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用轩辕旗控制了宁非的神志,他一直以为你代表着天下大义,以为自己是爱着你。你肆意篡改着一个人的内心,真正的刽子手是你!”
    明瑶华冷冷地俯视着她,仿佛在打量一只弱小的蝼蚊,“从他潜入我的云宵阁那一刻,我就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老天赐予我的,轩辕旗原本就是上古神器,可以教化人心,降伏敌意,我所做的,只是顺应天意而已。”
    她盯着丹离,目光充满憎恶与轻蔑,“只是我没想到,他的心里仍然牢牢地为你留了一个空间。最终,居然害得他为你丧命!”
    “既然如此,就让你为他陪葬吧·”
    话音一落,顿时有千万条剑光雪刃从空中刺下,落入电笼之中。
    “小离!”
    苏幕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却被眼明手快的青鸾抓了个正着。
    “快给我冷静下来,你这是想送死吗?”
    被紧紧扯住的苏幕仍要挣扎,青鸾干脆一把拎起他的领口,示意他看向丹离,“她没有这么容易就死的。”
    果然,幻化的剑光尽灭后,电笼之中,丹离却是安然无恙。
    她身上玄金二气已彻底圆融如意,呈阴阳双鱼般缓缓旋转,阴阳相济,周而得始,完全抵挡住了这千万剑光。
    一旁的麻将喵喵乱叫,先是害怕,后来却变成挑衅和得意,它不怕死,居然朝着明瑶华挤眉弄眼,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果然是你偷去了九转琉璃诀的最后一层心法。”明瑶华冷然一笑,唇边怒火却是燃得更盛,“你以为这样,我就奈何不了你吗?”
    话音一落,她身姿端严圣洁,双袖如雪而舞,身姿翩跹,脚下步伐玄奥,无比美丽而神秘。
    八盏无明之灯,突然出现在虚实光幻之间,
    天地之间都昏暗下来,只剩下这八盏明灭不定的灯火,灯焰中心缓缓浮现出奇异的西域文字,暗黑扭曲宛如蝌蚪
    丹离顿时手脚发麻,全身动弹不得,她想要施法逆还,却根本找不出任何破绽。
    无明之灯光华幽然,火焰微弱而飘忽,明瑶华脚下步伐越急,手中垂下一枚圆水晶,摇晃来回之间倒映出火焰中心。
    随着灯光火焰在水晶上的扩散,其余各人也开始感觉到手脚麻痹。
    一丝丝嫣红的血线从火焰中升起,快慢长短不一,一旦有一根到了顶,立刻便有人哀号一声,喷血而亡
    “可恶 这是 ”
    苏幕狠狠地瞪着明瑶华,“你用的根本不是清韵斋的正统术法,看起来比我天门的还要妖异”
    “伏魔之人,必须比魔头更加狠绝,只要能除尽你们这群魔门领袖,今日就算动用禁术,又有何妨!”
    明瑶华冷笑一声,再也不看东倒西歪的天门众人,只是径直指向其中最 的那一根血线,“无翳公子,你现在无计可施了吧。”
    值此绝境,丹离却是双眸冷然,平静得好似冰封一样,她内心也很是焦灼,却仍咬着牙,满不在乎地笑道“明斋主,你这种血腥手段,若是被世人知晓,只怕你要身败名裂了。”
    “你不用激我……若破不了我此术你们今日都将身死道殒,哪来什么世人知晓?”
    风声狂舞,明瑶华的笑声,充满胜券在握的自信和泰然。
    “哼,那我们就破给你看。”
    已到生死关头,各人都拿出压箱底的真功夫,即使手脚不动,也以心念唤出性命宝物,顿时四周神光熠熠,直直对准明瑶华。
    “连此术法的端倪都不知,就想靠人多势众来取胜。魔门这一代的青年才俊,也不过如此!”
    明瑶 华丝毫不惧,仍然出言讽刺。
    “此乃星罗灭魂之法,不属中原的法术,而是来自波斯。”
    突兀的一声,竹林居然自发退散,为来人让出一条宽阔大道。
    只见昭元帝疾奔而来,身后跟随着左相和薛汶,这平静的话语就是出自后者之口。
    随着薛汶这一声解释,从竹林四周顿时涌现出无数精锐兵士,手持玄金盾牌肃杀冷寂的气氛几乎要把一切都冻住。他们悄无声息地结成巨阵,好似一道一道的玄铁长城,将所有人围拢在内。
    明瑶华的脸色,在此刻终于变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昭元帝冷然不语,左相却是当仁不让地跨前一步,面若霜雪,“你在京畿要地残杀术者,是公然挑衅明廷的律法。”
    这一句义正词严,满面正气,连一旁的薛汶也忍不住佩服——左相大人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还真高!
    明瑶华微微一笑,凛然威仪让人不敢正视,“这是我们术者自己的争斗,用不着朝廷插手。”
    “术都也应遵从本朝律法,你们已经不是争斗,而是残酷杀戮!”
    左相一指地上的累累尸体,冷怒道:“难道死去之人,就不算本朝的子民了吗?”
    明瑶华面上露出一丝嫣红,并非是因为羞涩,而因极度的愤怒。
    还没等她发作,昭元帝一声令下,精锐兵士顿时一个大圈,以盾牌为遮,围着她步步进逼。
    “身为凡俗之人,竟敢如此大胆!·”
    明瑶华已是怒不可遏,只觉得眼前一花,无数锁链从盾牌后飞出,上下左右都被金链的劲风所包围,让人无处躲闪。
    “束手就擒吧!”
    昭元帝冷喝一声,正要严令所有人拿下明瑶华,却不料,那绝美如仙的女子,身缠无数金链,周身法力快速流失着,目光却越发尖锐凛然。
    “你们——罪无可赦!”
    她双手交握,瞬间,周身晶芒暴起,化为丝丝血箭,将所有金链都切成两截。
    下一刻,明瑶华的身上,顿时喷出了无数的血泉。
    她那身仙子般的素袍,此时也是已经被污,浑身的伤密密麻麻,惨不忍睹。
    唯有那双眼——那双冷厉而清越的眼,却越发燃起火光来。
    “今日,就算我身死,也不会放你们甘休!”
    她说完,踉跄着,飞上了天空。
    夜色下的竹林很美,上空却笼罩着浅浅薄雾,明瑶华俯视着这一群蝼蚁般的人们,唇边露出绝美而凌厉的笑。
    下一瞬,她甩下腕间的绫缎,抖开之后赫然是轩辕旗,上面绘有梦貘与其他异兽,双从虚空中召出一杆黑枝,随即,从怀中取出宁非送她的那半面,三伯物件好似有灵,居然自动地飞速靠近。
    只听轰然一声,三件合一,顿时天地之间乌云翻滚,元气顿时大乱。
    此时漫 天光符光芒大亮,苍茫夜空中,就连天地宇宙六合八荒,在这些凭空而现的光符前面,竟会全数消失了。
    光芒宛如火焰流转,无声的威压将人都镇得站立不住。深不见底的黑暗笼罩所有,让人心头了阵发凉。
    嗡嗡声越发清晰,听入耳中,却是无常暗至的惊悚,只见白光乍现,那面轩辕放迎风招展,翻滚汹涌之下,所有人都被卷入旋涡洪流之中,要被拖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
    麻将原本乖巧地躲在一边,此时却惨叫一声,根根绒毛竖起,它以四只利爪抱住了竹杆,泪眼汪汪地向丹离求教,然而下一瞬,它的圆眼因惊恐而收缩成一线——
    “喵!!!”它的主人丹离,半个身体已经被卷入气流旋涡之中,整个人好似断线风筝,岌岌可危!
    关键时刻,苏幕一把抓住了丹离的左手,而同时,昭元帝也牢牢地抓住了她的右手,而青鸾居然从后抱住了她的腰,死死不肯放手,而地上仅有的薛汶,居然在苦苦挣扎着,以囊中白玉棋子,不断地射向明瑶华。
    黑白棋子化为黑白双鱼,旋转成阴阳双极,巨大浩然之力漫布天地,竟生生靠近明瑶华。
    浩然之力席卷无穷,但随即,轩辕旗一振,狂然煞意吞天灭地,薛汶整个人都被抽飞了开去。
    “你们所有人,今日命绝!”
    天地之间,只剩下明瑶华的飒然冷笑。
    一切都陷入了绝望,所有人都无法挣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伫立云端,手中轩辕旗散发出万丈昊光,宛如神佛一般冷若冰霜却又无所不能。
    丹离闭目待死,昭元帝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低声道:“我们一起……”
    而一旁的苏幕,手伸在半空,显得分外尴尬突兀。
    他只是慢了两瞬而已!
    昊光万丈将天地都染成极致,明瑶华深吸一口气,将全身力量都关注在轩辕旗上。
    然而下一瞬,谁也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无尽的昊光穿透她的身体,巨大的血凛煞意暴虐席卷之下,竟全书涌入她的体内。
    来不及欢呼,明瑶华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随即,郊区开始急速膨胀,好似一只巨大的椭圆口袋,里面充满了气。
    明瑶华发出含糊而压抑的惨叫声,浑身越发膨胀。这恐怖而新奇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吓得浑身发软。
    再下一瞬,明瑶华发出一声尖锐恐怖的惨叫,只听轰的一声钝响,她的身体竟生生燃烧炸裂开来。
    她这般绝美精致的身躯,宛如上天造化成就,此时竟化为无数燃烧着的血再从空中落下。
    这是最凄美,最可悲的景色。
    所有人忘却了所有,呆呆地看着。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昭元帝刚找回自己的声音,问得有些茫茫不安。
    薛汶也并不清楚,但他想起方才那一幕,心中却隐约浮现了一个可能:轩辕旗分成两半分别存放,在千年历史中,每次都是散失零碎,不能凑成一件,只有这次是唯一以整体状态出现的。
    “在身后传说中,轩辕旗是黄帝的秘宝。这样的神器,一般人大概根本承受不起。”
    丹离喘息着站起身来,接下去道:“所以,你认为是她承受不住完整神器的力量,终于爆体而亡了?”
    薛汶默默点了点头,也没心思多说。一番激战,山穷水尽之后竟是如此局面,真正让人想不到。
    丹离仰望着天空,目光凝聚在虚浮着的轩辕旗上,想起方才那般惊心动魄的事,不由得叹了一声。
    明瑶华,你以为自己是神,可你,却终究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没有人注意到:空中有一滴珊瑚般艳丽的血滴,竟朝着丹离而去……
    空中的血肉很多很乱,那一滴血的诡异,任何人都没有看到。直到它冲至丹离的额头,她才短促地尖叫一声,摔倒在地。
    黑暗前的最后景物,是昭元帝温暖的臂弯,以及他焦急惊呼的神情。
    闷热的夏日终究过去了,凉秋的到来,让窗外的枫叶在一夜间尽染艳红。
    素来清雅的寝殿里,如今却是香氛迷离,氤氲恍惚间,重重的玄紫凤纹缎被中露出女子的一头乌发,直垂着披泄而下。
    皇帝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揭开缎被,扶起昏迷着的丹离。
    他取过桌上的药碗,一小口一小口的渡给昏迷不醒的丹离。
    药味带有奇异的甘味,是苏幕赶赴洱海,特意取回的灵药。
    丹离这么昏睡着,已经有四个月了。
    自从那滴血进入额头后,她就再没醒来。
    根据薛汶的调查,这也是来自波斯,最为恶毒无解的“心之狂蚀”。
    它以死者最后的怨恨为引,滴入生人的额头,一日日夺去她的神智,让人昏睡不醒,最后将在睡梦中无声无息的死去。
    全然无解的波斯秘药,让所有人的心都坠到了谷底。
    苏幕开始动身,去天南海北寻找各种奇异灵药,然后匆匆送回,让丹离服下。
    而昭元帝更是在全国大所征集能人异士救治。
    四个月的折腾,却始终无法唤醒丹离。
    昭元帝冷然看着丹离恬静的睡颜,不知怎的,他的眼角有些发烫,有水滴般的东西滑了下来。
    执起她的手,她柔声细语的每日执意为她说着一些琐事。
    “你知道吗,苏幕为了你奔波劳累的快要疯癫了……”
    “我也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干脆起来批奏章。”
    “据说,左相每天都在府邸里焦心的来回踱步,把床前、地上都磨薄了一层……”
    “薛汶也干脆甩下朕不管,去你们天机宗的旧藏书楼,搜索一切可能的古方……”
    “大家都很担心你,希望你能早日醒来……”
    一旁趴在软垫上的麻将听了这句,也开始喵喵地叫着,一边叫,还用肥爪去推丹离的被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