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口气,选择妥协,以免真被气出毛病来,“好,三十岁之前你同样是自由的。”不就是三年吗?忍了!反正,老爷子我二十几年都忍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年了。
    “谢谢。”綦连客眼光扫过坐观好戏的古暮沙,转身就要回房。
    “等等!”綦连端连忙叫住他,“你什么时候到公司上班?”
    綦连客顿住脚步,很有耐心地说道:“爸,这个问题,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你下来,我们需要好好地谈谈。”
    綦连客顿了顿,似是漫不经心地扫过含笑不语的古暮沙,依言下楼。
    “你知道,古氏集团现在还是我和沙沙在打理。现在的商品经济竞争很激烈,虽然我们的业绩还说得过去,但现在大环境,又是通胀又是危机的,唉!咱们这行,对手又都在虎视眈眈。我年纪大了,退休也就在这几年。沙沙虽然也在市场中锻炼了几年,但她终究是个女孩子,精力体力都有限。我要是退休了,谁来主持大局,古氏该怎么发展?你读了企业管理的博士学位出来,就拿着那张纸头花花绿绿好看吗?再说,从你提出的建议、做出的决策看,能力不输沙沙,为什么偏偏不肯到公司上班?”
    古暮沙静坐一旁,似笑非笑。听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看老头也不会再动筷了,便起身收拾。老头的话都是老生常谈,听了一遍又一遍,早就比猪油还要腻了。老头和綦连客之间的这场持久战,时时小规模爆发,总是綦连客略胜一筹,相信今天也不例外。
    “爸,那几件事我只是在帮帮忙而已,主要还是沙沙的功劳。”綦连客也起身收拾碗筷,“我不喜欢经商。另外,爸,我同样也是个医学博士。”
    “我知道你是医学博——你放下。男子汉大丈夫,洗锅刷碗,还有男人气概吗?”綦连端话锋一转,很“男子气概”地大手一挥。
    “尊老爱幼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爹地,他是在尊敬比他年长的我,这可是美德,你应该鼓励他的呢!这年头,三条腿的蛤蟆好找,这么尊老爱幼的人可不多了。”古暮沙笑着接口。想想也是,如今的世界污染一日重过一日,基因突变此起彼伏,凭空出现了无数曾经稀奇古怪的生物。
    “唉,这个就算了,算了……你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可是,小客,那个医院有什么好的,你倒是说说看!整天一股消毒水味道,到处都是细菌病毒,病人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还要三班倒轮休、累个半死!你说不喜欢经商,那好,你倒是说说,你又喜欢医院的哪一点,非要做医生,啊?”他的确是百思不得其解,等着这个脾气古怪的儿子给他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有条不紊地把碗碟放入洗碗机,綦连客沉思片刻,最终答道:“……救死扶伤。”过了一会儿,又道:“另外,爸,我主要是一个心脏外科医生,病人没有缺胳膊少腿。”
    “……”
    古暮沙轻笑出来,打圆场道:“爹地,恐怕他是习惯了医院的味道。还有,我猜啊,那里能让他找到救世主的感觉。只要一刀在手,就一切搞定!说不定他还随身携带手术刀呢,天天枕着它才能入眠。”
    “嗯?”綦连端一愣,旋即摆摆手,“沙沙你少插科打诨地帮这小子说话,他如今是越来越不把我的话听进去了,你还给他撑腰……”
    綦连客静默片刻,明智地不做任何辩驳,道:“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上楼休息了。”
    这一次的战争,依旧是綦连客胜出。古暮沙早就知道,不会有奇迹出现的。
    05 巧遇男友劈腿
    乱世佳人酒吧。
    这个城市里最有名的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所在。
    有人借酒发疯,而后被服务员有技巧地制止;有人孤饮自酌,在角落里自得其乐;有人情绪激昂,迪厅里疯狂的音乐极其适合放纵地蹦跳;有人只想寻欢作乐、风流快活,钢管舞区每时每刻都有演出;涩情服务在这里是公开的秘密,谁会管它?只要大家各得其乐,谁来管这个闲事?如果赌兴大发,也自有赌区任君一掷千金、纵横赌场……总之,只要你有找乐子的需求,而这乐子只要不是杀人越货、走私贩毒,只要来到“乱世佳人”,就决不会败兴而归。当然,为此付出的,是不菲的费用。
    古暮沙单手支在吧台上,慵懒的身影溢着难以言喻的妩媚,她抚了抚额发,冲吧台里面背向着她正在调酒的人道:“给我一杯……唔,随便什么红酒吧。”看看身侧默立的挺拔身影,勉强改变了自己的初衷。
    “红酒?”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人讶异地转过身,“我没听错吧?还是你脑袋坏掉了?”嫣红的薄唇微微扬起,调酒师兼老板的女子似笑非笑,妩媚而雅致的面孔掩不住诧异。
    “没错。”古暮沙将脸埋在双手中,低声哀叹。
    她只是要了红酒而已,身边那位居然还是用不赞同的眼神瞪她。——红酒,只是红酒啊!唉唉,如果綦连客知道她以前点酒绝非如此含蓄,而且绝对不是优雅地轻斟慢饮,而是一杯接一杯,他会不会愤而拂袖离去?真是……太刻板了,和她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呢。去了一趟大洋彼岸的花花世界,居然还能顽固不化。或许,本就不该拉他到这里来的。
    可能是她手下的人才太好用的原因,她这两天太闲,精力过剩,难以入眠。干脆爬起来,开了爱车沿着环湖大道跑了两圈,不知不觉开到市医院附近,便索性顺便接他下夜班。其实那也不算是夜班。他是不用上夜班的,如果不是有临时的大手术要做的话。他是市立医院里有名的青年才俊,人品俊雅,医术高超,如果不是因为碍于工龄限制,不能明目张胆地连续跳级,他早就能成为主任医师了——不过大概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吧,毕竟规定是死的,人这种生物可是活络得很哪。再往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向着院长的位子前进,康庄大道,金碧辉煌,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
    在医院里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等到他从手术室里出来,她倒有些困顿了。一路过来,还是他这个在手术室里站了一天的人负责驾驶——也不知算不算疲劳驾驶,反正就算被吊销的话,也不会是她的驾照。本来打算一直开回古家大宅,偏偏在路过乱世佳人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于是么,禁不住好奇还有一丝丝所谓郁卒,就拖着他进来了,无视于他黑着的一张脸。结果证明,她的一意孤行,根本就是自找罪受。
    红酒嘛……花弄影目光扫过古暮沙身后的男人,微微一笑,没有再接口,依言端来一杯。
    “哦,对了,再来一杯……”抿起了唇,古暮沙实在拿捏不住是该点可乐还是其他什么饮料。只记得小时候的他经常抱着一瓶瓶的可乐,但现在,虽然同住,古暮沙突然发现并不了解自己这个唯一的小弟。出去了那么久,谁能说得准他现在的爱好呢?
    “一杯水,谢谢。”綦连客接口,向花弄影点头致谢。
    目光再次飘过他身上,花弄影嘴角扬起莫测的笑意,可惜古暮沙没有注意到她诡谲的神色。只是一杯水啊……她开这家乱世佳人几年了,上千个日夜,形形色色的客人,他是唯一一个要白开水的,也是沙沙带来的那么多男人里面看上去最,嗯,最顺眼的一个。好吧,就一杯水好了。
    坐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綦连客慢慢地喝完了那杯白水,靠在椅背上放松紧张了一天的神经和身躯。灯光不停地旋转,色调斑斓炫目,亮度却极低,一个个在桌间穿梭的人看上去只是黑色的移动的一团影子。即使只隔着一张手臂宽的小方桌,他也只能勉强分辨出她的五官和某些表情。
    “红酒啊……”古暮沙哀怨地低叹一声,有些不甘心地抿下一小口。
    灯光是照例的暧昧不清,却不妨碍她感受他的目光。那里面依旧有着不赞同,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
    “累了?还要到酒吧来干吗?”移开摆在桌上的玫瑰花瓶,他微微凑过头,看着她有些昏昏欲睡的小脸,眉头微锁,神色隐隐透着不悦。
    “关心一下我的男朋友在子夜时分到这里来,有什么要事;看我能不能做一朵解语花,为他分忧解愁。”古暮沙微勾起唇角,懒洋洋的笑容有些轻佻,有些讥刺。
    “梁爽?”他直觉地抬头眯眼看向昏暗的舞池。
    “不用看了,你找不到的。”乱世佳人的地形非常复杂——也就是说到处都是包厢、隔开的私人空间等等,再加上赌场、钢管舞区之类。想在那么多攒动的人头中找出具体的某一个来,真的很不容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古暮沙轻咬嘴唇,思虑了许久,最终好奇心占了上风,起身向吧台走去。
    跟着古暮沙和花弄影走进一个房间之后,綦连客难得地瞠目结舌了。
    那个房间里,一整面墙上充斥着各个画面,有人在某一方屏幕里颠狂般地狂热劲舞,有人在另外一个屏幕里调着情,娇艳的女郎在第三个屏幕里扭动着煽情而火辣的身躯,纤长细嫩的手指诱惑力十足地虚抚过丰满的胸臀,惹得台下的男人们阵阵放浪形骸的大笑……视线流转,綦连客甚至看到一个屏幕里有着一对热烈纠缠的身躯。原来,这个酒吧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啊,而且是具备夜视功能、分辨率极高、焦距可调、远近皆宜的高科技产品——綦连客轻轻皱眉,默默地转身走出房间。
    古暮沙却对此早就见惯不怪,仔细辨认着每个屏幕上的面孔。虽然人潮拥挤,并不太好分辨,但是比起在舞池里直接寻找,却要方便清晰许多了。
    “你在找什么人?”花弄影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玉手轻托香腮,懒懒散散地问道。
    “男朋友。”古暮沙头也不回。某个镜头闪过,是灯光划过某片区域,她又看到了那张面孔,有点像,再看一遍以便确认……
    “你男朋友?”花弄影感兴趣地扬眉,“我认不认识?说说看,可以帮你找一下哦。”
    “不认识。”才交往不到一个月而已,怎么会带给她看。
    花弄影耸耸肩,不以为意,微微笑道:“真是无情啊,沙沙,好歹修饰一下语气词句,别让我感觉那么受伤嘛!不过,先前,我倒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呢。”
    “谁?”看到她冲门外的身影扬扬下巴,古暮沙失笑,“别开玩笑了,那是不可能的。”眼角余光又在那方屏幕中看到了目标,向外走去,边道:“我要去好好关注一下我男朋友了,多谢了啊。”
    花弄影目送他们离去,唇角勾起玩味的笑。
    去吧台拎了一瓶红酒,古暮沙另行找了个昏暗的角落,随意地瞟着眼前晃动着的具具身躯,摇着第二杯红酒,浅笑道:“本来我还想哪天带他过来的呢,结果他自己发现了这个……这个好玩的地方。古人的话果然是真的,英雄所见总是略同。”
    “不去找他?”淡抿薄唇,清明的眸子盯着她有些萧瑟的神情,讶异于她口气的轻描淡写。那种冷淡的口吻,跟她的神情并不相符。
    “他正跟别人舞得尽兴呢,我干吗现在上去凑热闹。”古暮沙懒懒地靠向椅背,视线锁住舞池中的一具显然极端投入的身躯。
    綦连客没有回应,只在她伸手打算再为自己倒酒的时候,按住她的手。他的手微凉,在喧闹郁燥的夏夜颇为舒服。手指修长而灵活,手掌微瘦,却轻而易举地包住了她的整只手掌。他轻轻压着她的手,虎口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并不用力,却恰好让她不能挣脱。
    “綦连客,你今天没事吧?”古暮沙古怪地看着他,“老头都不我管我这个的。”更何况,今天她真的收敛了很多,只是在喝红酒,红酒啊!
    “他不管,我管。”话语简洁,干净利索,又很理所当然。
    古暮沙轻皱眉头,旋即又笑起来,凤眸微眯,神情迷离:“呃,好吧,今天就听你这个医生的。我真怕你会从酒的原料、酿制过程说起,一直说到它的成分、作用,再说到对个人的危害、对家庭的危害、对社会的危害,直到我敬而远之,今生从此滴酒不沾。”往舞池中看去,她说得有点心不在焉。呵,还真是第一次捉到男友红杏出墙呢,她倒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有嫉妒吗?好像没有,倒是一股被背叛的不悦和……轻辱……丝丝缠绕着心脏,不舒服。
    綦连客不屑地哼了一声,懒得搭理她的碎碎念,伸手探触她脸颊,感到指腹传来的热力,又仔细地看了她眼睛一眼,很专业地判断:“你喝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