸣的手:“不疼了!”
    蔺维言看着这兄妹二人互动,觉得很有趣,微微低着头,注意力却全在他们身上。
    唐佑鸣逗着唐蕞如说话:“哥哥把伤了如如的坏人关起来了,如如想惩罚他吗?”
    唐蕞如抱着唐佑鸣的胳膊撒娇,笑得天真烂漫:“都听哥哥的。”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唐蕞如窝在唐佑鸣怀里,一边偷瞄蔺维言,一边问:“哥哥今天不忙吗?”
    唐佑鸣自然能发现她的视线,抱着唐蕞如转向蔺维言:“当然忙,这是你蔺哥哥,正跟我谈公事呢。快,问你蔺哥哥要礼物。”
    唐蕞如有点害羞,从唐佑鸣怀里跳出去,对蔺维言含胸行礼。如果是普通大臣,她当然不必理会,不过既然唐佑鸣让她叫哥哥,那这位大人一定不是一般人。
    蔺维言自然不能像对待唐佑鸣一样对待一位皇家公主,立刻还礼,苦笑道:“过后,微臣定会补上礼物。”
    唐佑鸣不满道:“你浑身上下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吗,还要补。”
    蔺维言的视线在他腰上转了一圈,意思很明显,有啊,给你了。
    唐蕞如看出他们还有话要说,懂事地说:“天色晚了,我再不回去,母妃要着急了。哥哥再见。”
    唐佑鸣拍拍她的头:“乖,过两天哥哥再去看你。”
    唐蕞如灿烂地一笑,带着一队侍女离开。
    “她的手臂被季同那伙人伤了。”唐佑鸣目送她的背影,“好在如如乖觉,无论如何,至少保住命了。”
    蔺维言没有坐下,站着道:“九长公主很懂事。”
    唐佑鸣笑着打趣:“这可是你说的,准备礼物可得精心。”
    “给公主送礼物是我的荣幸,怎么会不好好准备。”蔺维言看看天色,“我该出宫了,你好好休息吧。”
    唐佑鸣恶劣地笑了:“你也要好好休息才是,你以为李灼会轻易放过你吗?说不定明儿一早就去找你了。”
    蔺维言早知他那样表现是故意的,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
    不出唐佑鸣所料,第二天李灼再进宫的时候果然先来找蔺维言,一个劲儿问他今日的防务有没有向陛下汇报过。
    蔺维言知道他的心思,收拾得当便随他一起进了宫。
    他不清楚唐佑鸣的打算。若说唐佑鸣想大肆宣扬,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唐佑鸣如今身份变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睛盯在他身上,别说他们确实有些不清不楚,就是没有,也能传得满城风雨。到现在还如此平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唐佑鸣有意控制,至少宫中的下人没一个敢胡说八道。可若说唐佑鸣想藏着这事,倒也不像……李灼这边不说,就是傅善志和蔺勤也知道他们关系很好。
    他不在意这些,就算传得离谱也与他无关,他问心无愧就好。只有一点,唐佑鸣做王爷的时候就没有王妃侧妃,无论怎样流连花丛,荤腥不忌,无子嗣是一定的。大臣们一定不会放过他,别说子嗣这种绝对无法缓和的矛盾,就是不立皇后宫妃都很难。
    他自然不会像怨妇一样自怨自艾,何况暂且不说他,唐佑鸣自己那关都是个问题。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蔺维言十分了解唐佑鸣不肯妥协的性格。
    他们在宜城住了那么短的时间,唐佑鸣尚要将那座宅子打理得富丽堂皇,精致细腻,何况要行鱼水之欢的人选。唐佑鸣自己喜欢纳入后宫也就罢了,怕就怕大臣们不甘寂寞,一定要劝着唐佑鸣纳妃立后,给唐佑鸣惹急了,他会做出什么事实在说不好。
    想到这里,蔺维言不由失笑,唐佑鸣还没担心呢,他想这么多做什么。
    虽说跟着李灼一起进宫,比往日见面的时间久,可他们着实没什么说话的机会。试衣服、走流程,唐佑鸣被折腾得不行,想趁机调戏调戏都没机会,周围人实在太多了,最多用眼神勾搭一下,可就是眉目传情都怕被别人发现。
    只是有人陪着被折腾总比往日自己遭罪好熬一些,终于挨到登基大典那日。
    唐佑鸣在泰和殿里更衣着装,眼睛快要被金灿灿的颜色晃瞎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衮服复杂无比,眼前的冕旒晃晃悠悠地惹人心烦,身上叮叮当当地响着金玉撞击的声音,并不让人觉得悦耳。
    唐佑鸣摘下一块玉玦,用蔺维言给他那枚玉佩替换了,最后整理一番,叹气道:“走吧。”
    红枫绿乔绕着他前前后后地忙活,绿乔听他叹气连忙安抚道:“主子您得开心点,今儿是大日子!”
    红枫最后蹲下身替唐佑鸣整理了袍角,站起来道:“好了。”
    唐佑鸣进入登极殿。随着福海一声长长的宣令,大门缓缓打开。
    天空一点点展露在唐佑鸣眼前,碧空如洗;众臣的身影渐渐清晰,肃穆庄严。
    从登极殿玉阶上可以把所有的一切纳入眼底,天地俱入怀中的澎湃,万民尽在掌控的浩阔。猎猎风响,冥冥黄钟,浩浩大吕。
    唐佑鸣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心中没有任何想法,没有激动也没有紧张,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片天地。
    厚重的龙袍,繁杂的冠冕,缥缈的礼乐,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只有他一人跳出限制的枷锁镣铐,跃在另一个高度俯视着一切,若有感悟,又似乎一切茫茫远去,没有进入心底。
    礼乐中,捧着龙纹圣旨的太师正在大声宣读:“……修德抚民,知事有谋,顺天任地,明德恭谨,天命所归。”
    万臣同时跪下高呼:“陛下万岁!”
    作者有话要说:  ==
    蔺维言:原来青梓不止是姐控,还妹控。
    唐佑鸣:不,我只是耿直的颜控。
    ……!无法反驳!
    别纠结唐佑鸣和小丫头对彼此的称谓就是单纯为了表现亲密而已…
    ps:我们王爷还是有底线的,他不会纳妃立后的,蔺大人其实也没那么大方=。=
    ☆、登基(三)
    作者有话要说:  ==
    架空一个官制太难了…干脆借唐朝官制好了_(:зゝ∠)_
    西北方向捷报频传,朝中变法也顺利进行,期间阻力不少,基本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让不少人欣慰的是,唐佑鸣没真的清洗半个朝堂。
    一切渐入佳境,一些其他的事就可以提上日程了。比方说,秋猎。
    按理说,碰上多事之秋的年头,大家不会提这种事,何况今年格外特殊——国丧没过呢。
    但新帝对先帝不感冒,于是大家把这件事翻过,高高兴兴,至少表面高高兴兴地提议、筹备秋猎。朝廷太需要一些事情转移视线了。也有进言的,被新上任的长官们集体压了下来,总之,明面上没有任何不和谐。
    唐佑鸣想了想,也觉得自己与百官的关系需要缓和一下,点点头同意了。
    秋猎自然浩浩荡荡,不止大臣们,长公主、大长公主们也都收拾了行装同行。
    之前的动乱主要集中在宫中,适配且离宫开府的公主们明显不是季同的首要目标,尽管提心吊胆了不少时日,却还算幸运。
    既然想与百官缓和关系,唐佑鸣自然不会端架子,一路上跟众人说说笑笑。只有前任太师,现任中书令觉得陛下太没正经了,一路上就没停过瞪视唐佑鸣。唐佑鸣娴熟地装傻,当没看到。
    围在唐佑鸣身边是新提上来的重臣,不是一直位高权重,就是资历深得唐佑鸣都要礼待三分,蔺维言混在其中特别突兀。所以他不常开口,唐佑鸣抬举他是给他脸面,他不能没自觉。
    身后有不少人在看他,他知道。从他的升迁圣旨颁布的那一天开始,这些视线就没停过。
    所有人都知道新帝的心腹或者说新宠出现了,当然,认为唐佑鸣捧杀他的也有。
    蔺家本家更是嗅到了不同寻常,给他来了好几封信,确认他过年时回去的行程,蔺勤表示十分不屑,拒绝了邀约。
    唐佑鸣知道蔺维言的忌讳,故而不会主动对他说话,任由他装不存在。
    虽说一般人认为蔺维言一飞冲天略有夸张,可他让蔺维言身兼三职也有自己的考量。十六卫有蔺维言的位置是他早就想好的,曹郜章他们也会各领一卫,京城周边的安全自然要交给自己信得过的人。反正到了后期,十六卫大将军不一定会有实职。人心会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相得过蔺维言几人,其他人则不然。
    至于刑部侍郎的位置倒是平常,毕竟蔺维言在扬州已经是一州主官,回京自然不会降职。更何况他对新任刑部尚书梁昌了解不够多,虽然傅善志表示这个人可堪一用,但梁昌对他的不满是显而易见的。六部长官和三省省长就是他的左膀右臂,行事能力再强,有二心也不行。故而蔺维言在刑部给梁昌打下手,也是对梁昌的考较。
    至于最后的“同三品”称号纯粹是唐佑鸣的私心,他和蔺维言配合起来太顺心了,讨论政事的时候有个人能立刻意会自己的意图,跟自己心意相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到达猎场时正是下午,搭起帐篷,大家休整了一下,便开始了例常的晚宴。
    气氛非常热烈,觥筹交错间,歌女舞女袅袅婷婷地走入场中,身段妖娆地跳起舞来。
    本是很正常的场面,但大家看着漫不经心听曲儿的唐佑鸣忽然想到,咦,陛下还后宫空虚呢。
    按说以唐佑鸣的年纪,孩子生两个了都不奇怪,可偏偏就这么奇特。有没有通房大家不知道,但正儿八经册封过的妃子是一个没有。永安帝在时,众位皇子都处于可以看选人家的年纪,唐佑鸣自然也不急。永安帝去了,先帝在位时,自然没人想着一个闲王的婚事如何。唐佑鸣自己则是觉得,娶个王妃不是被他皇兄插个探子进来,就是连累人全家,他当时做的都是掉脑袋的事,娶一个护不住还不如不娶。
    前几日朝中风云变换,一时间没人抽出空来想这些个事,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大家得了空,脑袋里那根弦就动起来了。
    唐佑鸣觉得有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冒着绿光,拧眉想了想,最近他没干什么不好的事啊?
    大家吃完喝完各自去休息,第二日还要早起,家中有想从军的,或者家中有漂亮女孩儿的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希望自己的儿女能给唐佑鸣留下深刻的印象。
    蔺维言也回了自己的帐篷,没等梳洗休息,就听到福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蔺大人?陛下请您过去呐。”
    蔺维言收拾得当,去了唐佑鸣的帐篷。
    唐佑鸣果然只穿了一身里衣,手里举着书卷,只是眼神有些飘,大约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