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啊啊啊啊!”
    月纱吓得手一松,身后水流一冲,水浪一扑,什么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有东西往肚子上按,一下又一下,噗的一声,月纱把水喷出来了。
    兰笙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把喷得满脸都是的水狠狠一擦,咬了咬牙。
    这厢,月纱幽幽转醒时,看见一身湿漉漉头颓髻乱的兰笙,吓得一脸苍白:“水鬼……”
    你才是水鬼!兰笙冷冷瞪了她一眼,不过还是不由自主地整整头发。待月纱细细看出原来是兰笙的时候,心才定了点。
    “水……啊不,殿下,这里是哪里?”她四顾了很久,发现周围环境陌生,忍不住问。
    兰笙淡淡道:“柳水河下游。” 看着月纱懵然的神情,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了:“你怎么在这?”
    “来找你啊。”月纱慢慢爬起身,却发现全身酸痛,尤其是手臂,简直像被拆过一样。
    兰笙看了月纱好一会儿,没有回话,又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月纱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对了殿下,你怎么会掉下来的?”如果说是因为身手问题,月纱绝对不信,兰笙本是骑马打猎,可是掉下来的时候分明是下了马才掉下来的。
    本来还脸无表情的兰笙,听到问题后忽然满脸别扭地不自然起来,扭过头不看她。
    “……”月纱惊悚了,这万年面瘫脸竟然别扭了,糟了,她会不会因为看到这种不应该看到的东西被灭口……
    兰笙忽然抬头瞪了她一眼,“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果然,刚才是幻觉。
    原本围猎的场地是在柳水河的上游,如今两人被水冲到下游去了。
    兰笙看了看四周,想了一下:“这里是下游的分支,如果在这里等,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人经过。”
    这里与其说是分支,不如说是山涧更合适,两边的山壁都长满密密麻麻的树木,上面的人看下来是绝对看不到下面的情况的。
    月纱点点头,“那怎么办?”
    “我记得,继续走下去有个小镇,镇里有玄州城的驿站,到了那里我们再作打算吧。”
    “那好,我们走吧。”月纱爬起来,拍拍衣衫上的皱褶,却发现兰笙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
    兰笙撇开眼,道:“掉下来的时候,崴到脚了。”这时月纱才发现他脚腕上,用衣服上的碎布包扎了几圈。
    伤了脚竟然还有本事抓着她爬回岸上,月纱惊叹之余有点感动,她还以为他会把她扔掉咧。
    当下有点感动,便背对着他蹲下:“我背你吧。”
    兰笙看着她的后背,有点迟疑,但想了想,还是慢慢趴到她背上,双臂圈住她的肩膀。
    月纱两手圈过他的腿,一吸气,使出吃奶的力气站起身来——扑通一声,月纱竟然向前栽了个跟头。
    “……”
    “……”月纱吐出嘴里的泥,不好意思地说:“肚子饿了……没力气……”
    两人又坐回原地,月纱又发挥她奇异的钓鱼技术,弄了几条鱼烧着吃了,月纱又蹲下。
    兰笙有点不太愿意,月纱道:“我现在吃饱了,有力气了,放心吧。”
    兰笙这才乖乖趴上去。
    啪嗒一声。
    “……”
    “……”月纱擦擦脸上的泥,然后幽幽叹了一句:“为什么你这么重……”
    兰笙嘴角抽搐了几下。
    每个男子都有一个甜蜜的梦:被心爱的女子呵护地抱起,然后女子赞叹一句:“你怎么像羽毛一样轻?”
    每个女子都有一种浪漫的情怀:把心爱的男子呵护地抱起,然后对他赞叹道:“你怎么像羽毛一样轻?”
    这样的梦,这样的情怀,其实强悍冷情如兰笙,傻冒如月纱,内心都有一丝这样的想法。
    可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尤其是放低要求改抱为背的时候,两人都非常接受不了。
    兰笙从小习武,身体比一般男子结实强壮,他还达不到“羽毛”的水平……
    月纱从小体弱,娇生惯养,她体重还撑不起一个男人……
    两人都深深被这个事实打击到了。
    兰笙低着头,微湿的刘海挡住半张脸,让人看不出神情,默默解开腰间捆住的龙吟弓,倏地一声,把弓弦箍在月纱脖子上,阴森森地凑到她耳边说:“你要是背不起本宫,你就给本宫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太监了就剁手指,太监了就剁手指,剁手指!!
    19
    19、如此别扭 ...
    一步一个脚印,一点都没有夸张,月纱终于使出吃奶的力气背着兰笙走在路上,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其实你一点都不重……”月纱哭丧着脸,感觉到背上的人一路上都生着闷气,便好生安慰道。
    “……”兰笙还是一语不发。
    “是真的,比你更重的都有。”月纱说这话时非常诚恳。
    兰笙从背后低低哼了一声,“你又知道?”
    “嗯,我背过比你更重的。”月纱答道。
    兰笙忽然不出声了,垂着眼睑,只是呼吸加重了几分。
    “真的。”怕兰笙不信,月纱又道,“唐潇比你更重,她喝得烂醉还是我把她背回去的。”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兰笙就火冒三丈,拿个女人和他比,这不是存心气他么?
    不知怎么的,就算面对紫翘恶意挑衅都能淡然面对的他,对着此人莫名其妙的几句话,都可以把他气上半天,这人就有这种本事!无论是打她还是骂她,她还是一脸没事发生的表情,让他恼怒之余还有几分无奈。
    这人不知该说她大方不计较还是傻冒。
    兰笙也懒得打她,“你再出声试试。”
    月纱立刻闭上嘴巴。
    走了半天,还是没有遇上个人,周围全都是树木,月纱摘了几个野果擦干净给兰笙道:“这里没河,不能给你抓鱼吃,先吃果子吧。”
    兰笙看了几个果子几眼,撇开眼,道:“我不吃,你吃吧。”
    “吃吧,你没吃什么东西,又受伤,会饿坏的。”月纱又头疼了,这人还真是难伺候。
    兰笙怒了,“我说不要就是不要,哪来这么多废话!”
    鉴于兰笙阴晴不定的性格,月纱纳闷不已,只好自己吃过两个,又把两个收好,继续上路。
    兰笙趴在月纱背上,沉默不出声,肚子空空的感觉陌生又难受,不过看着月纱被压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样子,又埋首窝在月纱肩膀上。
    咕噜噜……
    声音清晰得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月纱停下脚步。
    兰笙羞得满脸通红的,一时不知说什么话好,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月纱便道:“那两个果子我揣怀里了,你拿来吃吧。”月纱侧了侧头。
    “不……不用你管……继续走你的吧!”
    月纱长长叹了口气,轻轻说道:“其实刚才我就想说,你吃与不吃,予你体重没什么变化。”
    兰笙一咬牙,深呼了口气,正要发话,可是被月纱下一句话怔住了。
    “我都会背你。”
    那一刻,兰笙看不见月纱的表情,看着月纱被汗湿的侧脸,那五个简单的字,却让他喉咙像堵住一般,说不出话,心里有什么东西温温的。
    月纱又道,“果子在衣襟里,你把手伸一伸能够得着。”
    兰笙愣愣地伸长手,伸进月纱的衣襟,摸了好几下摸着了。忽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事的兰笙,顿时脸红得可以滴血,而月纱自己,其实也是紧张得差点把他扔了。
    两人各自沉默,都不发一言,气氛忽然变得奇异起来。
    兰笙拿着那被月纱的体温温得暖暖的果子,盯了好久,才吧唧咬了一口。
    酸的。好酸。
    酸得连眼睛都有点涩意。
    月纱吸吸鼻子,丫的!这是什么状况嘛!果然她说得很奇怪是吧,是吧……
    一路走来两人心思各样竟然没有人再主动开口说话,还在为这样的氛围忐忑了好久的月纱忽然眼角瞥见路边一抹粉色。
    “哇!你看!那不是传闻中的九瓣‘结情花’吗?”月纱愣了愣。
    结情花本是种常见的花,紫色五瓣,极易生长,一年四季都可见到,节庆时日这种花便会出现在满个街头。但是有一种传闻中的变异品种,有九瓣,颜色较为清浅,呈粉粉的红色,大小也比一般的大一点。
    九瓣又寓意长长久久,加上这种品种极为罕见,不知从何时起,竟然流传了一个说法:能幸运遇上这种九瓣结情花的有缘人,将会遇上一生的良人……
    月纱本来就不是对这种东西有什么希冀的人,不过物以稀为贵,看见了也有点惊异,回头看兰笙的时候,忽然看见他定定地看着那朵花,脸红如滴血,神情怪异。
    “你想要?”月纱反应过来。
    “……”兰笙吓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意识到月纱说了什么时,立刻像被看穿心事般的恼羞成怒,“说什么呢?这种东西……我……才不要!”
    兰笙嘴里虽说不,但是此刻心里已是思绪翻转,打死他都不会说,他掉下来的原因,就是看到这种花……死也不能说……
    月纱不知他心里所想,但还是纳闷,明明看得出是很想要,为什么要死撑说不要,男人的心思,还真是比海还要深。想了想,说:“既然你不要,我摘回去给凌雪也好。”就算不给凌雪,拿盆子种着拿出去卖,也能卖个好价钱,月纱市侩地想着。
    可这话听在兰笙耳里却不是个味,心里更是火冒三丈,凭什么给凌雪?明明是他先看上的不是嘛?!
    兰笙冷冷哼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拿回去一瓣瓣撕下来喂鱼。”
    “……”说风是雨阴晴不定原来是每个男人都有的本性。
    趴在月纱背上的兰笙,两臂紧紧环着月纱的脖子,喜滋滋地闻着根本没有的花香,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听着他一下一下的呼吸,连月纱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