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并不能一概而论。以前我们在采访中也遇到过许多招魂师,但都与光江讲的这一带的森罗万象有着明显的区别。这是真的,至少当初是这么认为的。可是……。”
    江南曾经说过,被称为神圣能力或超凡能力的这种“能力”是要消耗的。这种“能力”非同一般,越用越少。所以,即便是最初有真正“能力”的人,一旦“能力”耗尽,也会成为凡夫俗子的。
    如果认为光明寺美琴,也就是寺井光江的“能力”原来是真的,那么现在她大概正好处于“能力”没有耗尽的时期。
    “那么,小早川先生,在我们来这里之前,光江曾喋喋不休地说什么神灵厌恶不纯的东西呀、要穿上‘灵袍’以保持身体纯洁呀等,都是为了制造气氛而胡说八道啦?”
    江南这么一问,小早川歪着头“啊”了一声。他说:“也许是真的。不能说她搞的都是假的。比如她说这里有永远小姐的灵魂,还是比较可信的。如果顺利的话,她也许真能够与永远小姐的灵魂交流。”
    “锁上大门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光江吩咐的。目的是让人把配的钥匙交出来。”
    在小早川坦白期间,瓜生不知什么时候从厨房里拿来了咖啡壶和咖啡杯,默默地开始冲咖啡。过了一会儿,江南喝了一口瓜生递过来的咖啡,向他问道:“昨天招魂会上发生的现象使用了什么骗术?你都弄明白了吗?”
    “哎,大致弄明白了。”
    瓜生斜眼看着垂头丧气的小早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我来说明一下,不对之处,请小早川先生指正。”
    “昨晚你与渡边君说的就是这个吗?”
    “原来那是帕拉蒂诺的骗术。没错,后半时发出的声响可能就是骗术呀。
    首先,在这之前熄灭的蜡烛的作法就是一种不值得一提的骗人把戏。尽管这种现象是在招魂会开始而是分钟时发生的。也就是说,当时看上去是自动熄灭的蜡烛,其实是事先动了手脚。”
    “动手脚?这是怎么回事?”
    “事先把中间的蜡烛芯拔了出来。也就是在蜡烛正好燃烧到二十分钟的地方,把它切开,取出下面的一段芯,然后再使它恢复原状。等烧到没有芯的地方时,蜡烛自然就会熄灭。会后,光明寺赶快再把蜡烛拿走。这种把戏一查便知。”
    江南不禁咋舌,心想事情竟是如此简单吗?果真如此,那么这种出人意料的熄灭方法也是可以理解的。小早川低着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帕拉蒂诺骗术是怎么回事儿?”
    “尤萨皮亚·帕拉蒂诺是一名女巫,她活跃在十九世纪末到本世纪初。那位柯南道尔先生完全相信了她的神圣能力。这就是帕拉蒂诺在招魂会上使用的著名骗术。昨天在招魂会上发出的响声,完全可以用这种骗术得到说明。江南先生,你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吗?”
    “那么……”
    “坐在光明寺两边的是你与早纪子。江南先生你坐在她的左边,早纪子坐在她的右边。光明寺让我们分别抓住右边人的手腕。江南先生用右手抓住光明寺的左手腕,光明寺的右手则抓住早纪子的左手腕。这样一来,好表示她自己的双手没有活动的余地。
    后来,她便进入昏睡状态,在回答问题时蜡烛熄灭,顿时一片漆黑。过了一会儿,我记得她开始使劲儿左右摇晃身体。”
    “嗯,是这样!”
    “耍花招就在这时,随着她身体的左右摇晃,被江南抓住的左右就靠近了早纪子的左右。于是,她将自己抓住早纪子左手腕的右手迅速与左右交换。明白吗?”
    “我抓住的左右与抓住早纪子手腕的右手……。”
    江南把手伸到圆桌上,确认了瓜生所说的偷换方法。
    “啊,的确如此!这样一来,光明寺的右手也就自由了。想得可真美呀!”
    “只要腾出一只手,在黑暗中 们 桌子弄出声音是很容易的。与小早川先生串通的演技一结束,马上再左右摇晃身体,使手恢复原状,然后让人把蜡烛点着。刚才的说明没有错吧?小早川先生。”
    小早川默默点头。瓜生则喝了一口咖啡,舔了舔薄嘴唇,接着说:“最后被发现的钥匙就不用说了。那也是光明寺或小早川事先扔到装饰柜后边的。那把钥匙是从伊波女士哪里借来的吧?”
    “不,好像不是。”
    “噢——”
    “伊波女士只是在了解情况之后才允许我们使用‘旧馆’的。这和我与光江在那里做什么表演毫无关系。正因为如此,她才特别关照不让进入‘钟摆轩’。”
    “那么,那把钥匙是怎么回事?”
    “那好像是光江从姐姐明江的遗物中发现的。偶然得知这是‘钟摆轩’的钥匙后,便想加以利用。”
    “请稍等一下!”江南急忙插嘴说,“刚才你说是她姐姐明江的遗物,那么明江怎么了?”
    “十年前就死了。”小早川低着头回答,“好像实在八月初永远小姐死后不久,她在森林里自缢身亡的。”
    “说得有理,民佐男,”河原崎似乎不耐烦地轻轻敲敲桌子说。
    “总之,是光明寺美琴,也就是寺井光江杀害了渡边和早纪子。”
    刚才小梢谈到了香水味,似乎可以断定,那个戴假面具的杀人凶手就是光明寺美琴。虽然还不敢百分之百地肯定,但这种看法江南也同样有。当然,香水味是不是小梢自身散发的,小梢的证词是不是可靠,所有这些都应该好好考虑。但眼下已无法沉下心来对这些可能性进行仔细的研究。
    “喂,小早川先生,您怎么认为?”
    被河原崎这么一追问,“嫌疑犯”的情人束手无策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请指教!
    “但是——”
    “昨晚她去了‘钟摆轩’,从此便失踪了。我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听说过。得知她失踪的消息后感到最吃惊的就是我。”
    其实,得知美琴失踪时,小早川比任何人都惊惶失措。即使在瓜生等大谈“表演术”时,他也没有消除忧郁的表情。对于他们所持的观点,他绝不会积极支持的。
    “没有什么线索吗?”河原崎又问。小早川咬着下嘴唇默不做声。
    “那么,小早川先生,刚才您提到她姐姐明江,十年前她为什么自杀了?”
    瓜生换了个问题。小早川答道:“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她自杀与永远小姐的死有关。”
    “永远小姐的死?”瓜生紧皱眉头嘟囔着。
    “您知道那姑娘是怎样死的吗?既不是病死的,也不是出事故死的,招魂会上的这种对话是真的吗?另外,还提到什么‘十六岁’、‘陷阱’的,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这些详情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在招魂会上进行什么样的对话是事先与光江商量好的。”
    “问题都是事先光江定好的,至于她如何回答我也不清楚。不过,永远小姐既不是病死的也不是出事故死的,这似乎是真的。”
    “那么,她是自杀吗?”
    瓜生激动地问。看到小早川微微点头,他又进一步问道:“是为什么自杀的?”
    “不知道。我问过光江,她支支吾吾地也没有回答。”
    “她知道吗?——寺井明江的自杀与永远小姐的死有关?”
    “听说是觉得对永远小姐自杀有责任。永远小姐大概是在明江不在的时候出的事。她因此受到了古峨伦典先生的强烈叱责。至于为什么自杀,可能是因为太自责了吧。”
    这时,小早川突然停下来,小声说了句“这么说”。
    “你说什么?”
    “关于死去的永远小姐,光江曾经这样说过:这孩子实在太可怜了,体弱多病,又整天生活在那种家庭环境里。因此,最终选择了那样的死亡方式。被牵连进去的姐姐更是可怜。而且——。”小早川紧闭双眼,似乎是在回忆往事。
    “啊,对了!光江曾经提到过‘十六岁’。想起来了。她说是永远小姐梦想在十六岁的生日时结婚。未能如愿以偿,她便自杀了。想必是万念俱灰了。”
    “不管怎样,光江似乎没有杀害渡边和早纪子的动机。”
    过去死人的情况无关紧要,最要紧的是现在的活人。河原崎用力伸了伸胳膊。
    “总之,我认为,她虽然有些精神失常,但也绝不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小早川看了看盖着毛毯的渡边的尸体,紧皱眉头。
    “如果置之不理,这家伙是很危险的!”
    “说不定还会出现受害者。”瓜生说。这句话毫无疑问是在场的人最不愿意听到的。
    河原崎绷着脸说:“啊,是这样。我建议大家再到房间里找一找,两个人一组就能够抓住她。这样一来,大门的钥匙也会弄到手。”
    “的确是这样,但凶犯未必永远待在‘旧馆’里。她手中有钥匙,当然做完案就要迅速逃出去,留在里边,很危险,容易被抓到。”
    “是啊!”
    “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在里面顶上大门,不让她进来。一旦到了明天傍晚我们还不出去,就会引起伊波女士的怀疑,她就会过来察看。”
    “民佐男,如果那个老太婆站在庇护她的立场上怎么办?那么我们岂不是饿死也出不去了吗?”
    “别担心。万一如此,或者伊波女士身边也有危险。那么另外还有许多人知道我们在这里,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可是——”
    “当然可以首先在房间里找一找,也许有用。”
    “我不干!”
    内海突然大叫一声。他瞪眼看了看瓜生与河原崎,然后对畏惧地低着头的小早川说:“说什么呀,也许你也是同谋,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全部都是在演戏吧?”
    “你说什么呀?”小早川气得直哆嗦。“我是那种人吗?”
    “我谁也不相信。不仅对小早川先生,对其他人也都不相信。”
    内海一本正经地说着,提心吊胆地环视了一下座位。这时,他突然伸出双手使劲敲着桌子说:“说什么光明寺是凶手,我看也许不是。她可能早就被杀害了。不对吗?可谁又敢肯定呢?”
    内海滔滔不绝地大声叫喊着,气焰越来越嚣张。
    “她昨晚就被杀害了。对,是谁杀的?小早川先生,是你吗?或许是瓜生君。也许与你们大家都有关。”
    “内海先生!”
    江南站了起来,想劝一劝感情冲动的摄影师。于是,内海勃然变色。
    “别过来!”他一边大声叱责,一边踢开椅子,离开了桌子。
    “你也靠不住。因为你是小早川的手下。”
    “请你冷静点尔,内海先生。如果你再这样乱来……。”
    “叫你别过来!”怯懦变成了敌意。内海一边向前伸着双臂,一边步步向厨房后退。
    “我一个人要在房间里待到明天傍晚。这样就安全了。绝对安全!谁也不要来。要是来,别怪我不客气,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吗?”
    他这样唠唠叨叨地大声叫喊之后,转身跑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双手便抱着装饮用水的大桶、威士忌和食物跑了出来。他瞪着木然注视的同伴,逃离了大厅。“内海先生说的也有道理,目前确实还不能确定光明寺就是凶手。”
    在经过一阵子拘谨的沉默之后,瓜生最先开口说道。他斟着咖啡,视线懒洋洋地转向了圆桌玻璃下面不停走动的两根指针。
    “已经五点半了。”话音刚落,装饰柜里的钟接着就敲响了。
    “对,光明寺也可能不是凶手。”
    “民佐男……。”
    河原崎喊了一声,舔了舔干嘴唇。他从瓜生面前拿起咖啡壶,往空杯里倒了些开水一饮而尽。
    小早川一开始就闷闷不乐地咬着下嘴唇,不停地长吁短叹,小梢则把双肘支撑在桌子上,抱住头文风不动。吃饭的时间早已过了,可没有一个人喊饿。
    “比如,还可以这样想。”瓜生拨着眼前的头发说。
    “为什么凶手戴着假面具呢?一般说来,是为了盖住自己的脸。或者说是为了不让其他人认清其真面目。如果光明寺是凶手,她已经由于引起大家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