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幕白低头,鼻尖几乎碰到了薛衡的鼻尖:“最好一直保持那么听话,懂?”
    许幕白比少年高一个头,这样几乎把少年圈在了怀里。
    这么近,还能闻到少年身上的味道,洗衣液的味道。
    茉莉香,很清新。
    他老妈说是同学的孩子,本来是乡下的,考上了城里的重点高中,不过还没找好房子,暂时借住在他家。
    “嗯,懂。”
    少年的回答与之前如出一辙,语气甚至更平静了。
    啧,真无聊啊。原以为逗弄两下会炸毛生气什么的,没想到听话得要命。
    乖孩子果然是世上最无聊的物种。
    许幕白缓缓直起身子来,薛衡也直起身子。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许幕白。”
    “知道该怎么称呼吗?”
    薛衡思忖片刻,试探性道:“幕白哥?”
    许幕白被这个称呼取悦了。
    他揉了下薛衡的发顶:“很上道。晚上带你出去吃饭。”
    薛衡没有推辞:“谢谢幕白哥。”
    在外头吃完饭回来,许幕白先去洗澡,薛衡就在房间里把行李箱的东西拿出来放好。
    薛衡看着那罐蜂蜜,犹豫起来。
    今天吃饭时,味甜的菜许幕白一样都没有动,像是很讨厌吃甜食的样子。但是奶奶有说过要带给他,到底给不给呢。
    薛衡想了想,给吧,他的任务是送出去,别人怎么样无所谓了。
    薛衡抱着蜂蜜罐在客厅里等了一会儿,许幕白围着浴巾边擦着头发边走出来。
    不同于薛衡瘦不拉几的小身板,许幕白是校篮球队的,身材高大结实,腹部整整齐齐码着八块腹肌。
    薛衡看了他一眼,双手把蜂蜜罐递过去:“幕白哥,这个给你。”
    许幕白眉头皱了一下,没有接:“找个地方放着吧。”
    他一看见甜的东西就头疼,更别说是蜂蜜。
    薛衡放在了显眼的茶几上,进了浴室。
    热水浇下来的时候,他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彻底底地放松了。
    和不熟的人呆在一起,太压抑了。
    浑身上下都在抗拒。
    他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眼镜上都是雾气。
    因为不喜欢在别人面前luǒ露过多的肌肤,薛衡身上穿着睡衣,是很普通的那种两件套,淡灰色的,上头有个龙猫图案,把身体遮得很严实。
    许幕白看了他一眼,嘁了一声,这睡衣好幼稚啊。
    薛衡脸上神情一点未变,抿起唇角笑了笑:“幕白哥晚安。”
    “嗯。”
    许幕白还在纳闷怎么有人洗澡都不摘眼镜,就只听到一声极轻的关门声。
    怎么总觉得这孩子挺乖的,但是有种很疏离的感觉。
    觉得他的笑容都十分不真切。
    算了算了,谁管他啊,不打扰自己就行了。
    许幕白关了灯准备睡觉,就听到到隔壁还有悉悉蟀蟀的声音。
    十点了,明天还要上课,不睡,想gān嘛?
    他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敲响了薛衡的门:“该睡了,你在gān嘛,吵死了。”
    响起了一声关灯的啪嗒声,房间里顿时没有了任何声音。
    许幕白啧了一声,才继续回去睡觉。
    半夜里许幕白又做噩梦了,浑身冷汗地爬起来,身体都在打颤。
    差一点,差一点就被砍死了。
    他冷笑,谁会像他一样,因为童年yīn影一做噩梦就是十几年。
    他擦了擦冷汗,起身打算去喝水,看见阳台上有个人影。
    那个小朋友在打电话。
    “嗯,挺好的,幕白哥人很好。”
    陡然听到这一句的许幕白浑身一僵。
    就听到白天里温温顺顺的小孩哑着声音说出一句句糯生生的方言:“你有好好吃饭吗?我很好,不要半夜打电话了,对身体不好,早点睡。”
    “放假我会回来的,我也很想你。”
    “晚饭吃了糯米饭?不可以哦,不利于消化,晚上少吃一点,散完步再睡。”
    “我晚饭吃得很好。不用担心。”
    “惜惜睡了吗?”
    “好,晚安,奶奶。”
    少年背对着他挂了电话,捧着手机叹了一口气。
    许幕白真没想到自己这种坏脾气的人在别人嘴里说出来变成好人了,于是站在后面等着少年回头想要逗逗他。
    薛衡沉默了好半晌,才转过身,许幕白登时就愣住了。
    少年没有戴眼镜,刚刚哭过,漂亮的眼睛红彤彤的,浓密的羽睫上还泛着泪花,怯生生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他他,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叽。
    许幕白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自然的垂眸,陡然看到少年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眉头蹙起:“怎么不穿鞋?”
    薛衡愣了愣,吸了吸鼻子:“忘了。”
    许幕白更相信这个小孩是因为害怕走路有声音。
    竟然有点心疼。
    “去睡吧。”许幕白一反常态地声音温柔。
    薛衡没有看他,有点失魂落魄的,默默走进了房间。
    许幕白按着门把没让他关门,纠结了半晌道:“早点睡,睡觉不要哭了,明天肿起来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