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神飘忽,若能回到当年,她会选择和伊铮离开吗?
    伊铮的笑容突地掠过陈净眼前。想起他在她害喜的时候,骑车饶过整个城镇,只为了买她想吃的醃酸梅,当他千辛万苦地带着酸梅回来时,虽然整个背部都已汗湿,脸上却仍挂着宠爱的笑意……陈净的眼神不由得落在桌上的全家福照片上。
    她的唇边绽开温柔的笑意,「不,我没有后悔。」若时光倒转,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没有后悔……「是吗?」唐妮低语。
    她的胸口窜起淡淡的酸楚,是没有得到母亲的道歉而生的挫折感吧?她蹙眉的想,而后却淡淡地笑了。
    「愿意请我喝杯柠檬水吗?」她问。
    陈净笑着点头,起身到厨房端出两个杯子。
    唐妮轻啜了口,笑着说:「我还记得,你总是用蜂蜜调味,不加糖水。」
    陈净的心头一动,有个模糊的画面掠过……遥远的某个夏日午后,也有个女孩站在石墙外对她讨了一杯柠檬水……她努力地回想着那女孩的长相。
    「妈咪,我们回来了。」念念的声音突地响起。
    思考被打断,陈净反射地望向刚进门的丈夫和小孩,莫名的,心里有片刻的空虚……记得那女孩曾对她说了一句话……「我们该走了。」唐妮起身道别。
    「姐姐,这个给你。」念念笑瞇了眼,把手中的向日葵递到唐妮眼前。
    唐妮摸一摸念念的头顶,「谢谢。」她收下花,也收下念念灿烂的笑容。「我们走吧!」说着,便和关重威转身要走。
    「唐小姐——」伊铮冲动地唤住了她。
    「嗯?」唐妮回过身。
    伊铮握着念念的肩,有些急促地说:「她叫念霓,伊念霓,是净取的名字。」
    念霓……唐妮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眶不由得泛起泪雾,「谢谢,你真是个好人,伊先生。」
    「我们随时欢迎你来。」伊铮又说。
    看着伊铮搂上陈净的肩膀,唐妮点点头,微笑着,「也许有那么一天吧!」然后转身和关重威离去。
    第八章
    「你很安静。」关重威对盯着窗外人潮的唐妮说。
    她回眸,拿起桌上的柳橙汁啜饮一口,「我在想事情。」
    「哦,愿意和我分享吗?」
    她扬起一抹笑意,「如果爱人和被爱,你会选择哪一种?」
    「你呢?」他不答反问。
    「我?」她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又恍惚了,「我不知道,无论选择哪一种,我都会有所遗憾吧?
    「若在年少时,我会选择爱我的人,但现在,我发现世事难两全,所有的童话都在王子与公主在一起后就happyending了。可是,没有人知道白雪公主嫁给王子后是不是依然快乐?」
    「你的意思是,童话只是一颗包着糖衣的糖,拨开糖衣,不一定都是甜美的吗?」
    她轻轻地扬眉,「有人说,白雪公主是恶毒的女儿,而坏皇后是她真正的母亲,白雪公主勾引了她的父亲,所以皇后才下毒毒死白雪公主,而世人为了营造美丽,就将角色美化了。」
    「那王子呢?」他好奇的问。
    「王子是个有严重恋尸癖的变态,他在森林里发现白雪公主的尸体后,就命令仆人每天都要在他吃饭时将玻璃棺抬上餐桌……」
    「听来很残忍。」关重威不太能苟同。
    「残忍吗?因为太过现实了吧!」她笑。
    「你的思想太过灰暗了。」他轻歎,「你否认了童话,因为你不相信爱情。」
    「不,也许我不相信的是人心。」
    「包括安斯﹒艾尔?」他屏息等待她的回答。
    「安斯?」她微侧螓首,笑了,「不,我相信他。」只有安斯例外,安斯是她用灵魂去相信的惟一。
    「你说你不相信人心的。」他有些不平衡,为什么只有安斯﹒艾尔是特例?!
    「对,但如果让我选择天堂和地狱,我会选择有安斯在的那一方。」
    「即使他在最黑暗的地狱?」
    「是的。」她的小脸散发着笃定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我真嫉妒他。」、她扬眸,露出雪白的贝齿,「那你还执意执着吗?」
    他拿出一根细雪茄,点燃,抽了一口。
    「我还没回答你的问题。」
    「爱人与被爱的选择吗?」
    「是的。」他缓缓吐出烟雾,迷蒙的白烟顿时笼罩了他们。
    「爱人与被爱,你会选择哪一种?」
    关重威将大掌覆上她纤细的手背,「我会选择你。」他的眼眸熠熠发亮。
    唐妮的胸口一窒,怔愣地看着他隐在烟雾后的俊脸。
    他会选择她!多么坚毅的答案呵!她的心灵角落,有份被隐藏在深处的感情,悄悄地挣脱束缚,缓缓地、一点一滴的涨满了她整个胸口……「我有件事想告诉你……」她别过脸,低语。
    「嗯?」他扬起唇角。
    「我——」
    当她正打算开口时,关重威的行动电话突然响起,他向她道歉,才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电话。
    他接起电话,脸色突地一变,起身走到稍远的角落讲电话。
    是谁呢?唐妮收回凝睇他的视线,无意识地搅动眼前的果汁。
    「不——」
    有人在大叫,唐妮转头看去,有如电影的画面般,关重威丢下电话,大叫着向她奔来……对街的一辆车撞上安全岛,失速的冲撞进来,庞大的黑影袭向她……「紫霓——」
    她的身子被撞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而关重威惊惧的喊叫是她最后的意识,而后她沉进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中……「唔……」她不舒服的闷哼,微睁开眼。
    「你醒了!」
    一道模糊的人影在她眼前晃动,她痛苦地合上眼,等待昏眩感过去。这时,护士已唤来医生。
    医师拿出小灯,翻开她的眼皮照了照,问着,「现在感觉怎么样?」
    「想吐……」她虚弱地低语。
    「嗯……」医生收回小灯,在她眼前晃动着手指,「看得清楚是几根手指吗?」
    「三根……」
    「很好,这样呢?」
    「两根……」
    「嗯。」医生低着头在病历上记录着,「你有轻微的脑震盪,要住院观察几天……没有骨折,只有四肢有些外伤。你算是很幸运了,推开你的那位关先生可就不妙了,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急救……」
    「急救?」她迷茫的神志突然被震醒,「他怎么了?」她焦急地捉住医生追问。
    「他大腿骨折,严重的内出血,可能有内脏破裂……现在医生正在替他开刀,详细情形要等手术后才知道。」说完,医师向她点点头便离开。
    唐妮完全呆住了,原来,关重威推开了她,而自己却……「唐小姐。」一名警察走到她床前。
    「我是。」她仍有些怔愣地眨眼。
    「抱歉,打扰你了,我想跟你做个笔录。」警察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打开记事簿。
    警察大致问了一些现场状况,一边低头记录着,突地,他问了一个问题,「唐小姐,你之前有没有和人结怨?」
    「结怨?没有。」手臂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令她忍不住皱起眉头,「为什么这么问?」
    警察回答:「是这样的,冲撞你们的车是一辆赃车,而由地上的轮胎痕迹看来,对方并没有任何减速或转弯的动作,经由目击者描述,对方像是蓄意往你的方向拉去,而目前我们还没有找到肇事者,所以,我们朝蓄意谋杀的方向侦办。你确定没有任何可疑的人物吗?」
    她的表情一片茫然,「没有,我这几年都住在国外,回来不到半个月,想不出会有谁想谋害我。」
    「这样碍…或许只是个意外吧!」警察收起记事簿,「我们会再调查清楚的。」还没找到肇事者前,一切都还不能下定论。
    「麻烦你们了,谢谢。」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关重威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急救后被推到病房休息。
    唐妮慢慢地走向关重威的病房,虽然脑袋里像装了黏稠的浆糊,有些昏昏沉沉的,但仍无法阻止她想见他的心。
    她虚软地走近门口,半掩的房门断断续续的传出关燕姿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救她?如果你不推开她……事情已经解决了……」
    唐妮心头一震,悄悄地将门推得更开。
    门缝间,只见关燕姿站在病床前,争执的声音清楚地传来。
    关重威虚弱的说:「你答应过我,不对她下手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仕华已经更改了遗嘱,甚至有意让她继承唐氏,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拿走一切?」她压低声音怒喊,「你教竞忠以后怎么办?我又怎么办?」
    「所以,你就使出这种残忍的手段?姐,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他痛苦地低喃。为什么她会变得如此贪婪?为了得到财产,甚至不惜取人性命!
    「她答应过我要永远离开,并且不再接近你,但她食言了,而我只是想一劳永逸的解除后患之忧……重威,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好啊!」
    「不!」他大吼,「不是,你只是为了你自己!」他的眼神愤怒而狂乱。
    「重威……」她惊喘,「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是你姐姐、你惟一的亲姐姐啊!」
    「是的,因为你是我的姐姐,所以我一直在容忍你,以为你有一天能悔悟,没想到你竟然变本加厉,如今还想杀死紫霓!」他猛地攫住关燕姿的手臂,眼里佈满血丝,「告诉我,当你在享受荣华富贵时,有没有想过那是沾满了罪恶所成就的奢华,而你会不会有一丝罪亚感?告诉我!姐——」
    说完,他愤恨地甩开她的手臂。
    「好,你要钱,你要唐家的财富。我可以告诉你,我接近紫霓的目的,也是要她放弃唐家的一切,如果可以,我甚至会用孩子来达到目的,你清楚了吗?我亲爱的姐姐!」
    「重威……」关燕姿往后踏了一步,身后却传来一声惊喘。
    「呃!」
    「谁?」她霍地转身,怒视着来人。
    敞开的房门外站着一抹颤抖的纤细身影。
    「紫霓!」他叫出声,脸色倏地铁青。
    唐妮捂着唇,深怕自己会压抑不住的哭喊出声……她浑身颤抖着,转身拔腿就跑,虚软的身子跌到地上,可她仍强撑起自己,一心只想离开这里。
    「紫霓……」关重威在病床上呼喊着,却唤不回她离去的身影。
    「紫霓……」
    唐妮摇摇晃晃地走出医院,脑中一片空白,只有无尽被背叛的哀伤。
    她回到阳明山的小别墅,木然地坐在客厅里,电话铃声响了又响,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只觉得自己好累好累,终于,她体力不支的沉沉睡去。
    隔日早晨,刺眼的阳光唤醒了她,她睁开眼,有些茫然。
    她起身走进浴室梳洗,出来时播了一通国际电话。
    「艾尔杰,我需要你的帮忙……」
    挂断电话后,她收拾行李飞到日本,不管唐家的是非恩怨,她只身来到北海道,去看看满片的薰衣草。
    满园深深浅浅的紫色薰衣草,整个空气里都充满了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