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万事开头难,今日过去,他便掌握了这个皇位了!
    ☆、威压(二)
    蔺维言被特许不上朝,安稳地在府上喝茶,却能猜到朝堂上是如何的风起云涌。唐佑鸣打算一步到位,流血少不了。季同那一伙得清了,无恶不作的要撸下去,忠良勤恳的提上来,动作小了不可能达到目标。
    说不定,所有人都要动上一动。
    这相当于变法。
    历来,改||革和血流成河都是同义词。陈旧的迂腐的要被割除,新锐的超前的也未必能够继续存在,双方厮杀的结果如何,全凭唐佑鸣一手操控,旁人想帮也难。
    他被放回扬州的可能性不高,既然他的官职变动是必然,那么这次变动对他的影响小之又小。需要担心的只是唐佑鸣能不能控住场面,以及傅善志、蔺勤等人会被如何调动。
    这次朝会的时间不会短,他不急,只等着确切情况就好。
    没想到,不用等下朝,第一批邸抄已经发下来了。
    斩首三人,七人贬为庶民,其后三代不允许做官,更无被举荐资格,十二人被贬黜,不出意外,这辈子都不会回京了。
    就连蔺维言都为唐佑鸣的大手笔吃了一惊,这只是个开端,却已经用三个人的人命祭了天!若是按照这种状况推算下去,清洗完成,朝堂岂不是要空上一半?
    很快,第二批邸抄也到了。
    包括蒋泽在内,三十多人的罪状被清清楚楚地写在邸抄上,择日提审。
    听起来三十人不算多,可仔细观阅邸报就知道,这些都是朝堂上叫得上名号的人!从大夫到郎将,甚至还有一个少府监!
    蔺维言端着凉了的茶,等着最后的结果。
    唐佑鸣一点没让他失望,改官制!
    蔺维言盯着三份邸抄,唐佑鸣所说“激进”果然一点都没骗他!他为了接福平公主回京,彻底豁出去了!
    京中但凡有路子通到天上打探一番的,都开始忙活。城中同浩然殿中一样,乱得非常彻底。
    要说为什么这么大反响,主要还是唐佑鸣登基突然。
    想改||革的皇帝绝对不少,但是想往哪个方向改,改成什么样子,能从皇帝平日里对各种事的态度中推断个一二。无论是想推波助澜的,还是想死谏阻止的,准备得都挺充分,只等着事情明了开始撕逼。
    唐佑鸣当王爷的时候参了几年政事没错,可上面还有永安帝压着控着,唐佑鸣不会蠢到那个时候就把自己的政见体现得淋淋尽致。现在他是脱缰的马,想往哪跑,想跑多快?没人能预测,只能跟着这匹马疯狂飞奔。
    ……怕就怕奔着奔着,就跟着这匹脱缰的马跑了一样的路。
    这么想,说不定真该把福平公主迎回来,听说这位公主殿下管自己弟弟像管自己儿子一样……管这个缰绳够不够结实呢,有一条总比没有强。
    蔺维言叹了口气,他官职不够,给唐佑鸣出出主意还行,帮唐佑鸣左右局势则希望渺茫。
    他在书房里坐的时间太久,蔺笔过来敲门:“大人,您要进午膳吗?”
    蔺维言看了眼天色,推开门:“没想到这么久了,摆上吧。”
    蔺笔有些担心。
    他们家大人,天塌下来都是冷冷淡淡的表情。想当初,老爷把推举的资格给了那个不成器的小少爷,他们家少爷愣是没露出不高兴的神色,收拾东西去了边关,硬是自己拼了一个幽州州牧的官职来。
    现在居然想事情到没注意天色的地步,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蔺维言随便吃了一口。左右局面已定,他若想知道什么,至少叔父和傅大人那里肯定有确切消息,到时候再细问也来得及,现在担心也没用。说到御史台这些人,御史丞梁昌似乎对唐佑鸣颇有偏见。蔺维言对这人有些了解,梁昌不是什么坏人,可也确实不适合在官场里做事。若不是傅大人通透,官职也够高,足够保住他,这人的仕途早就完了。
    这人确实有才,随便打发了有些可惜,只希望他千万别在这个关头出头,唐佑鸣为了杀鸡儆猴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随着散朝,城中躁动的气氛达到顶峰。
    一时间,唐佑鸣一意孤行派人赶赴鞑靼的事倒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唐佑鸣的目的达到一半,剩下的一半想解决却没有那么简单了。现在只是公布官制,还没决定具体调动,京城却已经如同地震一般地骚动起来。想得浅的,想趁着这个机会谋夺个更好的缺;想得深的,已经在考较朝廷的得失了。
    只是,不管是赞成还是反对,他们都得先停一停,因为最要紧的事是即将开始的登基大典。
    太常李灼早就忙得无心他顾了。
    要不是唐佑鸣不允许,他都不想上朝。官制这东西,改了就改了吧,大不了被贬职,登基大典办不好他可是要掉脑袋的!
    时间赶,程序多,最重要的是皇帝还不听指挥!
    今儿嫌步骤太多,明儿嫌龙袍太厚重,说服他听话比李灼说服自己小孙子好好听夫子讲课还难!
    唐佑鸣也烦,一个仪式罢了,差不多得了,搞那么多虚的做什么?搞得好像登基大典办的圆满,就没人会惦记他的位置似的。
    蔺维言不是京官,京中的乱象保持适度关心就够了,他真正关心的是他的主要职责——护卫京城城外的安稳。他不需要上朝,但每日要进宫向唐佑鸣报告一次。其实没什么必要每日报告。只是自从唐佑鸣发现,等蔺维言主动找他,不知道要等到哪辈子后,就假公济私地订了这么一条规矩。
    蔺维言无可无不可,唐佑鸣说什么他都听着。
    季同叛乱,军队中洗牌比朝堂上还快。蔺维言带的人不多,耐不住唐佑鸣信任,京城周围的防务实际上都在蔺维言手里。蔺维言特别超脱,不是京官,却比绝大多数京官地位稳当。
    刚好,今儿进宫汇报的时候就撞上了抓狂的李灼。
    ☆、登基(一)
    李灼正在试图说服唐佑鸣添点花样,比方说讲点什么振奋人心,再比如说,宣扬君权神授的时候,加点特殊效果。
    看唐佑鸣的表情就知道他非常不耐烦,压着脾气呢。
    蔺维言站在一边不吭声,不打算引火上身。
    登基大典通常在新皇登基后的第二天到一月之内举行,唐佑鸣从咸丰城赶回京城后,又停了半个月,所以筹备的时间非常充裕——若是唐佑鸣配合的话。
    李灼苦口婆心:“陛下,您不愿意做额外的事也行,可至少把您删掉的部分加回来,可行?”
    唐佑鸣坐没坐样地靠着椅背,懒洋洋:“让朕考虑考虑。”
    “那您边看步骤边考虑,这是完整的。”李灼顺杆爬,递上早就准备好的折子,“至少加回去一两项。多谢陛下体恤。”
    唐佑鸣气笑了:“李大人,您别得寸进尺,你信不信朕到时候缺席迟到……”
    蔺维言看李灼快晕过去了,也觉得唐佑鸣说得越来越离谱,干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唐佑鸣恹恹地看他一眼:“得,你们说什么朕听什么,如何?”
    李灼眼睛刷地亮起来,灯笼似的照照蔺维言,又照照唐佑鸣,发现宝了一样,一把抓住蔺维言的胳膊:“蔺将军,您快替我劝劝陛下!”
    哎哟不得了了!他劝了陛下这么多天都没得到这句话,蔺将军了不得啊,干咳一声都能制住陛下,人才!
    李灼打定主意,下次再进宫里,一定要拉蔺维言同往,或者专门挑蔺维言在的时候来!
    唐佑鸣没好气地摆摆手,红枫抿嘴一笑,走上前去接过折子,放在唐佑鸣身前。绿乔那丫头已经站在后面笑得弯腰了。
    蔺维言叹气:“陛下,登基大典难得非常,请您忍耐忍耐吧。”
    唐佑鸣瞄他一眼,又瞄他一眼。蔺维言面无表情,毫不心软。
    唐佑鸣板起脸,拿起那张纸,一目十行。
    得到这个结果便心满意足的李灼舌绽莲花,把唐佑鸣夸得天上少有地下皆无,拍拍屁股走人了。
    李灼离开,红枫绿乔立刻识趣地退下,阖了门,只留唐佑鸣和蔺维言两个人。
    李灼离开,唐佑鸣立刻扔了那张纸,指控道:“你居然不帮我。”
    蔺维言无奈,走上前去,捡起那张纸放回原位,抬手摸了一下唐佑鸣的额头,带着安抚的意味:“你想用登基大典拖延时间,又想敷衍了事,哪有那么舒服的事?”
    唐佑鸣拧眉:“这些我知道。”
    可他正打算严厉约束宗教门派,李灼偏偏在这时候建议他加强君权神授的意味,这多少让他有些不满。近年来,大平朝不平静,民众怨声载道可以想象,若是在这乱世还要宣扬佛法道统天意,浪费了一个获取民心、集中权利的好机会不说,宣传过分也容易使得良田荒废,寺庙道院横行。
    适度宣传有利治理,可他没打算行愚民政策,还打算鼓励经商出海,没必要用信仰宗教来控制思想,也未必会有效果。
    “这几天快被他们折腾死了。”唐佑鸣站起来,“陪我去御花园走走?”
    蔺维言迟疑了一下,唐佑鸣摆手:“没什么忌讳的,唯一有资格废话的太后在她自己的宫殿里窝着呢,不敢出来。剩下的都先帝和父皇遗妃,不敢露面的。”
    蔺维言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皇宫被叛乱波及,御花园里的奇花异草毁了不少,新近移植的还没完全培育好,不过也郁郁葱葱的,很是喜人。
    两个人谁也没带,缓缓地走着,很久都没有说话。
    走到一个小亭子里,唐佑鸣站定,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能轻松一会儿,真是个苦差事。”
    “我偶尔会想,如果福平公主没有出事,你会不会对这个皇位感兴趣。”蔺维言失笑,“你太惫懒了,不会喜欢这些繁琐的事。”
    无论怎么看,先帝都不是唐佑鸣的对手,无论是收买人心、处事手腕还是头脑灵活程度,都与唐佑鸣相去甚远。很难想象,唐佑鸣是怎么让先帝钻了空子的。
    “我说你这人,平时总是躲着我,好像多重礼数似的,偏偏该闭嘴的时候什么都说。”唐佑鸣斜睨,但还是肯定了蔺维言的猜测,“那时候太天真,总觉得凭借自己的能力,就算不做皇帝,别人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放水不至于,但他确实没把先帝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吃了狠亏才明白,权利可以在任意一个时候伤害任意一个他所重视的人。
    “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尸位素餐的人?”蔺维言坐在石凳上,“你不会容忍他们。”
    “不能一口气杀了,虽然我这么想过。”唐佑鸣不坐在他对面,就坐在他身边,“而且你猜错了,我会忍他们,至少会给他们发俸禄,保他们短时间内身家性命无忧。这次变动,主要是为了提一些可用之人。”
    唐佑鸣一边说一边手欠,把玩蔺维言腰上挂的玉佩,很感兴趣地说:“好东西。”
    蔺维言把玉佩解下来,又看了一眼,而后系到唐佑鸣腰上:“我娘留给我的。”
    唐佑鸣爱不释手地研究那枚玉佩,蔺维言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只是微微笑了笑:“一直没问你,你手里有信得过的人吗?”
    唐佑鸣还在玩玉佩,听了他的话反应了一下才得意地挑眉:“你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跟季同那蠢货一样吗,不留后路,说上就上?不过皇兄对朝中的掌控也不弱,所以你猜猜,我收买的都是什么人?”
    蔺维言想了想,最后摇头:“没想到,似乎一点痕迹都没有。”
    “我做事当然隐蔽。”唐佑鸣终于放下玉佩,“其实也不是什么难猜的事,为我做事的人不起眼,基本是各个官员的丞。”
    “好手段。”蔺维言赞了一句。
    丞是主官的副手,虽然也有官职,不过没有主官那么受重视。每个官职都有两三个丞,辅助主官处理各种事务。这些人的官职说低不低,说高也不高,对各个官职的运作模式非常了解。
    唯一的问题在于不好收买。
    毕竟谁也不希望让一个离心离德的人做副手,官员们对自己的丞有一定的决定权,丞相更是可以直接选拔掾属。
    很明显,唐佑鸣搞定了这些问题,收了不少人。
    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