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叮当一声响,接着,有几个人钻了进来。赵夺本能地伸出猿臂,将花想容揽进了怀里。
    花想容大吃一惊,微微有些挣扎,想要大叫出声,却被赵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他指了指外面,又挥了挥手,示意花想容不要出声,花想容联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只好闭紧了嘴巴,任由赵夺紧紧地抱着她的腰。
    两个人紧密地靠在一起,气息交混,牵扯不清。花想容听着赵夺那浑然有力的心跳,那种久违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原来,自己还是贪恋着他的怀抱,可是,眼下的彼此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赵夺倒是显得颇为平静,似乎是见惯了大风大浪,这重逢的喜悦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被他克制的很好。
    官兵们进了破庙,左翻右找,甚至连供桌底下也不放过,赵夺抱着花想容一动不动,两个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直到官兵们败兴而归,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官兵虽然走了,可花想容还是觉得如坐针毡,全身竟捂出一层细汗来。
    她用力地推开赵夺的怀抱,迅速爬起来,想要用最快的速度逃跑,哪知,赵夺像是早就猜到了她的想法,仅在她跳离他怀抱的下一秒,便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服。
    “容儿,你还要跑吗?事到如今,你还要躲着我吗?”
    面对赵夺的质问,花想容几乎无言以对,她抿了抿嘴唇,终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赵夺满眼神情地看着花想容,紧抓着她衣服的手始终不肯放松:“容儿,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找。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寝食难安,日夜都在想着你。我怕你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怕你没地方落脚,怕你被人欺负……容儿,这辈子,我也只有经历了这么一次,才总算明白牵肠挂肚是什么滋味。不要再折磨我了,你……跟我回去吧……”
    花想容摇头冷笑道;“你何必把自己说的这么惨,堂堂南阳王,为了一个卑贱的女人弄成这样,传了出去,只怕会遭人耻笑吧?”
    “你不相信?”
    “当我靠近你,我会想起曾经那无情的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我背上的感觉;当我听你说话的时候,我会想到,总会有许许多多无辜的生命在你的一声令下受到摧残;当一个伤我至深的人,说以后要好好对我的时候,你要我怎么相信?”
    花想容的话像是一根根毒刺,深深地刺进赵夺的心脏,刺客,对于他腿上的伤,无意是雪上加霜。
    赵夺忍着疼痛,皱着眉道;“我以后会好好地珍惜你,绝对不会再有半点虚言。容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从一开始,你就认定了我嫁给你是有目的地,于是你羞辱我、折磨我,你可曾给我半点机会?错了终就是错了,你和我。终究不能走在一起。”
    花想容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的骄傲不允许你放过我,你的自尊不允许有我这样一个逃妾的存在,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用你宽阔的胸怀来包容。放手吧,与其彼此折磨,不如早早放手。你继续做你的王爷,而我也可以追求我想要的生活,也许,以后再见,我们还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一起品茗,一起切磋棋艺,一起吟诗作画……”
    “够了!”赵夺皱起眉头,愤怒地打断了花想容的话,“让我来告诉你,我之所以不顾一切地想要留你在身边,并不是什么骄傲与自尊心在作祟,而是因为我爱你,是在对你日防夜防、心生芥蒂地情况下,不知不觉,完完全全地爱上了你。也许你并不会相信,有的时候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可它就真真实实地发生了,如同决堤的洪水,势不可挡。”
    花想容闻言,立即脸色大变,她无心去分辨他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从本能的反应中,便是一种想要立即逃开的感觉。
    她用力地扯了扯衣服,想要把衣服从赵夺的手里拉出来,而赵夺却增加几分力气,紧紧地拉住。
    “你放手。”花想容急切地命令道,“你快放手。”
    “不放,坚决不放。我不打算放你走,我要你留在我的身边。”
    “这不可能,我既然已经套了出来,就不打算再回去。”
    赵夺皱了皱眉,道;“你能往哪跑?赵怜发动了政变,现在满街都是他的人,你以为你能跑的掉?”
    “政变?”花想容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赵怜会是一个有不臣之心的人。
    “怎么?很奇怪?活着我告诉你,眉儿也是他的人,你会不会咧开嘴嘲笑我?”赵夺无奈地垂下了眼,一脸背上地说,“眉儿,从小就和我玩在一起,她很喜欢依赖我,向我撒娇。她累了,我要背着她,她困了,想在花丛中睡觉,我就是最最忠诚的护卫。而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时候,她总是夺哥哥长、夺哥哥短的粘着我,想尽办法逗我开心,就像个可爱的小百灵一样。从那个时候,我就暗暗发誓,不论如何,我这一辈子都要保护她,爱惜她。我不知道我对她感情算不算是爱,但是我知道,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看着她快乐。有一次,我们一起去郊外喝酒,当时,我们都喝多了,一时把持不住就做了那种事,事后,她后悔地哭,我就说。我会娶她。你知道吗,她是满心欢喜地等着我娶她当太子妃。可是,在父皇决定太子人选的时候,我却因为不想当皇帝,退出了角逐,从那一刻起,眉儿变了,她不再期待着我娶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粘着我,我才终于意识到,她长大了,不再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她懂得攀权附贵,她的野心在逐渐庞大。 ”
    花想容冷笑道;“南阳王,你不觉得你很可笑?你在挽留我的同时,还讲一些你们青梅竹马的故事,是我的样子看起来很愚蠢,还是你是故意在嘲讽我?或者你想找到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与她之间是如何郎情妾意,如何相亲相爱?”
    赵夺急切地摇头:“不,我告诉你这些事因为我想让你知道,即使我和眉儿有过这么多的过往,可我的心却还是在渐渐地向有你的方向偏移。当她欺负你的时候,天知道我的心有多痛,有多为难。容儿,现在,她为了权势,已经投靠了赵怜,我也不必再守着过去那可笑的誓言,压抑着自己过日子。”
    花想容冷哼一声:“那还真是要恭喜你了。”
    “容儿……”似是受不了她的冷淡,赵夺显得有些急切。
    花想容扬了扬嘴角;“我不是杜眉儿,我不喜欢攀权附贵,你,南阳王,已经对我完全没有了吸引力。我想要走,你留不住我。”
    “容儿……”赵夺急切地皱眉,满眼渴望地望着花想容。
    花想容的心有一刹那的微痛,可是,她还是硬下了心肠,冷道;“放手!”
    赵夺紧抿着嘴唇不说话,抓着她衣角的手却越来越紧。花想容用力地拽了拽,却敌不过他的力气,无奈之下,她只能咬了咬牙,用力一扯,那衣袍哧地一声被生生地撕开。
    赵夺愣愣地抓着手里的一丝布条,断裂处的丝线,无一不显示出花想容要离开的决绝。
    花想容趁机跳下了高台,顿势而逃。赵夺回过神来,挣扎着起身,一瘸一拐地追了出去。
    他的腿伤钻心地疼痛,由于跑的太急,他一个支撑不住便摔倒在地上。
    他坚毅地一步一步往前爬,抬起满是尘灰的手,绝望凄楚地喊着;“容儿……不要走,容儿……回来……”
    花想容站在门口,猛一回头,只见赵夺趴在地上,仰着脸,抬着手,无助的让人心疼。
    她注意到他的腿,心头一抽:“你……受伤了?”
    赵夺见她脸上似有关心之色,点点头道:“中了暗器。”
    “平阳王做的?”
    赵夺道;“他还在暗器上淬了毒。容儿,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我中毒已深,说不定,活不了多久了,你就当满足我这个将死之人最后的一个愿望吧。”
    听了赵夺的话,看到他的惨况,花想容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她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慢慢地走到赵夺的身边,轻轻地扶起他。
    “容儿……”赵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此时此刻,若是花想容绝然而去,他也没有理由埋怨她半分,而她,却在他最最需要她的时候,回来了。
    是出于同情吧,只要是心地善良的人,看到他这般落魄,都不会坐视不理吧。赵夺自嘲地笑了笑,现在,就算是她在同情他,他也愿意放下高傲的自尊,毫无摒弃地接受。只要她在他的身边,同情也好,存有异心也罢,他只要能看着她,就好。
    “南阳王,你的腿会不会就此废掉?”花想容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特别是那一整条被黑血染透的裤腿,心惊如鹿。
    赵夺笑了笑,少了一丝怜意,倒是多了一丝爽然:“说不定我连命都没有了,还会在乎腿废不废吗?”
    “那你就这么跑出来,皇上和太妃呢?不会是已经……”
    “放心,赵怜虽说控制了皇宫,但是他还不敢怎么样。虎符在我的手里,他就是想当皇帝也坐不稳这天下。”
    花想容点点头,急道;“解药呢?这个毒药不能解?”
    赵夺眯起胴眸,染上一丝喜色;“你在关心我?”
    花想容一愣,随即脸色一垮,缩回了刚要抓住他的胳膊的手。
    赵夺懊恼地笑了笑;“赵怜那儿应该有解药,可他绝对不会给我。”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用剑砍断这条腿。”
    “那你不就废了吗?”花想容一脸惊惧。
    “我不是说了,连命都快保不住,哪会在乎一条腿?”赵夺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剑递给花想容,“容儿,不如你帮我砍了吧。”
    “什么?”花想容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连连后退,“要我砍你?我……”
    “怎么?不敢?”赵夺提醒她道:“我以前那么对你,你就当作是在报仇吧。”
    “我不……”花想容颤抖着,“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的……”
    赵夺漆黑的眸子染上一层光亮,死灰般空洞又一次恢复了光彩:“容儿,看着我死,不是更能解你心头之恨吗?你为什么非要救我?难道,是你……”
    花想容慌乱地反驳道:“你不要乱猜,皇上和太妃也等着你去救,我怎么能做乘人之危的时?你放心,你欠我的,我要讨回来,等你好了,我新帐旧账跟你一起算。”
    赵夺扯起一抹笑容道:“那好,我等着你,到时候,我也会拿出我的小账本,一笔一笔地跟你对。”
    花想容狠狠地剜了赵夺一眼,又言归正题,道;“除了把腿砍断以外,还有什么办法吗?”
    赵夺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沉默,还是沉默,所有的激愤与仇恨,都能够化作无声,两个人坐在一处,似是在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忽然,花想容扭过身来,拍了拍赵夺的肩膀道;“把缠在伤口处的布条解下来。”
    “你想做什么?”赵夺狐疑地看着花想容,还是免不了荡起一阵心悸。
    花想容不耐烦地道:“少废话,让你解就解,婆婆妈妈,不像个男人……”
    赵夺看着花想容,果断地拒绝道:“不行。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你猜得没错,不用解药、不用砍腿,只要用嘴把毒吸出来,然后把天山雪莲捣成泥,敷在伤口上就能解毒。”
    花想容瞪着眼,不解地问道;‘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
    赵夺的眼光变得异常柔和,他轻道;“吸毒的过程要非常小心,不然,吸毒者不仅不能把毒素从病人身上吸出,反而连累自己也跟着中毒。容儿,我好不容易才能再见着你,我不要你冒这个险。”
    “可外面都是赵怜的人,如果我不及时替你吸毒,你会死的。”
    赵夺坚定地点了点头:“你没有武功,如果吸毒的过程发生意外,我会后悔一辈子。没有你,我也活不了,所以,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要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087 刮骨
    花想容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会那么傻?与其说是吸毒,倒不如说是刮毒。只不过,你中毒时间有些长,不知道这个方法还管不管用。”
    “刮毒?”赵夺听都没的听过,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花想容看着他一脸狐疑的表情,解释道;“我在平阳王府的时候,看了一本书,书里记载,毒素进入体内,最终会浸入骨头,只要将骨头表面上的毒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