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可可脑袋有点糊涂了,一只手臂放到桌子上,脑袋枕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揉着晕乎乎的脑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他说话。
    “你逃跑的那天,我也是在这里,喝得烂醉,被你抓着报复。”
    江可可眼睛用力闭了一下,然后努力睁开,摇了摇脑袋,好像连视线都模糊了。
    他说的事,她好像是有对应画面闪过的,有一点点印象。
    “我好像……”
    她一句话停顿好半天,像是睡过去了一样,然后打一个酒嗝,满嘴都是红酒的味道,甜腻腻的。
    “我好像,有梦到你……”
    一直自顾自喝酒,一直不看她的左铭突然抬头看她,手里的动作也停下来了。
    “有梦到你……早泄……额嗝----”
    左铭:“……”
    江可可又是顿了好久,而后像是反应迟钝一样,突然哈哈大笑,笑得捂着肚子,嘴里重复着“梦到你早泄”。
    左铭感觉自己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气氛,都被她给毁了。
    他gān脆过去将江可可从桌前唯一的老板椅上拉起来,而后自己坐上去,将江可可按到自己怀里。
    “不许笑。”
    “哈、哈哈哈……”江可可直接仰躺着,看着像是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一样,眯缝的眼睛笑得弯弯的,里边有非常明显的醉意。
    她的脸颊也是,带着不正常的微红,像是腾着醉人的热气一样。
    左铭低着脑袋看她,本来还挺沉重的心情,全被她捣乱了。
    他伸手捏住她的嘴巴,重复警告:“不许笑。”
    江可可迷蒙的眼眨了眨,真的就不动。
    两个人,她躺在他怀里,靠得那么近,呼吸都纠缠在一起,彼此注视着对方。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好像是空气突然升腾,变得热了起来。
    左铭喉头轻微耸动了一下,而江可可却是拿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然后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很安心。
    她发现,他的怀抱不像他的人那么冷淡,反而很温暖,有种让人舒服的感觉。
    当然,还有着和她身上同款的酒味。
    左铭却是被她毫不设防的依赖,拨动到心弦。
    他能感受到,她对他真真切切的信任,或许,还有一丁点感情。
    他发现,比酒更能壮他胆的,是她。
    他就搂着她,给她最好的睡姿,让她睡得安稳。
    低低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五年前的烂醉如泥,其实是为了骗到你的愧疚或怜悯。”
    “结果你那么狠心。”
    “那天,我确实见了父亲,但也只是相顾无言而言。”
    “我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经释怀。只是从小就被打进深渊的父子关系,已经完全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也就保持着相敬如宾,互相没有伤害,是最好的状态。”
    “我是这么觉得的。”
    左铭是清醒的,不爱说话的人一直在说话,诚恳又真挚。
    这和他往日jīng心雕琢出来的诚恳的他不一样,此刻的他,诚恳得像个没有丝毫城府心机的孩童。
    中间顿了好久,再开口的声音,有些变了。
    “他恨我,不是因为母亲在陪我过生日时出事,而是----”
    他顿了一下,声音变得艰涩:
    “母亲被人送去了医院,我却失踪了。”
    “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母亲已经去世。”
    “他骂我懦夫,眼看着母亲倒在血泊里却不求救,胆小得只知道自己躲起来。”
    “他给了我一巴掌,骂我孽子,说没有我这样的儿子。”
    “我不记得那天的情景了。”
    他声音很轻很柔,低缓得好像是被这无聊的故事催眠,要睡过去了一样。
    他真的就将下巴抵在江可可的头顶,看着她的睡颜,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呼吸均匀而缓慢,好像已经熟睡了。
    过了许久,整个空dàngdàng的房间只有留音机优雅的音乐在守护着两个人的睡眠时,突然又有声音响起来了。
    很低很缓,不贴近甚至什么都听不到的那种,像是人在做梦时的呢喃----
    “他记得那天的----”
    “小男孩看到妈妈倒在血泊里,他吓傻了,慌慌张张找人求救。”
    “后来----”
    “傻乎乎的小男孩,被两个男人锁进车里。”
    “他唇红齿白,皮肤很嫩,长得jīng致漂亮。”
    “他被男人扒光了衣服。”
    “粗热的棍子在他身上磨,往他嘴里塞。”
    “巴掌拍在他身上的声音,很清脆,很好听。”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发生在儿童身上,症状是梦魇,在jīng神意识里反复再扮演创伤性事件。”
    “成人的临g表现,变成了回避和麻木类症状。回避创伤,甚至选择性遗忘,不能回忆起创伤有关的事件细节。”
    “他没有洁癖,只是讨厌身体接触。”
    “他早泄,不是性障碍,是心理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