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她都要知道。
    流伶也真不负她所托,三天之内,拉了满满一车的档案到明夏宫。于是明恩
    华为了整理出有用的资料,开始过起挑灯夜战的生活——关于这一点,他是从宫
    里探卫处得知。
    紫光帝想到这里,淡淡的望了眼神情保持漠然,却显得不太自在的流伶一眼。
    以流伶的能力,她可以整理出非常精确有用的资料给明恩华使用,而不必直接将
    那一大堆没有整理过的档案丢给明恩华去手忙脚乱。
    可,就算是手忙脚乱,明恩华还是成功整理出来了。她的脑袋很好,思路清
    晰,耐心又十足,妥稳淡定得不像是一个才二十岁的女人。
    一个这么聪明的女人,不会不知道流伶对她的为难,但她上回还向他称赞过
    流伶是她得力的助手,是真心的称赞,不带讽刺。
    除了内务府人员整顿事项让紫光帝眼睛一亮外,第二件让他亮眼的事是明恩
    华对她那不成材堂哥的安排。
    她在明靖连身边安排了四个人,其中两个笔墨侍候,长驻内务府采办处;另
    两个则是助办,长随明靖连左右。由于挂着侍仆名头,不是正式官衔,当然无需
    向他上奏请示,也无需交由内务府研议。可却能赋予这四人极大的权力,对明靖
    连加以监督控管,明目张胆的钻着这个法制漏洞,让他、让内务府都无话可说。
    他必须说,这一招使得真妙!
    当他看到这四个人的背景时,都不得不佩服明恩华起来。
    两个笔墨侍候,一个是明家帐房的长子、一个是咏春宫娘家的堂兄,也是财
    务上的人才;所有采办单、请款单,任何货易文件,都需要有两人的文字印信为
    凭,字据才会被承认。
    另两个助办,则是负责协助明靖连与各商贩议价应酬,并记录下海一次的采
    办过程。这两人的背景,一个是张妃弟妻的兄弟,一个是承威世子奶娘的儿子。
    不可思议的组合,却又再理想不过。他对明恩华的手段算是见识了!原来人
    与人之间的恩仇亲疏关系,可以这样利用!以仇监视,又防其犯事招致诛连,这
    下子明靖连就算想贪污、想为非作歹,也没有一丝机会了。
    而且这四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色——相对正直。这对明靖连的性格扳正,
    或许能起一点作用,她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真可惜……他一直在等着好戏呢!看来是要失望了。想到这里,笑了。
    他的笑让流伶大楞,动了一下。
    紫光帝发现一旁的动静,这才想到她还在,于是冷淡道:
    「妳退下吧。」
    流伶有些惶然,不明白皇帝将她留下那么久后,最后为何却是如此冷淡厌倦
    的打发口气?她做错了什么?明明先前似乎很赞赏她的啊……
    她好想问个清楚,但又在皇帝的冷淡下胆怯。最后只好失望的闪身消失,怕
    稍有迟疑,会被再次不耐烦的驱赶。那么她这辈子就没有机会再见到皇上了!
    为什么皇帝是这么冷淡的一个人呢?怎么样的女人才能入得他的眼,让他眼
    中的冷淡厌倦消失?
    流伶好想知道,可更怕知道那个女人确实存在,而且不是她。
    还是……不要知道好了……
    还是……希望他谁都不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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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七月末了,转眼秋天就要来到,但天气仍是炙热得让人难以忍受。明
    夏宫里的池塘成了孩子们玩水消暑的好去处,结果满池的莲花于是遭殃,难逃被
    辣手摧花的悲惨命运。
    看到仔细养护的莲花被摧残,明恩华好心痛,但既然都这样了,也只好让人
    将池子整理一番。把莲移到另一个小池,将大池子清干净,重新放水,整个池子
    就让给孩子们去玩了。
    池子很浅,不怕溺水,所以明恩华很放心,每当孩子们在池子边玩时,也都
    让四五个人看着,不怕孩子们发生危险。
    可是在今日下午,意外仍是发生了。三皇子予旸意外掉落池塘,据说受伤了,
    并且昏迷不醒。
    「予旸,我的儿!你在哪里,我的儿!为娘来了——」
    张妃听到消息后,一路飞奔而来,从踏进明夏宫的正大门就开始哭叫,完全
    的失去理智,见到几个宫女在宫厅边迎接,破口大骂:「妳们别挡着!走开!叫
    明夏宫出来!叫她出来给我一个交待!还有,我要看我儿子,别挡我!」
    「娘娘,请留步,请稍安勿躁,太医正在里头诊治,此刻不方便……啊!」
    接待女宫的声音被狠狠的一巴掌打断。
    「走开!」恨声叫完,张妃边甩手边将人踢开,冲向明恩华的寝室。使完了
    狠,眼泪又流了下来。天啊……太医还在诊治,是多严重的伤啊!她的儿,她的
    心肝,她今生唯一的指望啊!
    「予旸,我的儿……呜……好妳个明夏宫,要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
    妳拚命,大不了同归于尽,我不活了!明恩华,妳给我——」
    声音一路冲进寝间,然后嘎止于第一眼看到似乎安然无恙的予旸.
    予旸脸色惨白,不知是惊悸未消,还是被自己母亲疯狂的神态所惊吓,就见
    他怯怯叫了声——
    「母亲……」
    「旸儿!你没事吧?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痛?没关系,你全都跟娘说!娘
    一定会为你作主,这次无论如何,皇上都不能再包庇!有什么委屈,你就说!全
    说出来,不要怕!」张妃拉过儿子,蹲着身子仔细检视,每一吋都不放过。以为
    至少会看到伤口,却什么也没找到。
    「旸儿,你哪儿伤着啦?」她担心的问。
    「母亲,孩儿没事。只是湿了衣服而已,已经让人换下了。」他摸摸还湿着
    的头发,嗫嚅说道。
    「怎么可能会没事?可传话的人跟我说你昏迷过去了啊!」
    「嗯,孩儿刚落入水里时,一时惊慌,是昏过去一会儿没错,但很快就清醒
    了,不到一刻时间。」予旸解释着。又道:「是孩儿不好,太过贪玩,才闯下这
    祸事。孩儿会向父皇请罪,请求责罚……」
    张妃打断他,叫道:
    「旸儿,你这是在胡说什么?明夏宫没照顾好你,害你落水受惊,该向皇上
    请罪的人是她才是!对了!她人呢?我要找她理论,我好好一个孩子交给她,瞧
    她照顾成什么样子!她今天非得给我一个交待不可!」
    确定儿子没事后,她站起身,全身充满战力,正在找明恩华的身影,打算火
    力全开的战斗一番!然后目光转到床榻,定住,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
    「啊!血!」
    是血,床上有血,浸染了一片,在莹白色的锦绸上显得那样惊人。
    然后张妃看到了明夏宫,也看清了太医们正在为明夏宫处理伤口——她的左
    手臂外侧有一道极长的伤口,像被利器划过般,从手肘划到手腕,似乎伤口很深,
    所以一直在流血。即使三四名太医正在努力止血,仍没有完全控制住。
    原本仍在昏迷的明恩华,在张妃这么一嚷嚷之下,倒也清醒过来。第一眼见
    到脸色不善的张妃,她就在心中叹息了——
    幸好落水时她及时抱住予旸,当了他的垫背;跌落池子里时,锐利的尖石划
    过的是她的手臂而不是予旸的,让他只是受惊而毫发无伤。若是没保护好予旸,
    让他受伤了,她除了会一辈子良心不安外,此刻还真招架不住张妃的怒火。
    「妳、妳、妳是怎么照顾我的孩子的?妳怎么可以害他跌进池子里,要是害
    予旸溺水怎么办?妳——」张妃声气不足,却仍是觉得一切的错都在明恩华!
    「母亲,是明夏宫母妃救了孩儿,孩儿还害母妃受伤了,要不是孩子大意,
    只顾着玩,没注意脚下,就不会……」予旸难过的扯了扯母亲,希望母亲不要对
    母妃这样凶恶。
    「旸儿乖,你方才受惊,正需要好好安神休息,我让人带你回云扬苑,你把
    娘吓死了,这会儿你无论如何都得待在为娘身边,娘才会放心。」说完,指示自
    己的女官道:「张琳,妳把三皇子带回去,去太医院抓最好的药材煮安神汤,让
    三皇子好好调养。」
    室内一时之间没有动静。毕竟这里是明夏宫,别说是明夏宫了,整个后宫现
    在可都是明夏宫说了算。三皇子此刻能否到云扬苑休息,得有明夏宫点头才行呢!
    可不是张妃可以擅自决定的。
    张妃的命令当然不可能马上被执行,所有人都看向床上的明恩华,没有动作。
    这让脸上无光的张妃心火又起,就要发怒,但明恩华已经点头道:
    「予旸,这两天你就去云扬苑住吧。母妃也好安心休养。」
    「是的,母妃。孩儿会天天来向您请安,愿母妃早日康复。」予旸对她行了
    个礼,由着女官带出去了。
    明恩华客气的对仍杵着的张妃道:
    「妳请坐,我一会就好了。」
    张妃冷眼等在一旁,看着太医们终于将明恩华的伤口处理好,所有人都退下
    后,她才开口道:
    「妳不会以为我留下来是为了跟妳道谢吧?」
    明恩华可不敢这么想。有人是一脸杀意的跟人道谢吗?
    「事实上是我必须向妳道歉才是。很抱歉没有照顾好予旸,让予旸受到惊吓。」
    「说得好听,谁知道妳心底真正是怎么想的!」张妃对儿子的未来充满忧虑,
    觉得再也不能忍受将儿子放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她深信今天落水事件只是个开始,
    终有一天,予旸一定会遭到很严重的伤害!所以她留下来,是为了向明恩华讨人
    ——
    「明夏宫,我也就不跟妳拐弯抹角了。皇上现在只对妳言听计从,别人说的
    话都不会被他放在心上,所以我请求妳去跟皇上说——妳不想再养育予旸,请皇
    上让予旸回到初晞宫吧!」她宁愿回到以前,一个月只见儿子几次面,也不要现
    在天天见面,却要担心受怕。
    「如果这是妳的期望,请妳自己去向皇上请求。」明恩华不会代人传话,何
    况教养予旸是皇上下的旨意,在皇上没有主动收回前,她就会尽力完成,不以任
    何借口将这任务半途而废。
    「对!是我希望予旸离开这里!是我想要,但我想要又怎么样!我就算在皇
    上面前哭到肝肠寸断,也抵不了妳枕边风轻轻一吹的作用!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