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你也不会那么多骂人的话,充其量只会一句口齿不清的臭流氓”
    她想起早先的事,又被他这样看着,脸不由发烫。
    过了一会儿,沉淀下来才低声叹道:“我们都长大了。”
    情不自禁抬手轻抚他略显瘦削的脸颊,眼神突然变得沉痛而又哀伤。
    “你的包子脸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凤皇长开了,整个人脱胎换骨,这令她有些不习惯。虽说他一直都那么早熟强势,但早前鼓着包子脸,怎么看怎么可爱,就算怎么搓圆揉扁都不为过,现在突然变成一个英气逼人货真价实的男人,怎么看怎么像她会被搓圆揉扁。
    “包子脸是什么?我有过这玩意儿?”
    又来了,这人从小到大就不肯承认自己是包子脸。她在心中翻了翻白眼,换了种说法,“好吧,你是面若银盘,那银盘呢?”
    他一本正经地说:“月有阴晴圆缺。”
    她也很配合地捧脸兴奋道:“那什么时候再变成银盘?”
    他蹙眉,有些不高兴,“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她眼神有些闪烁,望了望天,“那你以前的模样的确比较可爱嘛,现在……”
    现在突然变得英气逼人,太有侵略性了。她自认冷静自持,生平只对帝师与高美人发过花痴,绝对无法忍受自己都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还对着他流口水。
    凤皇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小拙,我竟不知你有恋童癖?”
    清鸣噎住,撩起水就往他身上泼,“你才有恋童癖!”
    “哼,没有恋童癖你身边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是怎么回事?”说到这个,他的火气又上来了,“你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接下来又是一番互相指控。十九岁的凤皇与二十一岁的清鸣,久别三年重逢,期待中的言情戏码没有发生,倒是成了艳情戏码。温存过后互诉情衷还是没有发生,反而发生一场武斗,到此刻,正式进入文斗。一个指责另一个大庭广众与人搂搂抱抱红杏出墙,另一个不甘示弱,指责他跟踪偷窥人品低下三妃四嫔毫无节操。
    “你要是有节操的话刚刚就不会随便拖人上床了。”
    “开什么玩笑,那是因为对方是你!”
    “哈,你明明还不清醒,若来的不是我而是旁人呢?”
    “不可能,这密道又没其他人知道。”
    “开什么玩笑,不是还有挖密道的那些影卫们么?”
    脑中浮现那些影卫的面孔,凤皇顿时面色一抽,生硬地说:“我们换个话题。”
    于是话题又回归到格杀令上。其实凤皇本来就没想杀他们,只是放他们出来钓清鸣。现在鱼也钓上来了,饵嘛,放与不放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但是清鸣为了这两个人才肯来找他还是让他不爽了。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听到一号二号无性命之虞,清鸣就放心了,而眼下还有件更紧急的事。
    她的衣裳方才被他扯坏了,现在怎么从水里起来是个大问题。
    正琢磨不定时,只听哗啦一声,凤皇已经从水里起身上岸了。
    她一脸惊悚地看着□的他,这这这这,这人真不要脸!虽然他们是老夫老妻了,但光天化日之下要不要这么坦然地□呀!
    喂喂!你穿衣服就穿衣服,不这么煽情会死么!
    你你你,你在展示背部线条么,才,才没有被吸引呢!
    你你你你,你裤子都没穿好干嘛转身呀!
    她连忙抬手紧紧捂住双眼。
    凤皇突然伸出三根手指,快速问:“这是几?”
    她下意识回答:“三!”
    然后他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一双眼眯成月牙状,“好看吗?”
    她干脆也把手放开,明目张胆地扫了几眼,扬眉,“一身排骨,不好看。”
    他也不恼,仍是笑眯眯的,“不好看没关系,好用就行,我见你方才用得挺开心。”
    ……下流!
    凤皇穿好衣服,抱手立在池旁,“小拙,再泡下去皮会皱的哟。”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衣服被你弄坏了,我不管,你给我变出一套衣服来。”
    他一笑,竟真的绕回房间,再回到温泉边时手上多了一套眼熟至极的衣服,连亵衣都有……那质地那式样,分明是她在宫中时常穿的。
    “这里怎么会有我的衣服?”
    清鸣惊喜过后,有些狐疑地看着凤皇,“你早有预谋?之前的不清醒是装的?”
    他摇头,“因为我有时会在这边睡下,所以才有这些。”
    她更狐疑了,“你睡觉干嘛要带我的衣服?”
    “因为这样会比较容易梦到你。”
    他一脸温柔,她却一脸警惕,“这句话是哪部小说里偷的?”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她要先确定版权所有,再决定要不要感动。
    他有些委屈,“你不信我!”
    她撇了撇嘴,“因为你是惯犯。”
    他突然凑到她耳边,暧昧地笑,“你想不想知道我平时都梦些什么?”
    笑得这么□……清鸣脑中闪过一道光,顿时脸一僵,木木地说:“我们换个话题。”
    凤皇扳回一城,大发善心退出温泉室。
    清鸣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他在桌前写公函,突然心生怯意,不知该不该上前,却听他头也不抬道:“过来。”
    待她走近,被他一拉,跌坐在他腿上。
    他笑得像个十足的昏君,“早就想这么试试了。”
    她眼眶一热。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她居然能明白。他真的听进去了她的话,他在用他的方式让她参与他的一切,虽然是这么别扭的方式。
    公函是发给影阁的。过几日要祭天祈丰年,凤皇希望到时能出现些暗示沧海遗珠的祥瑞,方便明月认祖归宗,名正言顺地封王。
    清鸣心中大为震撼,全身紧绷,倏地抓住凤皇的衣袖。
    “是不是……是不是?”
    她不知该怎么问,神情混乱,语无伦次。
    凤皇挑眉,“你敢离宫出走,不就是仗着猜到我会这么做么?”
    她喉头一下子哽住,说不出话来,一直摇头,抓着他衣袖的手又紧了紧。半晌,才恢复过来,低声道:“我不是猜到,我只是在赌……只是在赌。”
    他的唇贴上她的额头,含笑宣布:“你赢了。”
    这人,这个不可一世的人,这个自小便习惯掌控一切手握乾坤的人,这个连自己是包子脸都不肯承认的人,这样一个不知输为何物的人,居然对她认输了。这一刻,过往种种不甘不平,三年的思念,发现被监视时的愤怒,突然都变得微不足道。
    她望着他,哽住的泪终于滑落,反手紧紧地扑抱住他。
    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失控落泪。第一次是七年前,她对他说,凤皇,我陪你。
    这一次,她对他说,凤皇,我等你。
    ?
    看着他消失在密道的另一边后,她才开始向反方向,往回走。
    走回房间的时候,发现在地道中不知日月,外面竟已是凌晨了。她毫无睡意,对着空气喊了一声:“有醒着的影卫吗?”
    不一会儿,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她面前。
    “娘娘有何吩咐?”
    “读过书?”
    “回娘娘,学过几年。”
    几年也好。
    她对他招招手,指着自己的袖子,问:“这些字你认识吗?”
    影卫一瞧,只见她左手袖子上密密麻麻歪歪扭扭写满了字,仔细辨认之后,一一念出:“虺、隤、寘、罍、瘏、兕、觥、砠、仆、痡……”
    清鸣听得目瞪口呆,“你全部认识?”
    影卫低头回:“回娘娘,属下碰巧看过东土诗集,碰巧看到《卷耳》一诗,碰巧娘娘写的这些字都在那首诗中,所以属下碰巧都会。”
    ……谦虚死你好了!
    文盲皇后轻咳一声,威严道:“给我找本东土诗集来。”
    末了又淡定地补了一句:“带注音带全文翻译的。”
    影卫领命去了,清鸣在心中大骂凤皇:混蛋!有文化了不起啊!既然是给她看的,就写点她看得懂的啊!那什么什么东土诗集,十个字里有六个是她不认识的,谁知道你写的什么鬼东西哟!
    原来,密道中两边的墙上都有写字。
    从她房间到玉瑶宫的那个方向沿途写了一堆骂她的话,而另一边,就是凤皇从玉瑶宫来找她的沿途,却写了一首首的诗词。这是她往回走时才看到的。
    她想知道每次他是怀着什么心情来看她的。
    所以一页一页地翻着以往一看到就会头痛的诗集。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维以不永怀,维以不永伤……难怪听大哥二哥说他常常喝酒,难怪之前似乎在地道中看到酒瓶子……清鸣托着腮,幽幽望向窗外,眼中有一抹哀伤,一丝晶莹。
    此时,影卫却在风中凌乱了,恨不得自插双耳,叫你耳听八方叫你耳听八方!
    再不想听,那素有母仪美名的皇后大人的喃喃自语还是顺着风飘了过来。
    “非要把好好的话折腾成看不懂的字,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文化真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剩下七八章就要完结了╮(╯▽╰)╭我一如既往的,临近完结就卡文了……
    同学们,我需要爱呀爱呀~~~~~群众纷纷霸王给我一种我越写越糟糕群众纷纷弃文的感觉=-=最近老自卑了
    柒·变故陡生
    元祚八年冬,天降祥瑞,皇室添丁。明月认祖归宗,受封祥王。
    朝堂之上,保皇党、外戚党、祥王党,渐成三足鼎立之势。其中以外戚党与祥王党争斗最烈。因为圣上登基以来,尚未有子嗣,导致目前祥王成为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虽然圣上年纪尚轻,不急着立储,但这毕竟还是威胁了外戚的利益。
    对此,以朱相与解东风为首的保皇党持一向的暧昧态度,作壁上观。
    朝堂之中风云变色,身处漩涡中心的凤皇却丝毫不受影响。
    他借着密道之便,夜夜踏月偷香,休朝日更是整日与史册上已经死了的皇后大人幽会厮混。他的目标是:将“四大名著”中的招式一一尝试个遍!
    结果是两人弄得遍体鳞伤才发现,书上注着:高危猎奇动作,二十年以下功力者勿仿。
    当然也有许多次成功的案例。
    比如那次在温泉中……
    比如那次在书桌上……
    再比如那次在墙边,他本来在为她解释着诗词,讲解到“有所思,乃在海之南”时,两人已经不务正业了,待他们精神又放回墙上时才发现不知不觉他们早已移到下一段诗词处了……
    清鸣如果是寻常女子,受过正常家庭教育的,绝不会与凤皇这样乱来。
    可惜她从小的启蒙乃至一切的知识都来自庸俗小说,其中不乏水到渠成的男欢女爱,这令她以为天下夫妻皆如是,并不觉得放浪形骸。
    这也是为何凤皇屡次说要禁庸俗小说却都没有禁的原因。
    那些小说虽然令她经常过度脑补,天马行空,却总比用其他东西束缚压抑她来得好。
    毕竟他锺意的是第一次见他就笑,带他玩,发现他真面目后会与他打架又同他一样表里不一的人。甚至那个下定决心之后便可以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她,他都爱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