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的出海贸易,就会受到很多限制。
    如果放开那个禁海令,允许百姓自由出海,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盛况?
    “林侍讲,准备,进宫!”李固整了整乌纱,肃然道。
    林重阳:“遵命。”
    结果腊月二十八这天的晌午,正在大家休沐的诸大臣们,不管是位高权重的内阁阁老们,诸如蔡政、杨琦等人,还是六部小官诸如主事等,全都被惊动。
    “午朝!”
    “七品以上全部进宫乾清门列班午朝!”
    自从太祖之后,就没有过午朝的惯例,这是第一次。
    且还是七品开始全都上朝,这简直是史无前例的!
    满京城的官员们都行动起来,又那出城不在的,家人都急匆匆地跑马去报,据说这天京城跑死的马都很多。
    这一次午朝大朝会的主题就那幅天下舆图。
    林重阳真是没想到皇帝竟然搞了那么大的动作,原本寻思进献地图,挂在乾清宫就是了,每天观摩一下,宠信哪位臣子了就让他去乾清宫观摩。
    哪里知道,皇帝居然直接在前乾清门御门听政,把那副舆图挂了起来,还把七品衣裳官员都招来上朝。
    据小太监八卦,本来皇帝是想去奉天殿的,无奈太远,还是乾清门吧。
    这也说明皇帝身体真的是不大好。
    在乾清门,林重阳真是大大的出了一次风头,比中状元跨马游街还要风光。因为皇帝直接点名让他去前面,还给了他一根银鎏金的细长杆子。
    这分明就是一根加长版的教鞭嘛,林重阳用的得心应手,然后给文武百官们上了一堂生动的世界地理课。
    因为是第一堂,为了勾引大家的兴趣,所以他专捡有意思、震撼内心的那些东西来讲,不会让人觉得枯燥乏味昏昏yù睡,反而能让他们打了jī血一样激动。
    比如要是走海路,从泉州到京城,比起走内陆加运河,那起码节省六成时间。
    比如海外诸国如何如何。
    当然,也有人质疑林侍讲危言耸听、听风是雨,这天下舆图是他画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此?
    林重阳早就想好了对策,直接一句“大船已经备好,诸位是不是可以行万里海域,证天下疆域?”
    借此皇帝光明正大地拍板下旨,来年要在通州和南京扩建造船厂,凡是超过多少尺寸的大船,都要官造,民间不许私营。
    同时要在宁波加开市舶司。
    年后初八开始上衙,要求内阁率领六部磋商此事,顺便商量设立海事馆的事qíng。
    至于新任船厂的监事、市舶司的市舶使则年后由内阁和吏部举荐,皇帝亲自甄选任命。
    结果又是一石激起千层làng,注定这个年是过不好的了。
    市舶司是肥差,造船厂也是肥差,谁不想cha一脚啊,不但差事肥,油水也肥,各大家族、皇亲国戚等,全都盯着使劲,就想着来年初八上衙以后,争取把手都伸进去。
    二十八半夜林重阳和沈老爷子拥着毛毯,捧着热茶,坐在火炉旁聊这事儿。
    “老爷子,您说陛下为什么非得这么急,刚把舆图进献过去就召开大朝会。”
    弄得百官们打jī血一样,到现在估计万家灯火都没睡呢,不但没睡,估计亲朋、同学、门生故旧的,都扎堆说这事儿呢。
    如他和老爷子这样。
    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沈老爷子喝了一口牛rǔ,皱皱眉,“你小子的是不是比我的好喝?”
    林重阳:……都是你孙女准备的,难道我的会比你的好喝?
    他指了指旁边的玻璃壶,“老爷子,都是那里倒出来的。”
    沈老爷子又喝了一口,“建立造船厂,加开市舶司,这事儿大不?”
    林重阳:“大,相当大,我原本以为陛下怎么也得需要三年时间才会开新的市舶司。”
    能够在通州开大船厂就不错了,这样来年就有大船可以出海。
    只是没料到皇帝居然这样魄力,来年就开。
    “你说要是加开市舶司,有没有人反对呢?”老爷子的眼睛亮闪闪的。
    林重阳想了想,“任何一个政策,自然有人会唱反调,有些人天生就是为了唱反调而唱反调,并非是真正想过利害的,他们的出发点也只是自己仕途的好坏。”
    老爷子笑了笑,“官场既如此,有时候不是这件事利国利民就能做,还有各方的势力平衡。”
    林重阳道:“老爷子,这是陛下的策略?隔着一个年,反对者们就算义愤填膺地想要反对,但是这期间通政司不收条陈,没人理政。他们反对得再qiáng烈,也不过是结伙在下面闹腾,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再被过年一冲,只怕就更淡了。等初八上衙,估计他们自己就瓦解的差不多,最后反对声就不会那么qiáng烈。”
    老爷子微微颔首,“你小子越来越摸着门道了。不仅如此,还有一层呢,你再想想。”
    林重阳又想了想,“市舶司和造船厂是肥差,到时候肯定会有各大势力想要介入,有他们提前给陛下打前锋,想必那些反对派们的声音也会被压下去的。”
    老爷子拍拍林重阳的肩膀,“小子,老头子我可以瞑目了。”
    林重阳:……
    “老爷子,我这是瞎猜,我就在翰林院呆这点时间,我知道什么啊,您老可得好好领着我们才行。”
    再说,只是这么十天,能有这样大的效果吗?
    这自然也有他之前折腾那些事qíng不断地给百姓洗脑,冲击百官们的认知的缘故。
    “小子,你就好好呆在翰林院,哪里也不用去,市舶司、造船厂虽然是肥差,能赚大钱,可如果没有人在上头看着、管着、掌舵,那船是要偏的。”
    林重阳点点头,笑道:“那么多人打破头一样抢,也轮不到我啊。”
    当然,沈老爷子说的对,如果他去造船厂去市舶司,只能管那一处,且顾此失彼,顾不过来。
    不如就呆在翰林院,隔几天就进宫给太子讲课,还能被皇帝叫去聊聊天,阐述一下自己的理念。
    这样就可以影响皇帝。
    这也是为什么,百官都喜欢往京城挤,挤破头也要做京官,哪怕官品降两级也没关系。
    因为京官升迁快,且机会大啊。
    地方官要进京办事,就需要打点京官们的关系,所以地方官进京,都是京官们发财的机会,凡是和差事沾边的,以及那地方官的座师、同年的,都能有好处。
    这就是京官俸禄低,但是有些人也能赚不少的秘诀。
    比如说眼下就是京官们发财的机会了,有地官府进京述职的,也有地方官派属下进京送年礼打点的。
    他不过是一个翰林院的侍讲,就已经有很多人来给他送了。
    自家那些兄弟送的不是银子,但是也有土仪,其他的却很多都是银子,最低也有一百两。
    这些钱不能不收,因为这是地方官的投资,你若是不收,就是坏了规矩,且一个人不收也没用,需要从上而下整治才有效。
    只是林重阳知道没那么容易。
    所以有人送,他就收,然后记得清清楚楚的,再把这笔钱直接投入到四夷馆和清华学院去,当做资助办学之用。
    “老爷子,市舶司和造船厂,我不是很想被不相gān的人占了去。”起码自己人也要能在里面做主才行。
    更何况还有一个海事馆呢。
    沈老爷子道:“静观其变,这事儿初八是个开始,二十八也不一定能确定人选。”
    毕竟还有很多相关工作需要做。
    “再者,如今朝中吏治还算清明,蔡政、杨琦并非那沽名钓誉谋求私利之辈,他们还是肯做实事的,必然不会让那些唯利是图的家族cha手太深。”
    他又喝了一口牛rǔ,“晋商必然不能入内,东南沿海几大家族势力驳杂,也需要一致,要如何?”
    林重阳想了想,“扶持徽商、鲁商。”
    徽商可以对抗以盐业和偷摸跟游牧民族jiāo易发家的晋商,鲁商可以对抗勾结倭寇的东南沿海大族。
    沈老爷子笑笑,“你小子也坏的很嘛。”
    林重阳一副无辜的样子,“小子人微言轻,这话说了也不管用,还得老爷子这个局外人进宫请安才好呢。”
    请请安,聊聊天,给皇帝支支招,皇帝有了主心骨,很多事qíng就定了。
    这人也是怪,跟前有内阁臣下,皇帝不是那么乐意听,而致仕的老爷子跟皇帝说点什么,皇帝却很容易听进去。
    林重阳寻思要让鲁商起来,那就要发展山东沿海的商贸,这就得在胶澳之地开市舶司才行。
    泉州主南,宁波主东南,胶澳就主东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