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用
膝盖往前走了一步。
「裴陵啊……我……不是不救。」李振中再次搀扶裴陵,可裴陵就是跪在那
里不动。他无奈,只好跟裴陵解释道:「老夫性好淡泊,所以不愿管这些闲事。
但左三知好歹也是老夫欣赏的人,老夫在事情发生后便上了密折给皇上。」
「啊?那、那皇上说什么?」裴陵听了这话,就不再抗拒李振中的搀扶,高
兴地站起来,拉住李振中的手,追问情况进展。
「皇上什么也没说。」李振中苦笑着摇头:「我的折子如同泥牛入海,毫无
踪迹了。我托人去向皇上身边的太监打探,那些皇上的近身太监也不能猜道皇上
的意思,指说皇上看完折子,就把我的折子放在一边。这话我不该说,但对你说
也无妨。你知道这是谋逆的大势,皇上对这种事情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漏过的。」
「您……您的意思是左三知就要这样冤死吗?」裴陵摇摇头,倒退两步,不
可置信地看着地面,觉得心里面有什么不停起伏着,涌上了胸口、喉头,让他呼
吸困难起来。
「目前看是这样,除非……」李振中琢磨片刻,觉得希望很是渺茫,但却有
一点不太大的曙光。
「除非什么,大人您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马上就去办。救人如救火,他
被大理寺那帮人折腾得快要……」快要死了啊。裴陵深深吸了口气,把那后半句
话吞在口中。
「除非有更高职位的人出来说项。」李振中把自己的想法讲给裴陵听:「这
几日,我听说上书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还有几位素有官声的大人也上密折给皇
上,保左三知是被定边王陷害的……
我听说刘时英也给皇上上书,说左三知当初接受定边王的礼物是计谋,与他
商议过,后来则把礼物折入军中的帐目,自己没有私留一分一毫。如果皇上坚信
左三知谋反,他应该会驳回我的折子,也会驳斥诸位大人的折子,或者当着太监
们的面表示不悦,但他没有。
这说明皇上也对此事有所怀疑,所以,皇上可能是不想杀左三知,但也不信
任他,心里动摇。我们都是官员,保谁不保谁,可能让皇上怀疑我们结党营私,
但如果是皇上非常信任的人来保左三知,那皇上的心意可能就会倾向我们想要的
局面了,你觉得呢?」
「时英他上书了?」裴陵听到这个消息更是高兴。
他从刑部监牢出来的时候还在心底埋怨刘时英这个时候还明哲保身,不帮助
左三知,没想到刘时英竟然不顾自身安危也上书了。
「那您说谁是合适的人选呢?晚辈不知道皇上他……皇上他信任谁。」裴陵
知道孝皇为人喜猜忌,很难相信臣下,尤其继位后还有很多皇子间的内部争斗没
有解决完。
「刘时英那个人平日谨慎,但关键时候没有一次不出手的。真汉子啊……罢
了,不说这个,若说人选,老夫心中倒真有一个。」李振中蹙眉道:「老夫本想
明日去拜望他。虽然平日没有往来,但他应该卖我一个老脸,至少见我一面。」
「那人……难道是六王爷?」裴陵想遍了朝野,终于找出个人。
「队。」李振中慢慢道:「诸位皇子中,唯他是皇上的同母弟弟,曾带兵打
仗,和刘时英关系不错,也深得皇上的宠爱。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否愿意出面。」
「李大人,请您一试。」裴陵暗骂自己蠢笨,怎么把这样一号人物给忘了。
六王爷周慈政是朝野中有名的清闲王爷,但人缘极好。遇到这样的事情,如果他
出面,可能影响皇上决定,说不准左三知就逃过一劫。
「嗯,要不这样吧。明日早晨你跟我一道去王府。你这次也在边关,参与了
这个事情,知道前后经过,你可以把事情原委讲给六王爷听。」
李振中搀住裴陵的手道:「进来说吧,我等下让下人来送宵夜,你气色不好,
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明日见到六王爷才不会太失礼。」
裴陵哪里有心思吃饭,但想到要见六王爷,还是跟着李振中进了书房,跟李
振中讨论营救事宜,直到早朝时分。
上了早朝,裴陵便再次返回李振中的府邸,跟随李振中素衣打扮,乘着小轿,
不引人注目地往六王爷的王府去了。
到了王府门口,李振中将拜帖递上。那门丁一溜烟跑进去通禀,不一会儿便
迎出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那人见到李振中倒很恭敬,请李振中和裴陵进去小坐
片刻。
「你是说王爷出城打猎了?」李振中听那管家的意思是让自己和裴陵等待,
心里便觉得不对劲,毕竟这么早出城打猎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一般而言,这些
皇家子弟都是午后阳光最足的时候去的,哪里有这阴冷时分去的?
「那我们等等?」裴陵不见到六王爷不能心安,但还得听李振中的意见。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和裴大人进去等候王爷,叨扰了。」李振中点点头。
既然来了,也不好就这么回去,不管六王爷是真打猎还是假打猎,总得等等看。
他和裴陵跟着那管家进了里面的厅堂,枯坐在那里一个多时辰,才又从府里
出来个人招呼。
「两位大人好。我们家王爷出去了,怠慢二位,请二位不要见怪。」那人穿
着普通文士的衣袍,长得几分秀气,自称是王府的幕僚。但王府的管家对他十分
地恭敬,俨然把他当成半个主人一样。
「呵呵,段公子客气了。王府这茶是上好的贡品,如果不是等待王爷回来,
老夫和裴大人恐怕还无缘一尝呢。」李振中端起手里的茶盏,点头客气着。听说
过六王爷身边有个关系密切的幕僚姓段,原本以为是靠个容貌博宠的家伙,没料
到对方倒是一身儒雅之气。
「段公子,不知道王爷他何时回来,下官和李大人有要事求见。」裴陵算算
时间,就快要到结案期限了。越靠近那时,左三知越危险,那些审案的人为了口
供,即使不打死他,也得把他打残,只留半条命。
「王爷他生性洒脱,做什么事情不尽兴是不会罢休的,所以在下也不知道他
什么时候回府。要是两位还有别的急事,在下可以代为转告。」那姓段的公子微
笑着坐在两人的对面,示意管家再换上新茶。
「裴陵。」李振中听这话,觉得六王爷八成是见不到了。他冲裴陵努嘴,裴
陵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
昨夜两人商讨事情时也猜测过可能见不到六王爷,于是裴陵便执笔写了封书
信,把他在边关所见到的定边王的事情前前后后写了一遍,并说明左三知不可能
是有谋反心思的,希望王爷能够出面,为皇上,为边关拯救这一代良将云云。
裴陵把怀中书信递给面前的段公子。段公子接过去放入怀中,便端茶送客,
让管家把李振中和裴陵送出王府。
「李大人,你说这……」出了王府,裴陵觉得不妥帖,想问问李振中接下来
怎么办好。
「没办法,等吧。如果他都不出面,估计只能看最后的审案结果了。」李振
中摇摇头,也没有办法,他安慰了裴陵几句,就自己先走了,留裴陵一个人在王
府门前呆立。
裴陵也不知道自己在王府门前站了多久,但好像是天黑了,也没有看到王府
外有六王爷回来的迹象。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往裴府走,觉得心里的石头更沉了。
怎么办呢?如今能想的几乎都想了,听李振中话中的意思,也不仅仅是一个
大员上书。可皇上还是没有任何表示。这说明什么?是不是皇上有杀左三知的意
思,但案子没结,所以不好定论便没有驳斥那些人?
裴陵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几天,也不知道那封信六王爷能否看到,
而看到后是否会上殿保左三知。
晃晃悠悠回到裴府门口。失魂落魄的裴陵见到裴勇、裴义两人正在门口苦候。
那两人看裴陵一夜一日未归,担心出了什么事情,见到裴陵安然无恙才放心,过
来搀住一身疲倦的裴陵,告诉他刑部大牢那边打点好了,可以在今夜偷偷探望左
三知。
「办妥就好。」裴陵想了想,吩咐裴义准备好了一小水囊的水,还有一些内
服外用的药。见东西都齐全了,便换了夜行衣,把那些揣在身上,捱到午夜时分,
救出了门。
***借着夜色的掩护,裴陵靠在街巷的墙旁快速奔跑。他躲过了几拨巡夜
的兵士和敲帮子的更夫,来到了刑部大牢的后门。那里早有一个狱卒等待,见他
身着夜行衣、蒙了面,也不多问,只是伸手要暗号牌。裴陵递上那作为暗号的半
块碎玉,那人对上,便躬身引裴陵进去。
「这位爷,别人的饭菜里我下了蒙汗药,所以他们一时半会儿不能醒来。但
您要快些,小的也还要命。」狱卒接过裴陵给的银票,心花怒放,他跟裴义约定
好:裴义先付一部分,裴陵进来的时候付一部分,平安出去再付最后一部分。
裴陵点头,表示明白。他在狱卒的指引下穿过关押普通囚犯的牢房,来到了
重犯单独的牢狱。
在这里,为了避免囚犯彼此串供,牢房都是单间厚壁的,各自一间,门上都
是铁栅栏和厚重的锁链。最里面的关押的是定边王和张坤,而前面的则是定边王
的一些家眷,左三知的牢房则中间偏后一些。
狱卒打开了锁链,裴陵慢慢走进了那间牢房。
牢房无窗,只有昏黄的油灯微弱地闪动。
如果不是从夜色中走进来,裴陵甚至看不清牢房里的景象。忍住扑鼻而来的
腐臭气息,他走近牢房角落草垫上的人,那人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头发乱成一团,
跟草混在一起,脸上也是青紫遍布,血口横生。
「左三知?」裴陵蹲下去,半蹲半跪在那人的面前,小声唤着左三知的名字。
「……」那人听到裴陵的声音,浑身一震,他缓缓抬头,对上裴陵焦急的眼
眸。
「左三知!」看到那人的眼睛,裴陵肯定他就是左三知。心里一颤,他伸手
要抓住左三知的肩膀,可伸到半路又收了回来。快速地从衣服里掏出伤药和水,
他把那些递到左三知的嘴边:「这是药,快喝进去。」
「……」左三知没有喝,他看着裴陵的脸,从青肿发紫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丝
笑容道:「你怎么不在家陪你那嫁不出去的妹妹,来这里做什么?夜里孤寂,需
要男人弄你?」
「你尽管说,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被你气走。」裴陵强按住左三知的下巴,把
药和水灌了进去后才又问道:「你招认跟定边王一起谋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