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弟子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迅速回归念诵经书的状态,呢呢喃喃声再次低低响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黎南回到了丞相府,黑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周郢的书房,将那把布包着的匕首刃扔到了桌上。
周郢等候已久,掀开露出了遮盖的布,看到了匕首刃上沾着的丁点血肉。
「何处的?」周郢问。
「心脏。」黎南回答,「他已经死得不能更死了。」
周郢的嘴角微微勾起,眼里是狂热的光:「很好,非常好。」
若不是帝王下葬前还要开棺检查一次遗容,他定会让黎留将天子的头割下来,藏在家里的密室里,用半透明琉璃罐装起来,泡在酒中,时时欣赏。
「这一趟你辛苦了,回去休息罢。等太子登基,答应你的,都会实现。」
周郢说罢,捻着匕首的柄,将刃方才灯火中烧,很快便飘起了一股淡淡的血肉烧焦味。
五日之后,天子出殡,谥号庆帝,举国同哀,哀一任明君因终日操劳国事,积劳成疾,而暴毙于案桌之前。太子扶棺,百官同哭,其天暗无日,风雨飘扬,满城阴郁之色,难以言说。
祭典之后,帝棺葬入帝陵。晓琉璃死后,守陵人就换成了一个名叫兰陵鹊的老太监,曾经也做到钟鼓司秉笔太监,年纪大了之后才自请来守陵的。
下葬典礼也前前后后忙碌了三日,直到一应事务都叮嘱完了,太子率领的一众皇城人马才离开了帝陵,而不眠不休了三日的兰陵鹊,也终于得到了喘息片刻的机会。
「现在进去。」
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兰陵鹊身子抖了抖,但并没有睁开眼,而是悠悠道:「老东西我这几天都没睡,眼睛都熬花了,就不能让我歇一会儿睡一觉么?」
「他在棺材里躺了近十日了。」
「那就更不用急了,睡了十天多舒服。」
「那我现在就送你进棺材里睡十天如何?」
「那还是不了,」兰陵鹊立即睁开了眼,陪笑道,「年纪大了,得多吸几口新鲜的气。我这就去开门,让金大人出来。」
金大人,便是金成,而威胁兰陵鹊的,正是伍翁贝。
兰陵鹊慢腾腾地站起来,领着伍翁贝进了屋,按北斗七星的顺序踩了床底下的七块砖后,床移向一边,接着,一个隧道通口打开。
兰陵鹊将一把药粉交给伍翁贝后道:「顺着这个地道一直往前走越莫半里地,你会看到八个通道,对应阵法的里休生伤景杜死惊开八门,走死门,再往前走半里地,遇一门,按干巽坎艮坤震离兑的顺序按八卦阵眼,门就会打开,密室之内就是金大人藏身的棺木。密室之内有看守棺木的兽鼍,你将这包药粉??x?撒到它的口鼻,它会昏迷一刻钟的时间,你需得在这一刻钟时间内将金大人救出来。离开密室后,最初遇到的法阵,走生门,就能回到这里。」
「多谢。」伍翁贝说完,一个翻身就消失在密道中。
兰陵鹊诶了一声,将床归位,鞋子一甩,衣服也不脱,倒头就睡。
照着兰陵鹊的指点,伍翁贝顺利进入了停放棺木的密室,镇守墓室的鼍,也在吸入药粉后,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闭上了大灯一般的双眼。
一个翻身跳跃后,伍翁贝落在了棺木一侧,双手一推,棺木便开了。
他弯下腰,手摸到「先帝」尸体的脖子和嵴椎连接住,指甲抠出一条缝隙后,小心地将一张面皮一点一点掀开,小半盏茶的时间后,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被撕开,露出了金成的面容。
伍翁贝将一粒药丸塞入了金成口中,扶起金成上半身,拍了几下后背,让那药丸落了肚;而后,他又用力拍了金成的脸几下:「醒醒!」
金成的身体很快温热起来,胸脯也逐渐起伏,喘息的声音响起,几声咳嗽之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终于醒了。」伍翁贝松了口气,「感觉如何?」
金成开口要说话,可一个字都没说出,一口血先喷在了伍翁贝脸上。
??第38章 ?帝陵
伍翁贝愣了愣,旋即紧张道:「你怎么了?你受伤了?怎么会这样?」
金成先是咳嗽了几声,啊呸啊呸吐了好几口血后才终于开口说话:「我在里面躺了多久了?」
「近十日。」
「十日……」金成又咳嗽了一声,「你在这密不透风的鬼地方躺十天你也得有事。」
「可你怎么吐血了?不应该的啊。」
「不知道,可能憋太久了憋出来的……心口有点疼……」
金成说着便解开了自己的上衣,朝自己心口位置看了一眼后呀了一声:「哪个王八蛋捅了爷爷心口一刀?」
伍翁贝看着,眉头一皱:「应该是周郢派人干的,在停灵的时候,检查陛下是不是真的死了,还往陛下心口捅刀,意图让陛下死得不能更死。」
这一刀,是他和金成没有预料到的,若不是金成陷入假死,心口的那一刀足以将金成送入地府。
「真是个狠人。」金成啧啧两声,接着道,「你怎么也不派人看着我,要是周郢派来的人不仅仅是要捅我心口,而是要割下我脑袋可怎么办?」
「只有你我,还有兰陵鹊三人知道陛下还活着的秘密,我得保护陛下,而那时兰陵鹊在离京城百八十里的帝陵,怎么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