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看小乐乐,一面又忍不住陷入沉思。
    一晃,竟已六七年了,炎儿已不再是炎儿,是皇上,韩子楠已去,不知是不是旁人说的那般投胎在了人间某一角落,婉晴已长伴青灯,努力学着四大皆空,而她……马上就要离开京城。
    “严璟……”
    严璟看向她,只听她望着马车外,问道:“那时候,为什么要那样?她只是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让她出家去?”
    十多岁的少女,谁愿意去出家?若不是在严府里出了那样的事,若不是再待在家中必定不会叔婶所容,婉晴现在又是另一番境况吧。
    “谁?”严璟抬头问。
    乐清回答:“婉晴,就是那个……被我接进严府,然后想接近你的姐妹。”
    严璟低下头去将小乐乐的手轻轻包住,并不直接回答,“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就是想问。”乐清盯向他,“你倒是说呀,我都没说什么呢,人家不过就是喜欢你,想给你做个侧室,你又何必……何必那样对她?”说到最后,她语中已有些微微的责备。虽然婉晴说现在很好,可她就是有着负罪感,婉晴固然欺骗了她、利用了她,可付出的代价确实太大。
    她求着答案,严璟却不回答,低着头仿佛没听见。这让乐清有些急了,伸脚去踢他,“我问你话呢!你到底是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严璟好不容易才说了个不算答案的答案,让乐清脸上更不悦,伸手就将他怀中的小乐乐抱了回去,一面嘟嘴道:“给我!”
    严璟松手,看她一眼,并不说话。
    外面传来烟花声,乐清往风拂起的车帘外看去,不经意看到个熟悉却许久不曾看到的面孔。
    “五皇叔?”她一说,严璟也回头去看,当即便叫停了马车。马车停下,严璟跳下车去,乐清也下车,蔷儿忙替她接住小乐乐。
    原来马车刚驶进灯市,外面街上早已是灯火辉煌。严璟朝前面的人唤一声“王爷——”,立刻赶了过去。
    前面两人停了下来,回过头,正是汜王爷与汜王妃。
    乐清也跑过去,看着汜王爷忍不住心中的欣喜,“王妃,皇叔……皇叔他好了?”
    “公主,文诚王。”汜王妃朝他们点头,随后侧头去看汜王爷,“王爷还没完全恢复,只是比以往好了许多,现在好像有意识,能听得懂人话了。今天外面热闹,我就带王爷出来走走,像他这性子,最怕闷在府中了。”
    乐清看向汜王爷,轻唤道:“皇叔?皇叔,你认得我吗?”
    汜王爷看着着,一脸木然,并无一点反应。乐清盯着他看了好久,脸上才出现在兴奋又消散而去,“皇叔,你是听不见我说的话,还是已经对我没有一点记忆了?我是乐清啊。”
    汜王爷依然无表情,严璟却说道:“王爷听得见,也认得你,只是不能表示而已。”
    “啊?你怎么知道?”乐清侧头看向他。严璟说道:“你看王爷的眼睛,比刚才有神得多。”乐清又盯向汜王爷的眼睛看了看,是见着些许光芒,却有些将信将疑,“是吗……”
    “是的,公主。”汜王妃轻笑着开口,“以前王爷眼中没有一点神采,现在都能让人看出喜怒哀乐来,前天他嘴角还翘了一下的,我想过不了多久,他应该就能好了,要是能和以前一样就好了。”汜王妃看着他,白晳的脸庞在明月朗照的夜里散发出莹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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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元夕灯似火7(番外结局)
    九俗顾顾梅顾四。“有王妃照顾,王爷必然好得快。”严璟说。汜王妃一笑,眼中明显的喜悦之情,比去年相见时有精神了许多。
    “王妃,等皇叔好时,我肯定已不在京城,到时候你一定要写信来告诉我,不对,你和皇叔一起写信告诉我,他如果能写字,那就是真的好了。”
    “不在京城?公主是要去哪儿?”汜王妃看向他们,一脸疑惑。
    “这……总之给我写信就是了。”乐清不知该怎么说,只能应了这么一句。
    汜王妃看看她,又看看严璟,最后笑道:“自然会写的,公主就放心罢。听说那边有人猜灯谜,我和王爷就先去了,公主与文诚王也玩得开心。”
    严璟点头,汜王妃扶着汜王爷往前走去。乐清则看着他们的背影久久不曾回头,“皇叔恢复神智可真是太好了,一下子,竟都有这么久没有看到以前那个不正经的皇叔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好,好了还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如果和以前一样的话,那他不是要天天往青楼跑了?”乐清不皱下眉头看向严璟,“你说等皇叔好了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天天不回府吗?”
    严璟从汜王爷二人的背影上收回目光,“等他好了不就知道了。”
    乐清白他一眼,自己替自己解答:“应该不会吧,他会那样也是因为王妃,如今王妃对他这么好,他又怎么还会那样。真是……明明是个痴情的人,却要去做什么风流王爷,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们这两人,以前王妃不喜欢皇叔,皇叔就天天往外跑,现在王妃天天形影不离地在他身边,他却成了这样子。”说完她抬头看向严璟,“我不喜欢你的那时候,你怎么没天天往青楼跑呢?”
    严璟看着她,一言不发,脸上微微绷了些。
    乐清看着他,不禁故意说笑道:“那几年你一定经常去青楼,只是太厉害,没有在外面传出风流名声罢了。”她虽这样说着,却不由挽住了他的胳膊。严璟本来黑下了脸要说什么,见她挽了他倚在他身旁,又转了神色,将话咽了回去。
    月色婵娟,灯火辉煌,烟花一个接一个冲上天空散出五颜六色的花朵,街市处处欢声笑语,本欲回府的乐清一时又有些留恋了,兴奋地挽了严璟道:“我们也去那边吧,你去猜猜灯谜,小乐乐喜欢那里的一个大灯笼呢!”
    严璟并不回话,看向后面的蔷儿,“你先带着郡主乘马车回去吧。”
    抱着小乐乐的蔷儿点头,“是,王爷。”
    马车远去,乐清与严璟徒步走在街上,沿灯火明亮处走,相对远处的热闹喧哗,这边显得有些静。
    走了几步,乐清突然低下头去一声不吭,似专心看着脚下的路,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小声道:“今天,都怪我,要不是我粗心,小乐乐就不会不见了,还好她被人救了,要不然,要不然……”
    “没事就好了。”严璟握住她的手,重舒一口气,“以后出来多带些人,小乐乐,就换个人带吧。”
    言下之意就是对蔷儿不满了?他这……明显是偏私嘛,乐清暗想,对她说没事就好,对蔷儿却是换个人来带。她有些自责,却又忍不住高兴,将他的胳膊更抱紧了一些,“随便你,由你作主好了。”想来,安安倒是什么都好,只可惜硬是被她赶走了。那个时候她放宁宁和那个瘦猴子方韬成亲了,便看着曾帮过她的安安不安,虽然安安总说自己这把年纪根本没有嫁人的心,可她还是不死心,最后竟还真碰到个对安安有意的,便硬是把她赶出府塞给了别人,现在却好,怎么找丫环都觉得不如她们。
    沉默着的严璟走了几步,突然开口道:“会将她逼出家,多半是因为你。你太傻,太单纯,真心把她当姐妹,她却心怀鬼胎,竟还使出那样心眼,我一时愤怒才下了狠心,却没想到你并不愿意那样对她。”
    他在车上没说,现在却突然开口,乐清一时沉默下来。其实心里也大概猜到是因为她的,因为她,所以让婉晴入了府,因为她,也面对婉晴的别有用心不曾说过半句话,又因为容忍不了别人利用她骗她,所以替她给了对方教训。在她还不曾把他当丈夫,在她心里只想着别人时,他就已将她深深放在心中。
    前不久,她听说乌勒的那个吉烈王爷早在一年前就死了,因为不堪忍受病痛折磨而自杀身亡。而那病,却还是羞于启齿的杨梅疮,她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种花柳病,多数是常出入青楼而得,而且吉烈气急之下曾说出身上的病是在大瑞染的。她本不以为意,暗想如此也算是报应吧,后来却不经意想到了严璟身上。
    严璟曾让与吉烈串通的老鸨倾家荡产,对于吉烈,他真的会善罢甘休吗?刚好,吉烈染上了花柳病,而且可能是在大瑞染的。
    严璟……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呢?为她做了那么多,却一声不吭,什么也不说。
    “好了,过去的事就算了吧。严璟,等离开京城,我们再生几个孩子好不好?”乐清突然说。
    严璟停下步子看向她,忍不住笑,“这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
    “哪有说好?”乐清撇嘴,“都是你自己说的,我以前又没答应你。”
    “那现在怎么突然又要生了?”
    乐清笑着,有意摆出十分自然的样子:“因为要离开京城了嘛,别的地方没京城热闹也没京城好玩啊,我闲着时候也不能往宫里跑,所以只好……借你用用,生几个孩子了。”
    “借我用用?”严璟看着她低笑,“在哪里学来的话?还借我用用。”
    乐清垂了头,带着娇笑,“本来就是用用,要不然还是啥。”
    严璟笑,朝她耳边凑了凑,与她离得近了些,“那好,那等我闲下来了,你尽管用,今晚也是,尽管用。”
    “你……”乐清终于还是微微红了脸,一边笑一边低嗔:“谁要用……”
    严璟停下步子,看着前面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及排排串串的灯笼,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多了一分凝重与失落,“以后在封地比不上京城热闹,丝绸没有京城好,胭脂水粉没有京城好;流行的眉形、发式,也许在京城已经过时了。不会总有这么大的灯会,不会每季都有花会,也不会有那么雅致精巧的茶馆,那么富丽堂皇的酒楼,甚至许多茶,许多菜,你说出来了别人也不会做。从此,你见不到你母后,见不到你皇弟、皇妹、皇叔,见不到你所有的亲人……也许,你什么都会不习惯,什么都会忍受不了,逢到大日子来京城,别人不会对你如现在一样尊敬,那时的皇后,那时的贵夫人,也许都不会把你……”
    “好了,总之就是条件很不好是不是?”乐清忍不住打断他,“我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我不是还去过江南么?还有母后他们,我在京城认识的那些人,我是不能见,可是……忍忍,多写几封信就好了……不管怎么样,那不是还有你么?”
    严璟与她对面站着,握紧她的手,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问:“很久以后,你会不会不习惯别处的生活,会不会觉得……”这时,他竟也吞吐起来,“会不会觉得,如果你不是嫁了我,就一定不会离开,一定能和南平一样在京城的公主府里,在大瑞最繁华的地方安安乐乐过一辈子?”
    “你真是……”乐清朝他不满地瘪嘴,“都现在了,还来问这种话。那我是不是还要问你,会不会觉得就是因为我,才让你这么憋屈的要小心翼翼辅佐皇上,辅佐完了还又是小心翼翼地辞官离开京城呢?要不是我,你说不定早就飞皇腾达,早就成就了一番帝王……”大逆不道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严璟也拦住了她,微微一笑,“好了,我不问了。”
    乐清将头往他肩上靠去,不由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在京城过了这么久,也腻了,我也想去别处走走啊。我想向皇上请命,让他允许我们在外面逛一圈,那我就先去江南,去看看以前没看到的江南的柳树,江南的水,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