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绿阶听了,一边喘气一边点头,颤着声音反安慰霍去病:“侯爷……放心……”
    “哼!”霍去病捏了拳头真想揍她——这样子了还在嘴硬。
    他哪里舍得揍?只抬手擦去她额角疼出来的汗水。
    ……
    花月全
    第四十九章
    生孩子确实比较辛苦一点。从清晨到傍晚,这长长的一天她一直在痛,那捏在手里的垫子都被她扯烂了。
    到了暮色高起,她的气力也耗费得差不多了,躺在榻上望着霍去病终于知道两眼汪汪了,霍去病被她气得笑将出来:“疼吧?”
    她再不能犟嘴了,继续眼泪汪汪地望着他。
    霍去病将那撕烂的垫子取走,将自己的手放入她的手中。她这一回没力气推开他了,可是手指已经浮了力,就算阵痛再厉害,她也没有力气掐他了。
    稳婆看了看情形,命丫头递过来一碗汤药:“夫人快喝了吧,这能帮助夫人顺利产下孩子。”
    绿阶哪里还有气力爬起来喝药?霍去病将她拉起来,她一口口喝药,每一口都很艰难。
    药喝完,绿阶安静了一会儿,霍去病也安心了一些。
    忽然她直直地坐起来,叫起来:“疼……疼……”她一直没有发出过什么呻吟声,此时听来尤其惨烈。霍去病不知道怎么办,绿阶痛得喊:“娘……娘……”
    稳婆说:“夫人不要叫,快用力把孩子生出来!”
    两个时辰后,有喜讯传到了未央宫、詹事府、大将军府中:“冠军侯新添一男丁!”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成章,侯爷在孩子满月前便拟定奏折,上报皇上定了大婚的日子。
    绿阶母凭子贵,成为了冠军侯府的女主人。
    曾经大家都以为皇上定然不准霍去病娶这么一个没有身份的女子为正妻。谁知皇上二话不说,将绿阶封了一个长陵翁主,还特命她出月之后挪入宫中,以宫廷仪仗,以翁主之仪,尊荣富贵地嫁入冠军侯府。
    皇上还亲自给这个孩子拟定了一个“嬗”字为名,意思很明白,希望这个孩子跟霍去病一样,也成为他的爱将,为他建功立业。
    绿阶还在坐月子的时候,无数赏赐便浩浩荡荡而来。
    侯爷将一切人来送往都挡在门外,说让她安静将养身体。
    短短一月,她享尽了初为人母的快乐,享尽了皇恩浩荡,也享尽了身边的夫君对她的垂顾……
    出了月子,立即就举行了大婚。
    冠军侯的婚礼哪有不热闹的?这一阵子长安城积雪深厚,但前来观礼的人们,拥挤在长安大道的两边,几乎挤坍了半座城池。彩绸飘舞,红幡摇动,还有成队成队的骠骑营军官整齐出没。
    新娘的车辇是从未央宫里出发的,后面是盛装赫赫的皇家鼓乐队,为了不擅越皇家仪仗,略去了三个鼓手两个敲瓦磬的。
    可余下来的那些人架势也够宏大,震得绿阶耳根子一直发麻到了冠军侯府。
    府中上下被收整地焕然一新,除了瓦片上的积雪,整个冠军侯府如同清水洗出来的一般干净。
    刚出月的嬗儿也睡在乳母怀中参加他爹娘的婚礼。
    霍去病自然穿着绿阶亲手做的那件婚服,绿阶在月子里曾打算趁空为自己新做一件合适的婚服,但被稳婆严肃制止了,说她做月子的时候不能用针线,否则会落下一生的眼疾。
    所以,绿阶只能将那件不合身的婚服叠巴叠巴,勉强穿在身上。
    当婚仪正式开始的时候,绿阶这才发现,他们两个那天的婚礼演习简直蠢到了极点。
    整个婚礼过程都有非常熟练的行家里手为他们两个引导动作。
    他们先将霍去病和绿阶引到冠军侯府中庭的一棵大松树下,以松针铺垫,松果撒地,在上面摆放上一只黑油描龙凤纹的矮案,引他们两个人隔着案桌对面跽坐。
    有家奴鱼贯而入,在两人面前各摆放一碗黍和一碗稷,旁边又有褐陶碟子盛着调味用的酱、菹、醢、湆均各一份。荤菜只有一份鲜鹿肉,放在霍去病和绿阶中间。
    皇上刘彻亲自做了婚礼的赞辞,由元宝公公为赞者,高声颂唱:
    “ 吉日良辰,日照九霄。长云如练,曜曜庭燎。言念君子,黼黻孔昭。彼姝孟姜,洵美且好。绯罗结缡,合卺同牢。玄衣纁裳,地迥天高。宜室宜家,桃之夭夭。”
    赞辞唱毕,滕妇御人(即伴娘伴郎)取筷子让霍去病和绿阶两个都略尝了一尝案上的食物。
    随即就有人端上青铜爵,爵中的酒被称为“酳”,漱口安食之用。用完酳,一只整匏被剖成两个瓢,命他们各持一瓢饮新酒,那负责典礼的礼官便高声唱诺:“合卺而饮——礼成!”
    婚宴仪式庄重安静,虽有数百人密压压站满了冠军侯府,两位新人共牢而食也好,合卺而饮也罢,都悉数不闻半点声息。
    绿阶直瞅霍去病,什么叫交杯酒?这就叫交杯酒!他那新鲜的喝法,原来是他霍氏独创,难怪那么别扭。
    霍去病站起来,自绿阶发间解下皇后卫子夫亲自为她戴上的红缨络,拿在手中向周围展示一番,然后紧紧拴在自己腰间,回头对绿阶一笑:横竖都是他的人了,婚仪有什么紧要?
    接下来的互行揖礼倒是操练过的,只见男方长身而立如玉树临风,女方娉婷之姿若仙姝入凡。两人均宽袖飘拂,衣衫展风,霍去病这厢里行礼庄重如山,绿阶那厢里行礼清灵若泉,两人互相对着行完这个揖礼,抬头互相望着满是笑容。
    全场宾客到此时方一起大声赞诵:“天长地久,为尔佳缘!”
    殊不知此时的宾客之中有很多都是骠骑营的军人,这一声大吼真是惊动了天地,耸动了鬼神,把个小霍嬗震醒了,扯开嗓子“嗷——”一声大哭。
    乳母连忙抱着孩子入屋去哄着;绿阶有些不放心,目光随着乳母恨不能跟上楼去;霍去病略皱了皱眉,又忍不住笑了,以后他的下属进冠军侯府,排场可不能那么大了。
    冠军侯的婚礼让长安城热闹了十来天,婚礼的女方其身份自然也被人们在口中咀嚼来咀嚼去的。
    相对于霍去病的军阶侯位,娶这么一个毫无身份的女子,终归有些令人无法理解。
    长安城坊间都说,霍侯爷如今身居万户侯高位,跟任何家族联姻都有功高震主之嫌,他为免除政治麻烦,将那没身份的女子做了正夫人。
    众人皆感叹,此人不但是个军事天才,就是在其他方面也十分地聪明。
    在这个御史轮流换、丞相轮流杀的年代,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霍去病的政治敏锐令他选择了这样一个不牵扯任何政治势力,不会触犯龙须的婚姻。
    在这个“金屋娇”变成“长门恨”的年代;在这个司马相如都逼得卓文君写出《白头吟》的年代,几乎无人相信,霍去病与绿阶结这段姻缘,仅仅因为他喜欢她。
    二十万长安人都不信的事情,只要霍去病肯一个人坚持就行了——他习惯孤军作战,向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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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宝宝开心度过每一天。
    愿我们共同成长。
    梅在雪
    第五十章
    自嬗儿出生,长安城的雪就没有断过。
    绿阶错过了第一场雪的景致,因坐月子又整整一个月闷在屋子里,然后就是婚事,一直都跟着霍去病团团转,到了今日,她终于有了半天清闲的日子。
    嬗儿还小,这么冷的天不能出门,她可憋坏了。
    自己走到院子里看看雪,赏赏花,拿个雪球在手里搓着玩。
    看到铁骨红梅开得煞是可爱,便去屋子里挑选一个朱漆髹黑描金大肚瓶,一个人在雪地上,剪了一枝红香吐蕊的梅花打算插花玩。
    她喜欢能够自己做的事情都自己做,不习惯差人。她穿着粉色锦缎内衬红狐皮的雪地大氅,头顶是成片飘香的红梅,一个人蹲在白雪琉璃中,玩得分外自在。
    等到梅花摆放到了合适的位置,她抱起花瓶向侯爷的书房走去。
    今日一早他一直在书房里。绿阶从后院一路走来,打算给他欣赏这枝梅花。
    踩着沙沙的积雪,抱着大朱漆瓶子,绿阶走得有了几分喘。
    等到了侯爷的书房门前,她也累得顾不得了,一边用手艰难地将木格门移开,一边就倒退着将那注满了水插满了花的瓶子往里端。
    “侯爷,你看!”她的声音嘎然而止。
    侯爷的书房本来是很大的,今天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显得沉压逼仄。因为她的突然闯入,众武将齐齐抬起头来。
    一张张都是黝黑威猛的脸,阳刚与杀伐之气无声地荡漾在书房间。
    绿阶拿起花瓶挡着脸:“妾身告退。”连忙再吃力地转身出去。
    霍去病今日召了鹰击将军赵破奴、辉渠侯仆多、宜冠侯高不识……十数名骠骑营新生代将领一起在这里召开大军集结后的第一次会议。
    如今侯爷新为了人父,生怕干扰了宝贝儿子睡觉,非但自己出府入府再不大呼小喝的,连其他将士到来也被他严令不得有声。
    新年过后,皇上征收的十多万新兵已经都在各地太守郡守的手中逐渐到位了,再加上原先的十万有作战经验的老兵。别说训练了,这么数十万人就是单单点个卯,排个队,工作量都会非常巨大。
    别以为所有士兵一招进来就立刻可以上马作战的。
    与匈奴之战,霍去病走的是精兵路线,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层层的选拔,直接去“长途奔袭”只能算是在直接送死。
    霍去病把这些将领们召来,目的是要他们就那些人马进行人员分配,开展比较初级训练。霍去病已经是骠骑营最高统帅,那些大队人马的初级训练和甄选他还不需要亲自操作。
    赵破奴、仆多、高不识他们先出马,他也很快就会重回沙场。
    以往霍去病的行事方法是自己直接去军营,所有事情在军营解决。现在他新婚又刚做父亲,还想在长安多呆几天,于是就把属下召到了家中。
    众人对于新夫人的忽然闯入虽感惊讶,依然保持着军人惯有的纪律性沉默。
    霍去病站起来,向门外走去,追到绿阶:“什么事情?”他以为绿阶找他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绿阶抱着花瓶,为打扰了他的正事感到抱歉,“让侯爷赏花呢。”
    他看她手指拿到煞白:“你拿着不重吗?”他走过来,单手将她的瓶拿着掂量掂量,又用手摸着她的手指:“这么冷的天,弄什么花?”
    “也还好。”绿阶揉揉手,又将瓶拿回来举给他看,“侯爷觉得这花怎么样?”
    霍去病看了看那花,又看她。
    她裹着的这件粉色雪地氅看起来暖和得很。脸上红扑扑的,手中这个黑红相间的大瓶子上,一枝红梅傲雪而艳,点头微笑:“挺好。”
    精心挑选,修枝剪芽,找花瓶,灌清水,绿阶忙了这么半天得到他这么一句也算值了:“侯爷,妾身告退。”
    “这里完事了,我来找你。”霍去病看一眼自己的书房。
    “嗯。”
    霍去病回到书房。
    十数位大汉朝军中新贵无声地等待他回来,望着他们的灼灼目光,霍去病这才发现自己方才走出去的行为似乎不是太妥当。尴尬地笑笑,随即将话题归入正途:“也漠、剌固屯、青云岭,分三处练兵,我会分别来巡查,你们几个不得松懈。”
    “诺。”
    军人们齐声应道。
    霍去病又听了几个军人自己的想法,以及最近的一些匈奴边境的情况,不知不觉这半天就慢慢过去了。
    等到事情基本定夺下来了,在遣散众人之前,霍去病停了一会儿微笑道:“这样,大家先回家与家人道个别,三天后到位。”
    众人都望着他,眼睛里写满了惊讶。
    霍去病长期以来的带兵风格就是言出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