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拖往床边。
    “你——”她禁不住喊,反射性想缩回脚。“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不怕我?想求我了?”他反唇相稽,“让我瞧瞧你的胆量。”
    她噤了口,垂下眼,不再挣扎。他放开了她,不一会儿,腿骨上的伤处传递著冰凉的触感,淡淡的药香漫著,疼痛立即减缓——他正在替她上药!
    白皙的小腿屈著,触手柔腻,他心无端一跳,视线避开上移。她微启檀口,垂下的眼睫上有泪珠,闪动间,泪珠掉落在他手背,她慌忙拭干眼角,不出声。
    小脸上,无解的幽柔释放著,他悄然凝视她,不自觉缓缓趋近。她感觉到了前方呼吸的热气,狐疑地蹙起眉,电光石火间,唇上蓦地擦过两秒温热,她愕然,伸手捂住嘴,前方的热气消失,远离了她。
    “我让小鹃进来,你今晚别沐浴了,省得弄疼伤口。”他迅速开了门,示意等在门边的小鹃进房。
    她瞠著眼,呆了半晌,不解地抿著唇,唇上那短暂的温热是什么?
    “小姐,舅爷没对你怎样吧?”小鹃摇晃著她的肩。
    她失神地摇头。
    “那就好。瞧您的腿,小姐,不是我说,您也太直肠子了,没人敢顶撞舅爷的,您以后得忍著点……”
    她不言不语,想著的,还是唇上方才作梦似的一触,到底是什么?
    ☆☆☆love.xs8.☆☆☆love.xs8.☆☆☆
    偏厅里,安静得只有碗筷擦撞声,和下人轻微的走动声。
    他放下碗筷,擦拭嘴角后,坐凳向后一推,齐老太太招招手,开了口:“坐下,别急,我有话问你。”
    齐雪生依言坐下,一旁的严婉茵继续进食,无言。
    老太太喝了口松子粥,闲淡地道:“最近纱厂还好吧?”
    “很顺利。”
    “商铺那儿呢?”
    “也没事。”
    “学校筹办的事儿呢?”
    “进行中,校地位置还在评估。”
    他瞟了眼老太太,思忖这些话端,自齐老爷卧病在床,老太太除了延请名医,几乎不再过问他外头的事。
    “既然都没事,那就是弱水让你心烦了?”
    他顿了一下,面无异样回道:“妈,怎么扯到她身上了?”
    “你结婚几年,对女人一向不闻不问,虽说婚事是我主张的,你也没意见,怎么自己要求纳进来的女人,反倒让你动气了?”
    “动气?”他脑子一转,立即明了老太太所指,装佯道:“我不明白。”
    “厨子都看到了,还有假吗?”老太太尖利的嗓音一出,过往的强势尽出。“你向来谨慎,平时也忙,让你多陪陪婉茵都难得。弱水一进门,你三天两头待在她那儿过夜我没话说,小两口拌嘴情有可原,但失礼到在外人面前动气,可就说不过去了。弱水是你要的,肚子争不争气还不知道,过门三个月不到就使性子,以后婉茵还有说话的份吗?”
    严婉茵唇角一勾,继续吃著菜。齐雪生了然于胸,泰然笑道:“妈,您误会了,我们不是吵嘴,我们在玩呢!”
    严婉茵筷子上的菜滑落,喉头一口饭险噎著。
    老太太也不禁楞住。“玩儿?”
    “是啊!”他扫视著前方两个别有心思的女人,不当一回事道:“我们在房里经常这样追著玩的,如果碍了大家的眼,下次记得注意就是了。妈用不著担心,弱水好得很。厂里有事,我先走了。”
    直到他信步走远,严婉茵用力摔下筷子,娇嗔道:“妈,您瞧他,太过份了!”
    老太太不以为意笑。“别急!明儿个我陪你上医院去,雪生总不能天天在她房里,你得有耐性。”
    老人暗想,她或许小看了秦弱水,齐雪生不苟言笑,能为她当庭失态,自有她的能耐。老人从旁得知齐雪生为了让刘司令放手,舍去了一件家传古玩,老人不在乎谁替齐家传下子嗣,但严婉茵娘家有头有脸,可不能为了一个盲女惹恼了亲家,这一点,她不会轻忽,也不会得罪儿子,但也不会任秦弱水掌控齐雪生。
    有了打算,她拍拍媳妇的手,“走吧!陪我到寺里上香去。”
    ☆☆☆love.xs8.☆☆☆love.xs8.☆☆☆
    房门“伊呀”开了,读著报的小鹃停住,迅速收拾桌面上散放的报纸,响亮地出声:“舅爷,休息了。”她仍改不了旧称,齐雪生说了她几次后也由她去了。
    齐雪生应了声,瞥了眼小鹃手上的纸张,扬眉问:“这报哪儿来的?”
    秦弱水倒真不挑拣,连时事也想知晓,倘若无眼疾,上大学堂是很有可能的,闷在深宅里,能按捺多久?
    “我让小鹃向管家拿的。”秦弱水接口。
    小鹃照例不再多留,收拾好带上门便离开。齐雪生脱去长袍,仔细地看著欲言又止的她。
    她准确无误地倒杯茶,朝他方向递去,水眸晃动著,愉快地道:“听说您要办学校,报上都写了,是否真有其事?”
    他接过茶,应道:“嗯!等校地决定了,就要招募教师了,齐家总得做些有益地方的事。”
    她沉吟著,又道:“真好。请问,女子也能入学么?”
    他兴味地瞧她一眼,“当然可以。时代不同了,女子也该受高等教育,怎么,你也想上学堂?”
    她忙摆手。“你在开我玩笑呢!我若上学,小鹃不是也得跟著去?”
    “未尝不可,你不是不介意他人的眼光?”他语带调侃。
    她不以为意摇头,正色道:“将来如果我看得见了,有能力,我想在乡下办间义学,让穷人家的儿女不必花一毛钱也能上学,未来环境就可以改善了。”
    他不作声良久,定定注视著她,惊奇在眼中打转。
    “你不收钱,学校开支怎么维持?真是天真!”他嗤一声。
    “是啊,说说罢了!这理想得像您这种能人才做得成,齐老板考不考虑在扬州乡下办所义学,那儿的地方父老会很感激您的。”
    她绽开一朵甜笑,他微怔,极少对他刻意示好的她为了不干己的家乡人放低姿态?他对她展开重新估量的眼光。
    放下茶杯,他随手勾起她的脸,哂笑道:“秦弱水,我可没忘记你是扬州人,把好处尽给了你家乡,你这如意算盘是打到我头上来了,我有什么好处?”
    “您立业不忘立德,为后代留下典范,这是最大的好处。”她轻推开他的手。
    “我从不在乎那些虚名!”他嗤哼。“睡吧!”
    他捻熄了灯,靠近还在床畔杵著不动的她。“怎么?还有什么意见?”
    “呃——”她撇开脸,不自在道:“最近报上有许多文章反对纳妾,您——是否会响应?”
    他不恼反笑,她的心思还在这桩婚姻关系上起伏不定,女人书读多了,很难轻易顺应命运,她快乐的时光不多吧?
    “怎么?怕我放你回何家?”
    “不是。”她淡声道。“我怕有些新派人藉此打击齐家,让您不堪其扰。”
    他闲散道:“这事你就甭操心了。不过我想,我妾越多,你应该就越高兴吧?你可以愈来愈清净,没人打扰你安眠。”
    她抿抿唇,抬头大方问:“既然您在这儿一点乐趣也没有,这几天为何又留下过夜了?”
    他不耐地回道:“因为我想清净清净。”
    “男人娶妻不是为了清净吧?”她不放弃追问。这次又连续好几天,他选择在此度夜,虽说于她无妨,然而她却不能在中院多走动,以避免严婉茵时而针讽、时而柔情似水的嗟叹。
    “却也不是要听人罗唆!”他放下帐幔。“我可不想忙了一天,还要动脑筋和女人下棋,麻烦!”
    她一听,忽然掩嘴笑了,急急背过身不出声。
    她闯祸了!没想到严婉茵把她情急搪塞的话当真,找齐雪生对奕,反倒把他赶到这儿来了!这可不成,她得另外想法子!
    他感觉有异,一把转过她的肩,就著月光审视她忍俊不住的脸,疑惑道:“你笑什么?”
    “没、没有,您误会了。”她侧著头,想到他被迫在闺房下棋不得安宁,那画面就是让她按不住笑意。
    “是么?”他指尖勾起她下巴,抬起她的脸。
    她吸口气道:“我是说真的,我没笑您。”
    微弱的光线下,她似笑非笑,贝齿紧咬著下唇,为了压抑胸口那团笑气,她下巴微抖著,散开的发丝垂在两颊,一股平日不见的娇俏在眉眼嘴角漫放著,见不到他的表情,她也就不闪不躲,任他察看。
    不带抗拒的仰望,竟无端勾起他的躁动,他任凭直觉圈住她的腰,默不作声俯下脸,贴住她微张的唇,探进她的口。
    她僵住,背往后抵在床头栏柱上,进退不得,她再盲目,也不能否认口中温湿的探索动作是男人意外的吻,他这是在做什么?惩罚她?
    “舅——”她躲开他逐渐加重的吻,挡住他胸口。“我真的没笑你!我发誓,我不知道太太会信我的话,以为你爱找我下棋,我说实话了,你放开我。”
    他怔了怔,思忖了几秒,领悟了她话里的意思,陡地放开她,退开一步。唇上的余温激荡著体内的血液,他握握拳头,清清喉咙,镇定道:“以后别再和她胡说了,歇息吧!”
    她整好松开的衣襟,心绪紊乱地上了床,躺下后,犹自听到重重的心跳声——他竟用这种方式对她,她该如何忘却这个吻?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的吻?
    他凝视她的纤背,久久没有移开,直到她的呼吸沉稳,翻个身睡熟了,他伸出手臂,轻放在她腰上,搂近她,有如她背倚在他怀里,他合上眼,让紧绷生活中缺席的暖意伴著自己入眠。
    第四章
    齐家商行里。
    “老板,您要的这些书都在这儿了,您看看有没有遗漏?”帐房李兴将一叠新搜罗来的书摊在案上,净是些最近翻译的西洋小说和历代传奇一类的文集,几乎是齐雪生不碰的书类。
    齐雪生快速审视了一遍,道:“可以了,待会儿差人拿回去交给小鹃。”
    李兴看了他一眼,笑道:“老板倒挺用心的,秦小姐好福气。”他不敢直呼姨太,齐雪生听见这称谓就皱眉。
    齐雪生蹙眉,“你这是在消遣我?”
    “不敢!”李兴忙躬身道。“她能遇见二爷,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袁森此事余恨未消,听说他放话要立新船行和何家打对台呢!”
    “这事我听说了。”他摩挲著下颚,对李兴道:“尽快安排我南下,我得尽快解决这事。”
    “安排得差不多了,旅馆也订好了。对了,春生少爷快要回国了,老板有任何打算没?”
    齐雪生凝思半晌,道:“先让他熟悉所有商铺再说,得尊重他的意思。”
    “唔,长沙老家那儿,院子修缮得差不多了,是否要让您……”话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