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自己头发,谢安琪忍不住开口问道,她第一次在林琳面前如此小心翼翼,如此没有底气。
    匕首并不是传说中的吹毛断发,林琳急得满头大汗也才割下了一绺,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向谢安琪急道:“把打火机给我!”
    顾不得问她怎么知道自己带着打火机,谢安琪赶紧掏出来递过去,却看到林琳“啪”的一声开火后开始烧头发,烧完割下来的那一绺之后开始从发稍处整个点燃。
    看见林琳满头开始冒火光,吴未急道:“你干什么!快住手!”强自坐起来就要帮她扑灭。
    谢安琪也大叫:“林琳,你疯了吗?!”
    眼看就要烧到头皮,林琳赶紧把火扑灭,将烧出的灰烬揉碎了撒在吴未伤口上,哭道:“你别动了!再动等不到救援人员赶到,你血就流光了!”
    说来也奇,吴未腿上的血洞本来正汩汩向外流动着鲜血,包扎的布条在一瞬间就能被浸透,可被林琳满头秀发烧尽的余灰一涂,当真缓解了不少。
    将布条又紧了紧,林琳终于有功夫看向谢安琪,怒目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打电话求救!”
    可是这个地方手机没有信号,无论如何也拨打不通,汽车的轮胎被扎破,仅有的交通工具就是那两辆山地摩托车。
    林琳迅速做出决定:“你赶紧骑车赶回拉姆大叔家里,用他们家的座机打电话求救,我带着吴未往回走,能抢一刻就抢一刻!”这里距离城区有一段距离,等救护车赶来的话,她担心吴未失血过多。
    谢安琪走后,林琳扶着吴未坐上摩托车,发现他头软软地靠在自己肩上,已经有渴睡的现象,忍不住大喊:“吴未!你不许睡,我不会开这玩意儿,你得教我!”
    吴未强自打起精神将开车的方法教给林琳,林琳其实在之前吴未开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车操作简单,自己足能应付,可为了逗引他说话,就一遍遍地重复询问,开车的过程中也是每一步操作都咨询他的意见。
    “快点帮我辨别一下,向左还是向右。”感觉他的头又要垂到自己肩上,林琳急问。
    “向左吧。”吴未强自撑开眼皮。
    “医院在哪个方向?”
    “东边。”
    “我们去什么科,骨科还是外科?”
    ……
    “吴未!快醒醒!”
    ……
    “吴未,我爱你!”
    ……
    “我不说,是因为不想让你太得意。”
    ……
    “后来我就发现,我已经再也不能离开你,否则会生不如死。”
    ……
    “吴未,你醒醒好不好,你一定不能有事。”
    ……
    “你要是出了事,你爸爸妈妈怎么办?我怎么办?还有,我很可能都有了你的孩子,咱们孩子怎么办?”
    ……
    “吴未,等你伤好了,咱们就结婚好不好?”
    “呜…”
    这一声轻呼,对于林琳来说不亚于天籁,看看已经到了医院门口,她再也无法抑制激动的心情,看到有救护车从大门开出来,连忙把车一停,挥舞着双臂大声呼喊“快来救人!”
    w市公安局特别行动组的成员,在接到电话后就火速赶来医院,押着救护车前去救人,没想到救护车还没开出大门就被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拦住,那女人满脸灰土几乎看不出面容,身上衣衫褴褛,被撕得一条一条的,更奇的是头发,竟然被大火烧过一样所剩无几——就是乞丐也没有这么狼狈的。
    “是林小姐!后面的伤者应该是吴局长!”前座的刘为民忽然开始大声喊叫。
    众人一惊,仔细看过去,那乞丐般的女子身下正是他们局特有的山地摩托车,趴在女子背上的伤者和吴未身形也相似。
    于是,场面瞬间混乱起来,大家火速下车,喊医生的,拿担架的,拿吊瓶的,闹哄哄忙作一团。  “吴局长真是幸运,子弹离股动脉和坐骨神经都不太远,稍有偏差可就要了命了。”骨科、外科、内科、神经科的专家汇集手术室,大家连声称叹。
    “就是失血过多,几乎到了极限,可能要昏迷一段时间,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主治医师出门后对门口等待在门口的林琳如是说。
    林琳听完后,忽然觉得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哎呀,有人昏迷,快来救人。”刚刚喘了一口气的医生再次开始忙碌。
    三天后,吴未醒来,和他住同一个病房的林琳忍不住满心欢喜,却看到吴未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眼神丝毫没有波澜。
    林琳有些着急:“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正要离开,吴未忽然嘶哑着嗓子开口:“我做了个噩梦。”
    林琳松了口气,停下动作正要回头安慰他,只听吴未接着说道:“梦里有个没有头发脸上还黑乎乎的丑女人说要嫁给我。”说着还作出受到惊吓的样子。
    “做梦而已,别怕别怕。”还以为是什么噩梦呢,大概因为失血过多,吴未连胆子都变小了。等等,“没有头发”,“脸上黑乎乎”,林琳屏住呼吸。
    “更可怕的是,我还答应了。”吴未回答的一脸无辜,却换来难得的河东狮吼:“吴未,你去死!谁要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了,我也要疯了。可能会有筒子觉得谢安琪的事情还没交待完,可我觉得这个甜蜜的时候写她不太合适,等俺缓过来会有番外交待。
    ——end
    《应有香如故》菊子 ˇ番外之十年ˇ
    谢安琪不是没想过要避开吴未和林琳的婚礼,可是她和吴未相识十年,从师妹到同事到搭当,风风雨雨走过来,如果连他的婚礼都不去,那样太过于刻意了,她谢安琪是什么人?不会留这样的把柄给人议论。
    于是她昂头挺胸地去了,并且早早赶到,可一看到那金童玉女般地一对璧人,她立刻就后悔了。她笑着夸赞林琳的新娘礼服,笑着问候吴未的伤势恢复情况,自始至终她依然仰着头,下巴微微抬起,在众人眼中仍是一贯的傲慢形象,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么做唯一的理由,其实是为了防止眼泪滑下来。
    打中吴未的那一枪在她脑海里曾回放过无数次,后悔过无数次,最后只得出一个略可以让她睡得着觉的结论:上天注定,让她因为这一枪就此断了念想,也算吴未对她这十年青春做一点补偿。她有权有钱有才有貌,可这些加起来,再赔上十年最华美绚丽的青春,就因为这一枪做了了断,她不敢想其中凄不凄凉。
    这无疑是场盛大的婚礼,有人戏称恐怖份子在婚礼上投个炸弹,就能干掉整个政法系统以及半个北京城的头头脑脑。
    谢安琪在其中不乏相熟的人,一一打过招呼后就来到“新郎大学同学”那一桌坐下,再不肯站起来。
    十年之前的谢安琪远没有现在的克制,她相信那时的自己穿越时空来到这里,大闹婚礼的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那是怎么样张扬的青春呀。
    十八岁的谢安琪,人比花娇,新生报到的第一天,便已风靡公安大学新老校区,关于她的漂亮,关于她的家世,还有她的傲气,都是男生女生竞相讨论的话题。
    新生军训,能和她分到一个区队的男生,都在心中窃喜,而在随后开始的拓展训练中,能和她分到一组,那绝对在窃喜里面还要加上三分担忧——害怕被其他男生群殴的担忧。
    同为新生的叶青,便是这患得患失的几个幸运儿中的一个。可在枪支安装课程时,当他和谢安琪两人分到一组时,他就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了。
    一般和女生分到一组的男生,都会让女生负责拆,而自己负责组装,有人的手快并且对枪支比较熟悉,会自己全权负责,女生只要站在旁边观看就可以了。
    谢安琪看到叶青愣愣地盯着面前的枪支不肯动手,以为他大男子主义作祟,要把比较容易的拆卸工作让给自己,虽然暗地里撇了撇嘴,还是伸手取过手枪,三下五除二地拆卸完毕。
    “快点,你愣着干吗,赶紧装呀!”谢安琪看叶青还是在发呆,赶紧出声催促,这随堂测验要计入培训考核成绩的。
    叶青被她一喝,赶紧手忙脚乱地拿起来安装,可到底该怎么装?这个弹匣是不是该有个弹簧?刚才老师讲述的时候,他一直在听谢安琪偷偷在地下嘀咕:
    “有没有搞错,这种“五九”式手枪,他是从博物馆偷来的吗?学这个有什么用!”
    “速度慢地像乌龟,还老师呢,切!”
    ……
    出于幼年时期对警察的崇拜之情,叶青在高考时坚持要报考公安大学,可他是家里八百亩地的一颗独苗,爹妈死活不同意他从事危险工作,最后各退一步,他进入交通管理系。可是进校之前的他,对警察这个行业的了解,也仅限于书籍和影视作品,更别提接触枪支这类东西了。
    在刚刚老师的讲解中,他又被谢安琪的议论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没看清楚具体步骤,现在对着面前的一堆破铜烂铁,他死活也没办法把它们还原成枪支的样子。
    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他又不愿意向谢安琪承认自己不行,于是就只顾七手八脚地忙碌着。
    “你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就让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谢安琪看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忍不住发飙。
    “我,我……”
    握住的零件被谢安琪劈手夺走,他还没来得及“我”出来,老师就宣布时间到,还没安装完毕的组,成绩都是不及格。
    老师话音落地的瞬间,谢安琪飞速将手中的零件装出了枪的形状。
    “弹簧,怎么少了个弹簧?”谢安琪面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啊?是不是这个?”叶青颤巍巍将紧握的手掌摊平,送出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老师巡视到了他们这一组:“谢安琪和叶青,少装了一个弹簧,继续努力啊。”
    “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半成品拍在桌子上,谢安琪仿佛怒神附体:“叶青,叶青,连名字都不像男人!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华丽的一个转身,马尾辫的发稍扫到他的眼睛,痛得他想落泪。
    叶青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本来在这个过于阳刚的学校里就有些格格不入,谢安琪的这句“不像男人”更是奠定了他被歧视的基础。
    接下来的几天,谢安琪拒绝和他同组,拒绝和他说话,连带地,男生们也没人愿意跟一个“不像男人”的男生来往过多,仅有的几个女生,因为都被男生簇拥着,也没空来答理他,于是,他被彻底地孤立了。
    负责新生管理的大队长赵非找到刚刚上任的学生会主席吴未:“这届学生比较难缠呀,这培训还没结束,就有人要求退学。”
    因为要在新生的拓展训练中做辅助教官,所以吴未也比较关心:“哦?谁?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