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她一眼,周战国叹了一声,“可是辰儒和楚昭,居然想让墨儿像平凡人一样生活。周家的孩子,怎么可以平凡。墨儿该被逼一逼。”
身子轻颤了颤,赵沫觞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仿若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让商墨由当一个平凡人,踏上当一个黑帮少主道路的事件,不就是……
“当年我是知道苍狼帮在搞小动作的,不过,这事儿我管不了,辰儒自己的孩子,当然要自己保护好,这是他离家之前跟我的约定。”周战国其实很少说话的,在今日破例了,仿佛要把这些年来积攒的话都在今天说完一样,“何况,墨儿那孩子,也该是时候受个刺激认清事实了。所以,我没让人救她。”
赵沫觞顿时愣住了,身子僵硬呆立在原地,一脸的不可置信。
无论如何,商墨都是面前这个老人的孙女,可是这个老人,居然在孙女差点死掉的情况下,袖手旁观。
“她和那个女人……这事儿我也知道。”周战国沉着脸,不满地道,“那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她,就算她们不分开,我也会想办法让她们分开了,何况她还是个女人。”
蹙起眉,赵沫觞是越发的不理解周战国了。
从刚才一直到现在,周战国一会儿表现得很满意她和商墨的事情,一会儿又表现得很不满,现在又说不同意商墨和女人在一起。
她不明白。
可是,不明白又如何,若是周战国要逼她离开商墨,那都是绝无可能的,她是不会离开的。
“你是在想,我是不是要让你离开墨儿吧?”对赵沫觞的想法成竹在胸,周战国似笑非笑,视线落在赵沫觞的腕上,“要是要让你离开墨儿,我周家的传家玉镯怎么会在你那里。”
传家玉镯?
赵沫觞低头看了眼自己腕上的镯子,再抬头看周战国时更是迷惑了。
“这玉镯,是我们周家传给每代长男的媳妇的。”周战国转过身子,立在窗旁看着窗外的风景,继续道,“镯子本来是在毫儿砚儿的母亲那里,他们的母亲去世之后,辰道就把这镯子交给我了。”
“可是……”赵沫觞蹙着眉,欲言又止。
这玉镯,怎么算,都不该传到她这里吧?
“我本来想等毫儿娶了媳妇就把这镯子交给她,没想到……”周战国摇摇头,转身,“墨儿那孩子,虽然是女娃,却比她两个哥哥都出息,连娶媳妇这件事也是。”
赵沫觞再次红了脸,抿着嘴,一脸的不好意思。
“墨儿不能回归周家,又受过重伤,这镯子就当是补偿。”周战国略有深意地看着赵沫觞,“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顶着由她身上传来的压力,赵沫觞直视他的眼,看着那无波无澜的眼神,心念一动,终于彻底明白了。
周战国的意思是,不阻止商墨和她两个女人相恋相守一辈子,甚至承认她是商墨的媳妇,是他的孙媳妇,只是为了补偿商墨,补偿商墨不能认祖归宗,补偿当年因他一念之差而使商墨遇到生命危险。
赵沫觞在此刻有些愠怒了,冷下脸,看着这个貌似很威严的老人许久,一言不发。
“是觉得我这么说对墨儿太不公平了?”周战国对赵沫觞的反应心知肚明,却还是保持着那高高在上的态度,“要知道,两个女人在一起,对我们周家来说是不可以的。”
死死地盯着老人,赵沫觞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对于小蛋来说,你们或许只会给她带来困扰。”
就算面前这个老人是共和国仅有的几位上将之一,就算这个老人是商墨的爷爷,她都不允许她如此贬低她和商墨的感情。因为商墨曾经因他自私的念头而身受重伤甚至失聪,故而不反对她和商墨的恋情以作补偿,这对赵沫觞来说简直是赤倮裸的嘲讽。
天知道她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多久,才克制住将镯子摘下丢给周战国的冲动。
周战国听到她毫不留情的话语,脸色一变,似乎是微恼了,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我今天叫你来,不是要跟你讨论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的。”
“您请说吧。”赵沫觞直了身板,不卑不亢,一反开始进来时的态度,身上的气质越发清冷了。
周战国赞赏地她一眼,开口道,“你认为,什么样子才算强大?”
没料到他会问自己这种问题,赵沫觞顿时就呆住了,好半晌,才轻声道,“我的要求不高,不求权倾朝野,不求天下第一,只想尽我所能保护小蛋……”
“你和她本就不同,何来你保护她之说?”周战国直接打断了赵沫觞的话语,一脸严肃,“墨儿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要当这黑帮帮主,走的路和你是不一样的,你怎么保护她?”
“我知道我保护不了她。”本因周战国之前话语振作了一些的赵沫觞再次萎靡下来,苦涩道,“一直是她在保护我,我在拖累她。”
“愚蠢之极!”周战国声音抬高,瞪着眼,虽然白发苍苍,却更显得让人心生畏惧,“听说你爸妈当初要你离开墨儿,你说过相爱的人相互扶持这样的话?”
“我……”
周战国哼了一声,“你认为相互扶持是什么样子的,就是保护来保护去吗?当年那场刺激,虽然让墨儿踏上这条路,可还是不够。身为上位者,那时候的墨儿还是不够资格,是你让她获得成为上位者的其他要素……这也是我为什么不阻止你们的原因之一。”
赵沫觞静静地听着,眼眸闪烁,心中似有明悟,却又抓不住那飞闪而过的念头。
“你为了墨儿放弃理想,身为墨儿的爷爷,我也不该说什么批评你的话,毕竟你肯为我孙女牺牲,也不枉我看重你。”周战国说着,又转了语气,“可是你离开自己最熟悉的领域,跑去另一个陌生的世界,试图要达到巅峰……你以为这样就能够保护墨儿?一个人的强大,是来自于内心的,你的内心对你所接触的事物充满了厌恶和恐惧,谈何掌控?”
低下头,赵沫觞脑子里一时间千头万绪,良久之后,抬头看着周战国似乎是要说什么,却见他一挥手阻止了自己,“我在京都检察院给你安排了一个位置,公诉科,下周一过去报道,还有两天时间,你自己想一想。”
震惊地看着语气轻描淡写的老人,赵沫觞脑子里更乱了,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你走吧,自己想清楚。”周战国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赵沫觞可以离开了。
和他对视了几秒,最终轻轻点头,赵沫觞转身离开。
周战国看着那被轻轻合上的门,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也算是对商墨的补偿之一吧。
作者有话要说:周爷爷神马的……咳,表示小墨墨和觞姐姐,被这些老狐狸完全玩弄于鼓掌之中啊,真可怜……
再话说,昨晚那个文案,咩,很乱吗,很多人看不懂???为嘛会有人认为是师生恋……唔,哪一句让你们误会了捏????来,告诉我,我修改……
146
146、第一百四十四章 ...
“帮主,曲琉通有异动。”吃过东西的商墨依旧守在令狐萱身边,直到接近凌晨时,手下忽然来报告了。
坐在病床旁,以手支着下巴的商墨放下手,缓缓转头看着那人,“什么?”
手下见她神情冷漠,连忙又低了低头,“曲琉通开车去了郊外的一栋别墅,我们查过了,那栋别墅似乎守卫森严。”
“嗯。”商墨点了点头,回过头凝视着病床上依旧闭着眼的令狐萱,声音轻轻点,“你们没让他发现吧?”
“没有!”那手下很是自信地回答道,“绝对没有。”
“好。”商墨似叹息一般地说了一句,接着站起身,才要转身,停了停,弯身帮令狐萱拉好被子,这才走出门外。门外汪铭还守着,见到商墨走出来,立刻弓了弓身子,“少主。”
“叫上禹同,带两个分队的兄弟,和我一起过去。”商墨语气淡淡的,面无表情,“枪全部装上消音器。”
“是!”汪铭又是一躬身,很迅速地拿起手机走出去开始吩咐起来。
商墨倚着病房那白色的门,又看了令狐萱一眼,打了个电话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挂断之后犹豫了几秒,拨通赵沫觞的电话。
赵沫觞已然躺在了床上,盖着被子,床头灯也早已关了,却睁着眼,借着窗外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的少许月光看着天花板发呆。
从周家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在思考周战国对她说的那些话。
一想到商墨那一年受到那么大的打击,居然是她的爷爷所乐见其成的,赵沫觞就觉得心口一阵阵的疼。
如果让商墨知道了,就算对于周家的人尚无任何感情,也会觉得难受吧。
想至此,赵沫觞暗暗决定还是将这件事情藏在心里,不让商墨知道为好。
黑暗中,手抚上腕上的玉镯,赵沫觞微咬下唇,脑子里各种念头千回百转,周战国在她临走前对她说的话重复了不知几遍,却依旧不知该如何是好。
京都检察院,她的叔叔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她是去还是不去?
若去,岂不是意味着她要放弃在长永集团苦心经营的一切,放弃她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并且……如狼狈的逃兵一般。
其实不只商墨感觉到了,就连她自己,也察觉到了自己和从前的不同。
骄傲如从前的她,怎么可能会去觉得自己配不上谁,可是现在……
想起商墨愧疚的眼神,赵沫觞心口又是一疼,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手机在此时响起,铃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赵沫觞身子轻轻一震,回过神来拿了手机,看着来电显示写着“小蛋”二字,不由有些诧异了。
商墨从来都不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她的,因为这个时间段,一般她都是睡着了的。
接通电话,赵沫觞才要开口,却听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竟有些沉重,愣了愣,继而有些担忧,“小蛋?”
“嗯。”商墨不知要怎么告诉赵沫觞这件事情,走到医院外,仰望着夜空里那皎洁的月,忽的觉得赵沫觞就如那洁净的月儿一般,而这世间的许多则是那污了她的云。
“怎么了?”敏感地感觉到商墨的不对劲,赵沫觞手握着手机,小心翼翼,“不开心吗?”
“我现在……要去做一件事情。”商墨左手插着口袋,右手握着手机,在月下来回走动了几趟,斟酌着,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却又犹豫了,“那件事情……那件事情……”
如果告诉赵沫觞,那个她一直很尊敬的恩师,居然有可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她的敌人,赵沫觞是不是会伤心,是不是会更加的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