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男人脱下的t恤盖回他身上。半蹲着看他。他是这个浑浊的圈子里的异类,算是清莲,却已然败了。
我能做的,只有陪伴而已。但至少,我还可以陪伴。
邱予泽哼哼了一下,翻了个身,我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凑过去看他。眉心拧紧了。做噩梦么?他的际遇已经够糟糕,真是好奇什么样的梦可以更倒霉。
他猛的起身的时候,我吓的一跳。嘴唇被温润的东西猛的蹭了过去。来不及反应那是什么,感觉就消失了。
一刹那的摩擦也生热似的。灼热的感觉一下子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
我扭头看那个肇事者。刚睡醒的天然呆模样。好一会儿都才回过神来。对着我抱歉的笑了笑,”我睡着了吗?”
我咬着后槽牙使劲点了点头。
他低下头,抬手敲了敲后颈,然后叹了口气,”是不太好的梦......被嘘下台了。”
有点委屈的口气。眉毛垮垮的耷拉着。时不时流露出强大的”我还未成年”的气场。我不晓得他是不是面对熟悉的人才会这样。也不晓得有幸见到这样的邱予泽,我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我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肩膀,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啊,”邱予泽起身到凳子上去翻他的包,然后把ipod递给我,”给你听我新写的demo带。”说完就蜷缩回沙发上,l似的坐着。
他还红的时候,没人把注意力放到过他的创作上。纯粹只把这当成个噱头。现在哪个歌手不创作一把呢。拿着地下小乐队或者半红不黑的音乐人的作品,拿来稍微改头换面一下,就成了创作型歌手。原作者搞不好只被几百块就打发了,卖骨肉一般无可奈何。
我把耳机塞进耳朵,是轻柔的吉他和弦,远处有模糊的,淅沥的雨声。缓慢而低沉的rap。然后就是温柔的哼唱声。节奏很舒缓,明朗的调子里却有一丝丝忧郁感。
是最初的demo带。没有填词。没有加工。没有效果。
已然惊豔如此。
”怎么样?”
我迎上他盼望的眸子,点点头。
他弯起眼睛,”是我花了好久才生出来的儿子。还没有名字呢。”
我攥紧一下手里的ipod,摸了摸还发着烫的嘴唇,沉吟了一会儿,”你觉得......叫热病,怎么样?”
邱予泽看着我,笑起来。
似乎面对这个人,我时不时的就会思维错乱。
我动了动嘴唇,”能不能,把你儿子,借我一下?”
12th
祁哲坐在我对面。就算成为了两岁孩子的父亲,他也还是意气风发的年轻模样。他和邱予泽同岁。但已然过上了别人眼中的幸福生活。美好的像是一个彻底的假象。
”你觉得怎么样?”我看着他拿下耳塞,喝了口咖啡,慢慢的问。
”你在经纪公司,关系网应该比我要发达多了吧。”他顿了顿,”何必还要绕弯路呢。”
我苦笑,”你都明白的不是么。一层一层上去,指不定哪一层就被别人强j了。”
祁哲默默的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苏文,你变了。”
我捶他一拳,在心口,”你也是,你变婆妈了。”
祁哲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很熟悉,我没来由的一心惊。他喝了口咖啡,习惯性的摸了摸手机挂坠,是他儿子的照片。
有了家的男人,大约总是不一样的。只是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讲,又是不同的滋味。
我默默的蹂躏着咖啡,左三圈右三圈。想起第一次和邱予泽见面的时候。男人有些悲凉的宽厚肩膀。
我素来不是好管闲事的人,突然给自己找麻烦,欠祁哲这么大的人情。我大概是疯了。
好像从遇见那个人开始,骇人的热度就没有退过。
从咖啡店赶到通告现场,邱予泽已经画好了妆吹好了头发。看见我来了,微微点点头。又埋下头去看流程。
是收视率相当不错的男女嘉宾配对的综艺节目。邱予泽因为上次在选秀比赛的优异表现,才顶替另一个分身乏术的男艺人上来。很多流程对男艺人来说,基本是可怕的体力活。一天录下来比参加马拉松好不了多少。我蹭到他旁边,塞给他一副护腰,”喂。”
他茫然的看了一会儿,然后露出白牙来哈哈的笑,”好贤惠。”
我一愣,有些恼,”别贫了好不好,起来帮你裹上。”
他配合的站起来,撩起身上的蓝色统一运动衫。里面衬着件背心。我绕到他身后去,笨手笨脚的半天不得其法。谁来告诉我为什么一个护腰要造的如此复杂!?
我再绕到他身前,才发现我弄反了......
站在他前面,双臂绕过他的腰在后面系上护腰。是拥抱的姿势。我下意识的,持续了这个姿势2秒锺。
他有些尴尬的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我的后脑勺,”谢谢。”
他一直拿我当弟弟看待,不会想到我那些一闪而逝的肮脏念头。
对他来说,应该是肮脏吧。
我若无其事般的拍拍他的肩膀,”请加油啊,我这头号大粉丝可在这看着呢。”
他笑,眉毛弯起来的样子很温柔。
我在一边看着他,卖力的和18、9岁的少年一起蹦蹦跳跳,踢高跳远抱女艺人。我并不否认他还在壮年,只是和那些孩子比,终究还是老了。
跑的时候反应会慢,抱的时候力量会弱。这些都是不可否认的。连跳舞的时候都因为伤下意识的选择不那么强烈的动作。
很多事,年轻的时候预支了,就透支了。
比如身体,比如梦想。
年少的时候常常以为放纵一回也无妨,却还不明白这世界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
但是归根到底,人生又有几回年少呢?
他灿烂过。
这就够了。
休息的时候,我递水给他。他额头上是密密的汗珠,35、6度的天气里,密不透风的棚。还要经历地狱式的折磨。
他接过水,仰脖咕噜咕噜的喝下去。这一刻我才觉得他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大活人。
以前见到的都是他们光鲜的一面。连插科打诨都是优雅可爱生动有趣的。甚至连落魄都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高贵感。
累得半死,牛饮水的时候,反倒更真实一些。
收了工已经是半夜。邱予泽收拾好了来门口,看到等在外面的保姆车倒惊讶了一下。但是也没多说什么。钻进去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我跟着他坐在后排,有点惊讶于公司突如其来的人性化。
”呃......抱歉。”司机回过头来看我们,”我是在等up。”
我觉得自己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倒是邱予泽尴尬的笑了笑就抬腿下车。这种乌龙事件大概是人生中最糗的时刻。
屋漏偏逢连夜雨。up的几个成员正从大门口走出来,欣赏我们的狼狈相。
”哟,邱前辈。最近上了几个通告,就觉得天下又回来了?”
”该不会是用了什么非常手段,才又有工作吧。”
”不如一起上车吧,让司机顺道捎你回去,这里打不到车的。”
阴一句阳一句的。让我觉得很恶心。这个圈子什么样的人都有,最不缺的就是贱人。我憋着气,跟着邱予泽往前走。
”切,还真以为自己是大牌啊,tm不就是个过了气的三级片男演员么,卖肉的......”
我回头,”你tm说什么?!”
那细皮嫩肉的家夥倒被我一唬,悻悻然的伸长了脖子吼,”我说他就是个卖肉的!”
我卷了卷袖子,一拳招呼过去,”你tmd欠揍!”
哗的一下世界天昏地暗,人多了不起啊?老子我中学那段是白混的么?以为老子现在身子板看似孱弱就好欺负了?靠。看我不打得你连你妈都认不得......
撂倒他们一夥小白脸,哼哼唧唧的躺在地上,我还使劲抬起脚往那喷粪的倒霉孩子身上踹,”小王八羔子......有娘养没娘教的......靠!”
猛的被抱紧了往后拖,我还在拼命挣扎,”你tm别拉我!我非踹死他们不可!”
”够了。”邱予泽抱紧我的胳膊制住我,”可以了。有记者。”
我猛的醒悟过来,忽然闪光灯哢嚓一闪。
”靠!你拍什么拍!”我挣扎着就要过去,狗仔队们调转车头就跑。
邱予泽拉住我,”算了追不上了。”他摸摸我的头,”你流血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我也挂彩了啊。
”先跟我回去。”邱予泽扶住我,”那些事情,没关系的。”
听他安静的说没关系,就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
那感觉仿佛,就算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与我无关。
13th
我拿着毛巾捂住脑袋,看着邱予泽拿出药箱来。
我偏过头,”我不要擦红药水。蹉死了。”
邱予泽撇了我一眼,用左手摁住我的脑袋,”当街殴打知名艺人,你还不够蹉吗?”恐怖的大红色药棉就凑了上来。
他的动作明明就算不上温柔,期间甚至痛的我嘶哑咧嘴无数次,挥舞着胳膊要灭他满门。心里还是有些奇特的,快要膨胀起来的感觉。
”那个......对不起。”他收拾药箱的时候,我低头看着他脚边那坨金色的生物,慢慢的开口道。
”就算没有你,我也会忍无可忍。”邱予泽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脑袋,”反正,情况也不会再糟下去了,不是吗?&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