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都笑起来,进了城门到了县衙,正好赶上午饭,万年娘亲自下厨做了三春和延晖爱吃的,二人也不客气,打过招呼净了手坐下就吃,席间万年最是忙碌,要跟延晖说话,要劝着三春多吃,最忙的是要照顾着素素,一会儿夹菜,一会儿盛汤,一会儿说别吃太饱了,一会儿又说为了孩子多吃点,一会儿问腿酸吗,一会儿问肚子疼不疼,素素丝毫不嫌他絮叨,他说什么都笑着点头应答。
    直到素素放下筷子,万年才匆匆扒几口饭,素素笑说道:“刚吃饱,猛得站起来不舒服,想坐会儿再起来,你再吃两口我们再回房。”
    万年就乖乖得又吃了一碗饭,素素看他吃急了,就提醒他慢些,看他额头上冒汗,就拿出帕子为他擦拭,丝毫不避着人,万年爹娘笑呵呵看着儿子媳妇,不若别人家父母会闲小两口太过粘着腻着。
    吃过饭,万年娘悄悄跟三春说:“我们全家都喜爱素素,自从她嫁过来,万年就变了个人,在外面官威挺大,回到家温顺得跟小绵羊似的,素素再过月余就生了,我就怕到时候素素疼得叫唤,他会受不了……三春啊,去了那边安顿下来,找两个人伺候着,你是个爱操心的,就少操些心,安生养着,该有个孩子了。”
    三春笑着应着,鼻子有些酸:“真想回到太康那会儿,跟大娘住一块,互相照应着。”
    万年娘笑说:“傻孩子,芦洲离宏源也不远,我们常来常往就是。”
    说笑了一阵,素素派小丫鬟过来请三春过去,两个人在房里嘀嘀咕咕说不完的话。延晖和万年去了书房,万年自收到延晖的信,说是要去芦洲任通判,心里琢磨上了,按理说状元该授翰林院编修才对,皇上为何如此安排,如果是认可延晖的才能,也该做京县的县官才是,无奈虽是一县父母,却官职微小,变着法子向吏部认识的人打听,才知道芦洲府现状。
    万年把打听到的仔仔细细跟延晖说了,大裕国境内目前上府有四个,为国都湘州府,慕容山庄所在的江州府,凤阳王府所在的淮扬府,另外就是毗邻矜鹏国的芦洲府,芦洲府北邻矜鹏南接青州,二十多年前,大裕和矜鹏国境连年交战,当今皇上登基后,矜鹏国公主麦宁为皇后,两国才熄了战火,不过皇上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命芦州知府乔世安秘密屯兵屯粮,不想乔世安表面忠心暗地里培植势力羽翼渐丰,原来的通判和督军都为他所用,皇上逼迫通判和督军辞官,本想先斩断他的羽翼再将他革职,谁知矜鹏皇帝於夫罗突然退位让贤给新皇帝阿提拉,如若皇上这会儿动乔世安,就怕乔世安舍不下手中权柄,联络矜鹏皇帝里应外合反戈一击,这样大裕国二十多年的和平将被打破。
    延晖多年读书,一直以为大裕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不曾想有如此险境,甚至没想到要托着俊郎的关系向知州大人打听打听,他觉得皇上让到那儿就到那儿,只要象在叶县令手下一般,兢兢业业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如今听万年一说,额头上冒出细汗,后悔带着三春去上任,早知此行艰难,该留在她裴家庄才是。
    万年嘱咐他多加小心相机行事,另猜测皇上还会派一位有手段的督军过去,以求一文一武钳制乔世安,延晖一一答应着,万年最后叮嘱他若是乔世安真有反心,到时候该逃命就逃命,千万不可冒文人酸气以命相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语毕拍拍延晖肩头:“自然了,你只是表面酸腐,骨子里也不是个任人宰割的,宏源和芦洲交界,我一听到风吹草动就派人去接应你。”
    延晖点点头:“若形势如此,你日常也多操练些兵丁以求应变。”
    两人喝着茶,谈到了天黑,三春和素素也说笑到天黑,中间素素困倦,二人都睡着了,醒了后接着说笑,素素希望肚子里是个儿子,万年希望是个女儿,有时候争得脸都红了,不过后来万年听说儿子象娘女儿象爹,又希望是个儿子,素素却变了主意希望是个女儿,三春听得直笑。
    素素听三春说到邹丹起了结交之意,三春却觉得邹丹喜怒不形于色,心机太深,素素又操心玉郎和如烟的事,埋怨三春心狠,说着说着又言及闺房之乐,小丫鬟进来喊她们用晚饭时,两个人正通红着脸嬉笑不已。
    夜里睡下后,三春闹着让延晖猜猜素素肚子里是儿子还是女儿,延晖说肚子那么大圆球似的,大概是双胞龙凤胎吧,三春笑说:“真那样,万年会不会高兴得昏死过去?”
    延晖懒懒说道:“素素就算生个怪胎出来,万年都会高兴得死过去。”
    三春打了他一下:“你这人没正经,是不是瞧着万年快做爹了,你嫉妒了……”
    延晖一本正经说是的,我都嫉妒得快疯了,一翻身压住三春上下其手,三春轻笑着告饶:“怪累的,明日夜里再……”
    延晖说声不行,就剥了她中衣,脸贴在她身上挑逗着,听三春神智迷离得轻叫出声,抬起头来两手抚着她脸低低说:“我带着三春有些欠考虑了,三春还是陪素素几日,让万年派人送你回去,待我在芦洲安顿下来再接你过去可好?”
    三春此时身子紧绷着,脑子里混沌一片,想也没想说了声好,话音未落延晖身子裹住她发起狂来,云收雨歇时,三春笑着呢喃:“怎么就那么大劲头?难道跟玉郎骑了几天马就变成野马了不成?延晖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延晖轻笑道:“都想要……”
    说着话又覆身过来,三春连忙告饶:“腰酸腿疼的,你就饶了我吧?是不是万年给你什么药了?你们一下午在书房嘀咕什么呢?”
    延晖钳着她腰说道:“后日我动身去了芦洲,不知过几个月才能再见到你,你就顺着我吧。”
    三春一个激灵,捏着他脸说:“是不是刚刚趁着我糊涂,让我答应了什么?这个万年,跟你说了什么,我找他去。”
    延晖抱她在怀中,描画着她的眉眼:“万年没说什么,我是看素素如此,才觉得考虑欠妥。”
    三春笑道:“刚刚答应了也不会算数,我定是要跟着你去的,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两个人一起。”
    延晖叹口气亲亲她头发,拥她在怀中低低说道:“睡吧……”
    夫妻二人在宏源呆了两日,挥别了万年和素素,一日快马加鞭,夜里到了芦洲,延晖带着三春在驿馆歇下,第二日一早只身去了府衙,乔世安听到禀报,亲自迎了出来……
    38惧内
    延晖想象中乔世安该是满脸横肉的凶狠之人,谁知府衙大门内迎出一群人来,为首的是一位文弱的中年儒生,一袭青袍朴素简洁,清癯的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意,未下台阶就笑说道:“没想到文曲星来得如此之快,本官未能派人迎接,勿怪,请进府叙话。”
    延晖忙大礼参拜了,乔世安再三相请,才与他一前一后进了府衙,落座后寒暄几句,乔世安听说延晖带了夫人来,抚须笑道:“自接到圣旨,就命人为通判大人置了府邸,下人丫鬟一应俱全,通判大人携夫人住进去就是。”
    延晖忙站起身拱手称谢,待同僚到齐后一一见过,坐了轿子去驿馆接了三春,有小吏在前带路,到了一处三进的大宅院,府门外高挂匾额上书裴府,进了院子,后面一座小小的花园,里面蔷薇花开得正艳。
    管家带着厨子和几个丫鬟婆子过来拜见,三春一人封了一锭银子,看众人笑逐颜开走了,才笑跟延晖说道:“知府大人要收买你,延晖作何打算?”
    延晖从包袱里找出算盘放在三春面前笑道:“三春给算算,吏部统共给了五十两安置银,包括车马费和住所费,这院子我们两个住也太大了些,而且这么多下人,还有管家,是不是太奢了,而且欠知府大人这银子怎么还?”
    三春笑道:“这个不用算盘,这么一座宅子少说二百两银子,这么多下人眼下我们也养不起,不过我听说一个县令一年下来的俸禄和俸银,养活三五十个人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要到一年以后,且这一年我们要不吃不喝才行,前几年我们要从简些,娘那儿你不能尽孝,银子总是要给的,我爹娘虽不缺银子,却稀罕我们的一份孝心。”
    延晖拔脚要走,三春忙喊住他,问他往哪儿去,延晖说道:“只好跟知府大人直言,我们当不起这样的排场,求知府大人收回去就是。”
    三春摇头:“常言说盛情难却,直言收回可不太好。”
    延晖挠头道:“那怎么办才好些?”
    三春沉吟着:“这样好了,宅子我们留着,待到年节或者知府大人家里有红白喜事,我们送件三百两银子的贺礼,这样就算还了知府大人人情,这些下人......就推到我头上好了,就说我性子刁悍,在故土时一应服侍的人都是亲自挑选,还隔三差五撵出去,就说我看这些人不顺眼,不许留着他们。”
    三春说着扑到延晖身上,作势说道:“为了让知府大人相信,就在延晖脸上先挠几道,也省得我担了虚名。”
    延晖捉住她手笑道:“这对三春来说怎么会是虚名,如今不挠我,假以时日,同僚们也会知晓你的厉害,好三春,我日后还要在同僚中做人,就不挠了吧?”
    夫妻二人笑闹了一阵,陪同来的人已把行李都拿了进来,三春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回去给双方家人报个安好,延晖去了府衙,见着乔知府红着脸好一阵吭哧,乔知府非常有耐心:“裴通判有话请讲,跟我不用有半分拘束。”
    延晖脸红到了脖子根,低头说道:“下官......下官只好厚颜开口,下官有些......有些惧内,内人性子刁悍,宅子倒是看上了,可是那几个下人,她非要自己找人来服侍,下官跟她争辩了几句,那手就照着脸挠了过来,要不是躲得快,只怕没脸来府衙见大人......”
    乔世安哈哈大笑,惧内好啊,惧内的人日日想着哄夫人高兴,才不会惹出事来,再说只要肯要宅院,区区几个下人,不要就不要吧,虽说损失两个眼线,日后再设法就是,当下点头道:“这是家事,自然该有通判夫人亲自安排,惧内好啊,不瞒通判大人,老夫也是个惧内的,夫人让朝东不敢朝西。”
    延晖心想,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一个连皇上都忌惮的人,能怕老婆吗?你姑妄言之我姑妄听之,打着哈哈敷衍了几句,乔世安关怀说道:“裴通判刚刚来到芦洲,衙内也没有要紧事,先携夫人游逛几日熟悉熟悉,待初十休沐后,十一再过来分派事务。”
    延晖满怀感激走出府衙,门口的衙役躬身施礼,延晖淡淡说了声免礼,走过街角迎面来了两位衣着光鲜的男女,手里拎着几个锦盒,到了延晖身旁看着他欲言又止,若是万年总得问问人家是不是问路,延晖素来不喜主动跟人搭话,径直走了过去,那位男子在他身后叫了声老爷,延晖听到熟悉的乡音,惊喜回过头来。
    那位男子说道:“这位老爷,我们夫妇是从宏源来探望姑母的,怎奈她老人家全家都出远门拜佛求香去了。”
    延晖温和笑道:“我也是青州人,太康县的,二位若是问路,我也是初来乍到一问三不知。”
    那位男子憨厚笑道:“倒不是问路,是这样,姑母一家喜欢喝青州产的毛尖茶,我们特意采了雨水前的茶,都是一芽一叶,大老远带来了,再带回去太过费事,我们想着少要些银子给卖了,本来想打听打听附近有无茶叶铺,没想到碰上了同乡,这位老爷可喜欢喝毛尖茶?”
    延晖一听有些心动,三春最喜欢喝毛尖了,他也听三春说过,雨水前的一芽一叶是最好的,那男子看他动心,忙打开锦盒给他看,延晖一看果真是嫩绿隐翠,和岳丈书房中的一模一样,当下从袖子里拿出所有银子,数了数有十几两,递给那位男子说能买几盒给几盒,男子将手上四个锦盒都递给他,笑说:“既然是同乡,就少要些,都给你了。”
    延晖诚恳谢过,拎着四个锦盒回了家中,三春看他进来笑问道:“怎么还拿了几个盒子,知府大人又赏你什么了?”
    延晖笑嘻嘻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只有岳父大人的书房里才有,三春想喝还得去要,这回好了,咱们家也有了。”
    三春打开锦盒睁大了双眼:“上好的毛尖?知府大人给的?”
    延晖带着孩子气的得意:“才不是,我在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