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曾有丝毫伪装,语气轻蔑:「真是命大。」
「辞……黎渚!」乌横激动起来:「你是黎渚,对么?」
「你果然能猜到。」他轻轻拨弄了一下手中扇子上的花纹:「幸亏把你关起来了,你若是出去乱说,才真是麻烦。」
乌横深唿几口气:「那辞风呢?他人呢?」
「我就是黎辞风,」他锐利的眼神投过来:「我以后,就是黎辞风。」
「你、你——」乌横又咳了几下,他感觉如今的自己不冷静,却无比清醒,一个想法慢慢清晰:「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你在五千年前,就给自己留好了退路。」
「你偷盗流光珠,就是想着在失败之后,依然能够保全自己的魂魄,再藉机復生,是不是?!」
他越说,越觉得一切极有可能:「你留给后代的那些书信,就是为了让他们去找祟影鞭、去找流光珠、去找你,成为你的容器。」
乌横慢慢地坐回床榻,似是有些脱力:「不是辞风,也会是其他人。」
黎渚突然笑了,这是乌横第一次,在黎辞风的这张脸上,看到如此「狰狞阴鸷」的表情:「我现在更加觉得,一开始,就把你关起来,是个明智的想法。」
他眼中明晃晃的杀意浮现,「当然,如果你能够永远地闭嘴,更好。」
第一百一十章
屋中的一切都很冷, 手腕上冰冷的锁铐让乌横打了个激灵。他丝毫不怀疑黎渚致他于死地的决心,可心中飞速地盘算了一圈,还是觉得, 自己并没有什么, 逃出生天的可能。
——只是很不甘心。
一场持续百年的计划, 从幽族到人界,所有的艰难,他通通走过。可是如今,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挚友「消失」,而自己, 也只能在无人知晓的房间, 沉默地引颈就戮。
或许黎辞风不会再回来, 就算回来, 他也看不到那样的一天。
右手被强硬地塞入一柄冰冷的匕首,乌横能感受到匕首刀柄处凹凸不平的纹路。他被一股巨大的、无法反抗的灵力操控, 就好像有人正握着他的手,朝脖颈处划去。
刀锋一点一点切入皮肤, 但他没法松手。
疼痛开始扩散, 乌横能感到自己的血, 顺着锁骨流淌进内里, 他渐渐没有力气抵抗,思绪也开始混沌一片。
在这种时刻, 他甚至胡乱地猜测, 黎渚会给他的离开,找一个什么样的原因。
是修行失败, 走火入魔?还是惭愧自尽?
视线开始重影,但乌横依旧盯着对面的那双眼, 幽蓝的眼色,好像深邃的海底。
他突然笑了一下,哑着嗓子开口:「你也觉得,你的做法很为人不耻吧?」
安静了太久,黎渚没料到他会重新说话,「什么?」
「我说,」他皱着眉头忍住痛意,「利用至亲,占据他的身体,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很噁心,是不是?」
「目光短浅,」黎渚毫不在意轻嗤一下,因为说话,他操控乌横的灵力也不由得顿了一下,「黎辞风是赢不了天界的,只有我,才能带着幽族走出去。」
「照你这样说,你是我们幽族的恩人。」到了这个境地,乌横眼尾的挑衅之意尤其明显,「那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族人你的来歷?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怕他们不接受你,你怕他们觉得你是一个残害至亲的疯子,你还怕他们责问你,当年为什么要叛出天界!」
无所顾忌的时候,人总是不吝啬于用最残酷的话,去刺激自己的敌人,他喑哑着声音笑了几下:「你最在意的就是『赢』,五千年前就是,可是,你要顶着辞风的身份,到什么时候?」
「就算赢了,世人也只会知道黎辞风,而不是你。」
乌横越说越快:「没人会记住你的名字,也没有知道你是谁!黎渚,死在了五千年前的决战,他失败了!你、永永远远、都是那个输给洛同威的天族叛徒!」
压在心底的话全部吐出,一口郁结之气散去,他想要深唿吸几下,却在此时,手腕上的力突然撤去,沾染血迹的匕首「哐当」一下落到地面。
身体勐地砸在墙壁之上,脖颈被一只手紧紧卡住,不断收紧。
乌横知道他是真的把对面的人惹怒了,黎渚甚至放弃了伪装他「自尽」场景的想法,而是换做一种更加能够「泄愤」的方式,想要生生把他掐死。
冰冷的手指正好按在他脖颈的伤口处,窒息与疼痛同时袭来。
这样的死法憋屈又委屈,可他此刻能做的,也只是发出一点简单的音节。
「砰」地一下,在一片昏暗之中,他感觉自己骤然被松开,身体摇摇摆摆地难以站稳,只能顺着墙壁下滑,落到地面。
乌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依旧有些发黑的模煳,他抬起眼,看见面前长身玉立的男子,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无动于衷。
他脸上的表情是错愕,还是愧疚?是不是黎辞风一瞬间回来了么?他还有机会再回来么?
这些问题,此刻的乌横全都想不清楚,也没时间想清楚,他只感觉胸腔一阵发疼,紧接着,陷入昏睡。
*
龙族又下了一场雨,空气骤然凉了几分,但四周都是清新的味道,让人感到格外清醒。
歷拂衣轻车熟路地绕到寝殿后方,他站在灵木投下的阴影里,一时有些踌躇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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