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毫无用处。
“皇兄,”苏月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扯住了他的衣袖,依然是淡淡的笑,“你也该知道,眼下情势如此,我也只有隐居民间才能保佑自己太平。而我若是想要安稳的隐居民间,就必定要有一个男子作为我的丈夫,否则我这腹中孩儿我该如何解释?这孩子,若是女娃,也就罢了。若是男娃,必定会引得碧落夺回他去。我需要一个丈夫,这孩子也需要一个父亲,而凌云,他是少有的善良敦厚之人,试问我去哪里才能再找到这么合适的人去?”
苏昭又叹了口气,“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这道理,我自然懂。只是,看这书生如此单纯,万一他有一日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又知你是在刻意利用于他,他岂不是要大发雷霆?他本是小民,你还是不要带给他太多是非的好。”
苏月放开了他的衣袖,沉默了。默默的退回位置上,良久没再回话。
她必须承认,她的确有用他之心,却无带给他是非之意。他是边陲小民,纵有鸿鹄之志,将来也只是一介官吏,绝不会触及到这些宫廷的纷纷扰扰。只是,放眼望去,天底下能帮她,除了他,还有谁?
眼下碧落步步进逼,慕容尊杀兄篡位之后,又利用碧落那些陋习,非要逼自己嫁给他这个所谓的弟弟,实则不正是逼着她无奈逃回中原,从而送给他一个南下中原的借口么?
明知道一路凶险,明明也做了足够的防备,却还是难逃一劫。所幸亲随侍卫李泫够聪明,选了这么个法子,把自己暂时安放在此处。
左等右等,没有等来李泫,也没有等来李泫求助的对象薛子煜,却等来不该来的人,堂堂的太子,自己的亲哥哥。
让一个太子巡边,大概也只有陈皇后能做出这种事。太子巡边,何时能归朝,都属未知。太子之位,显然已经岌岌可危。
眼下可好,堂堂大周,泱泱大国,公主流落在外,太子自身难保。而自家父皇,被控深宫,一个小小的陈氏女居然飞扬跋扈了起来,霸住了朝纲。
眼下大敌当前,陈后不思拒敌,反而为了稳定朝堂,硬是在这等危机之时,把薛子煜调回京畿,竟派太子来边疆!纵然苏昭有定国之才,却无安邦之能啊!他不是将军,此时让他来边疆巡边,实在不知道要让慕容尊笑掉几颗大牙!
当然,陈后的目的很明显。派苏昭来,只不过是想要趁机把自己给逼出来。只要她出来,慕容尊起兵的借口,便不复存在。而她若是不出面,那么倒是更简单。不仅自己祸国殃民的大帽子被盖的响响当当,连太子也会因为督战不利而给了陈后更好的借口,一举拔出这个最大的眼中钉。
而她若是出面,慕容尊便会罢手么?
绝不会。
慕容尊暴戾荒唐,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一个借口不存在,第二个借口便很快可以找到。他早已对中原虎视眈眈,又需要利用这场战争转移朝堂的混乱,怎会善罢甘休?!
战火早晚必起,她也势必只能隐居民间,再图后路。而在这非常情势之下,若想安稳自保,还是非得凌云不可呵!
于公,如此。
于私呢?
自幼习惯了一个父皇却坐拥三宫六院的日子,长大之后,嫁给了慕容轩,过的,同样也是这种日子。本以为这世上的男女都是如此,男尊女卑。可恰恰是这段短暂的日子,让她明白了,夫妻之间,也未必都会如此。
她纵然和慕容轩感情甚笃,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后妃之德,自然是要宽容大度,希望皇家尽快开枝散叶。
她是他的皇后,她自然要做到这一点。尽管会独守空房时心酸难忍,但总要学会忍受。
一个皇后,最要不得,就是这嫉妒。
这是她自幼从母亲那里学来的。
她早已习惯了诸多这样的男人,而突然之间有一个男人以丈夫的名义对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甚至连洗衣做饭,脱鞋叠被这样的事都理所应当的为自己做的时候,她若说心中不触动,也是假的。
而她又不是瞎子。她不可能看不到凌云眼中的情愫。
他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心底的情感,几乎是一眼就看到底的透明。
在最初,她察觉到之时,是惊愕。而慢慢的,不知何时起,许是眷恋上了他那些悉心的照顾,她竟也会在触及他眼神之时,心慌意乱。
何谓男女之情?
苏月白活了十八年,其实并不清楚。从小到大,她看似拥有一切,其实什么都不曾拥有。就连自己的夫婿,也承载着家国的重量。
慕容轩是个不错的男人,她嫁给他,他对她不错,她便已足够满足了。但,所谓生死相许,或者魂牵梦萦的感觉,她并不觉得那和自己有过什么关系。最大的感触,莫过于他在深宫之中不知何处妃子之处留恋的时候,她心底的那种酸涩滋味。
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那滋味,的确不太好受。
而凌云眼中几乎没有掩饰的柔情,却似乎触动了心底深处那根贪婪的弦。若有个这样的男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携手相知,直到白头,似乎更为不错。
自己已然如此,没有了丈夫,还带着遗腹子,他尚且如此,怎会不令人动容?渐渐的眷恋上这种陌生的感觉之后,若想戒掉,只是想一想,便会难受。
不仅是酸涩,更是有从未有过的疼痛。
不管最初她的筹谋如何,至少现在,在她眼里,他早已不同。若非如此,她岂会让一个男人与自己同床共枕,又怎会不知廉耻的暗示如斯?
她知道她这辈子当然不可能这样当一辈子的寡妇。待一切平定之后,若是苏昭继承了大统,必定还是要大张旗鼓的为自己选驸马。既然都是选,为何凌云不可?
就算他们兄妹此次在劫难逃,苏昭当一辈子落魄王爷,甚至更糟,自己则只能隐姓埋名当一辈子的民间妇人,那和凌云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可?是不是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更加合适?
当然,这些话,她现在不想和苏昭争辩,因为在如今的情势之下,一切争辩,都为时过早。只是,怕是了解自己甚深的皇兄,早已洞悉了她心底的一切,才会如此反对。
事情的确有些出乎意料。而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在最绝望最贪恋温暖的时候,不小心放纵了自己的心,才会让这一切难以收拾。
她的一生中,风浪和争斗从不曾停息过。若真的想要抓住眼前这个单纯如白纸男人,又有何难?因为她试过,所以她很有把握。
既然最终的结果和最初的目的有了偏差,那谁还会在乎最初的目的是什么?苏月对苏昭的话,显然很不以为然,沉默了半晌,终于又笑了,淡然道:“他不会。就算他知道了一切,他也绝不会大发雷霆。”
“哦?你似乎很有把握?”苏昭转身。
“是。一个人做事若是自己主动选择的,便绝不会到头来怨天尤人。”
“你这是何意?”
苏月吐了口气,悠然道:“我会让他自己选。皇兄,我让你做个见证。这次,我绝不会有半分心计于他。若是他自己决定随我走,那你便不能阻拦。若他自己不愿随我走,我也决不强留。一切都在于他,这对他,够公平了么?”
第十四章
饭菜很丰盛,凌云却吃的不仅索然无味,还束手束脚。任谁知道自己面前坐着人是身份之高的两个人,恐怕都会有些拘谨。
苏昭和苏月就连吃饭的端庄方式也完全相同。食不言,看来这二位是做到了。
不说话,似乎更好。一旦开口说话,谈到些目前他根本不想听的话,不知道他这饭,还能不能吃得下。
只是,他一直纠结于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这不是知道苏月极有可能是那位安平公主之后才有的疑问,而是在两年前听说又有一位公主而且是安平公主嫁去碧落时便有的疑问。
和亲,于国而言,当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皇帝一个女儿的出嫁,能让边境得以安稳,能让黎民得以乐业,能让将士可以回家,能让天下得以太平。唯一苦的,当然就是那个跋山涉水背井离乡的担当和亲大任的公主。
一番风雨路三千,骨肉家园齐抛闪。
身为尊贵的公主,这时候,怕是连寻常百姓家的女子都不如。
正因为如此,他纵然远离朝堂,也知道这一般担任和亲大任的公主,都不可能是皇帝最喜欢的女儿,有些甚至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而是临时找人做的干女儿,假公主。皇帝纵然是一国之君,却也是一个父亲。天下没有父亲愿意和自己心爱的女儿相隔天涯,把她们嫁往别国,远离中原,断送女儿一生的幸福。
而据他所知,这安平公主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尊贵公主。不仅是皇后所生,更有光艳动天下之美名,人才品德无一不佳。这样比任何其他公主都要尊贵的身份,怎么会竟然被遣送到碧落,担任这和亲的重任?
凌云想,这不仅是自己的疑惑,恐怕也是天下很多人的疑惑。如果皇帝真的喜欢这个女儿,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隐情?
但不管如此,眼下的这位安平公主,恰恰正是这承载了太多的一个女人。她不仅承载了大周与碧落之间的安宁,同时,也承载着两国之间的微妙争斗。
狼烟起,胭脂灭。
苏月流落此间,虽内情他并不知,却也明白,风暴正在酝酿。但凡有些灵通消息的人,怕是已知道两国之间的安宁已经不复存在。黑云压城,身为此间牺牲品的安平公主,此刻的处境便变得极为艰难和微妙。
在短暂的去厨房的时间里,他便把这些想了个透彻。
她要走,自然就要放她走。她就算不走,也要赶着她走。
这里并不是最好的容身之所,而一旦两国交战,这个地方,必定民不聊生。别的不说,仅是她身怀有孕一条,便足以让人担心。一旦有个什么闪失,他一个穷书生,断断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她的哥哥来了,挺好。能带她走,更好。至少能让自己舒口气不是?
自己的那些私心又算得了什么?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有私心,又能如何?她是公主,而自己只是一介布衣。早知不该想,早知就算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富贵人家的女子自己都配她不起,何况她还是这样一个皇室女儿的身份?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他凌云不是英雄,却也要憋紧了呼吸,忍住了那种心底从未有过无法压制却不得不深埋的痛苦,大大方方的做好一个臣民鞠躬尽瘁该尽忠的职责。
有些感情,忍一忍,也就罢了。而另有一些事,则必须深明大义,当断则断。
尽管一直不希望对面的两位主动提出来,但他知道,他也是时候主动提出来了。
凌云暗自握紧了拳头,冲苏昭笑了笑,轻声开口道:“敢问苏公子,可是要等过两日天气晴好路面不再泥泞之后再走?那这两日,我可要帮您在镇上寻家客栈?”
苏昭摇头,淡淡道:“不必。我此来边疆,有要事,并非专程接月儿回家。月儿还是多劳凌公子多照看几日。”
凌云刚要再说些什么,便被苏月一下子给插了话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