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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道:“以我对修儿的了解,他虽然掠走你,他一定是好生待你的。而子云也不可能无故刺杀皇帝,这中间定是范天涵为了寻你而设下的陷阱。现儿一切也已尘埃落定,不如就算了罢?”
    听他把一切讲得如此轻描淡写,我不由得火了,质问道:“那么那个枉死的小丫鬟呢?”
    师父叹一声道:“你见那些个大侠顶着替天行道的名声,杀的人难道会少?官府何时管过?杀人偿命是江湖上最无稽之谈。”
    呃,这么说也有道理……
    后来不知道怎地,我莫妙地又应承了跟范天涵求情,大概我实在生性善良罢。
    于是晚上范天涵在书房里看公文时,我便摸进去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了。
    我拿了把鸡毛掸子,在书房内左挥右抹地掸灰尘,掸了半晌,范天涵也没回头望我一眼,我只好把鸡毛掸子往他身上招呼,他还是不动声色地任我在他身上掸灰尘。
    我见状也只好先开口:“我今日去见娘了。”
    停顿了良久他也不追问,我只好又道:“娘她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一提萧子云便哭,自责道是她没替兄长教育好女儿。”
    范天涵放下手上的公文,格开鸡毛掸子,道:“你直说罢。”
    我快速道:“师父让我来求情,希望你对萧子云与大师兄网开一面。”
    他回道:“段展修私掠□,萧子云刺杀圣上,我帮不了。”
    我撇撇嘴道:“大师兄掠的是我,我不告他了成不?至于萧子云行刺皇上,你我心里都明白是你一手安排的。”
    他反问道:“那么萧子云之前杀的丫鬟呢?你不是一直想我替她讨回个公道?你的正义感呢?”
    被他这么一诘问,我也挺迷惘的,正义感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你一提起,我就觉得我得有。
    范天涵见我沉默,伸手在我头上敷衍一揉道:“你先回房歇着,我看完公文就来。”
    我往外走两步,觉得不对劲,又往回走,夺了他的公文:“我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么些年来,做的缺德事也不少,权当积德。”
    他偏头望我,反问:“我缺德?”
    我只好道:“我缺德,你就当替我积德罢,否则百年之后你羽化登仙了,我锒铛下地狱了,咱以后可见不着,你回想一下,见不着我的这些日子,你是不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他拉了我坐他膝上,望着我笑道:“那倒真是。”
    我心里那个美呀,双手圈了他脖子也对他笑:“那不就得了,放了他们罢。”
    他摇头,促狭地笑:“你想啊,他们害我那几日过得如此生不如死,我能放过他们吗?再者,欺负了我范某人的妻子,我能放过吗?我就该对他们扒皮抽筋挫骨。”
    我圈他脖子的手往下滑,顺势掐住他脖子摇晃:“你究竟想怎样?”
    范天涵被我晃得声音直抖索:“你……才……想……怎样?”
    我想着既然如此,那我退一步求情:“不然免了他们死罪?”
    他皱眉:“我何时说过要治他们死罪了?”
    我一愣:“没有?”
    他点头:“没有。”
    我追问道:“那治什么罪?”
    他道:“废了子云的武功,二人一起流放边疆。”
    我又问:“为何只废萧子云的功夫?”
    他道:“子云没了武功便无法兴风作浪,段展修本性善良,他的武功得留着,子云才离不了他。”
    范天涵这人好啊,治人也不忘成就姻缘。
    我听着这安排挺合理的,溜下他的膝,亲一口他的颊,拍拍他的脑袋道:“要好好看公文啊,我出去了。”
    出了门拐个弯,师父就迎上来了:“如何?”
    我长叹一声:“范天涵言他们死罪难逃呀。”
    师父一听急了,叹着:“事到如今,只能劫狱了。”
    我忙拦住他:“你先别急,听我讲完。在我的苦苦哀求,威逼利诱下,范天涵终于松口。”
    我故意顿一顿,想卖个关子,但见师父拳头已经捏得青筋凸出,忙道:“最后答应了仅仅废了萧子云武功,大师兄的武功就留着了,然后将他们二人流放边疆。我记得师父曾讲与我听过你被称魔头是由于你来自边疆,多么美丽的误会。这回好了,你还可以跟着他们回趟家乡。”
    师父偏着头琢磨了一会儿,道:“浅儿,这次多亏了你,这份情师父记心里了。”
    我望着师父顿显苍老的面容,道:“师父之事便是徒儿之事。”
    语毕,我只觉得我无耻的境界顿时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平淡
    大师兄萧子云果真被流放边疆,不久传来消息言他们在进入边疆时被劫囚了,还言劫囚的是个神神叨叨的老头。
    朝廷也没再追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我在他们上路前去探望过他们,给大师兄送了那本一直没送出去的《神雕侠侣》,里面夹了忒多从李总管账房那儿偷来的银票。宝儿在一旁心疼得直嚷嚷:小姐!小姐!小姐你夹的银票都比书页多了,李总管知道了非把胡子给气翘了不可。
    我觉得宝儿忒小家子气,花这点银票就能光明正大见着萧子云潦倒落魄的模样,何乐不为。
    只可惜了萧子云一点不潦倒,她见我与宝儿来探监,翻了两大白眼送我们。我与大师兄还没说上两句,萧子云斥了一声“有完没完”,大师兄就白着个脸低声下气地哀求我快点走……
    我他妈钱白花了!
    这日,我那丑皇帝哥哥微服出宫玩乐了,我与范天涵还有宝儿作陪,带上宝儿主要是觉得皇帝一般都爱摆排场,得带个人侍候着。
    说良心话,这皇帝,除了长得丑,还真是个好人,陷害萧子云那次也还真多亏了他。
    这会儿我与皇帝走一块儿了,忍不住问他:“皇兄,能否告知我你是如何让萧子云对你动手的?”
    他笑道:“我见她长得挺标致的,就顺手调戏她了。”
    我目瞪口呆。
    他哈哈大笑道:“逗你的,我身为当今天子,我说谁刺杀我了,她一定就刺杀我了,哪里还需要编排甚么理由。”
    这倒也是,是我糊涂了。
    我们一行四人就在街上瞎逛着,一路上引了不少侧目,研究了半晌,发现是皇帝身上自然散发出的贵族气加上长得太光怪陆离了,使得路人们忍不住不看。
    路过来福客栈时,宝儿眼中流露出的渴望打动了皇上,他问宝儿道:“你很喜欢这店的饭菜?”
    宝儿骨碌着眼睛不敢答话,出门前我怕她在皇帝面前乱讲话,便吓唬她道若是在皇帝面前说错了话是会被五马分尸的。
    皇上见宝儿不吭声,奇怪地追问:“你这小丫鬟为何不答朕的问题?”
    宝儿望着我,我忙点头,她才道:“我喜欢吃来福客栈的小笼包,小姐说在皇上面前不能说话,会被五马分尸的。”
    皇上大笑,“浅儿,原来朕在你心目中是暴君啊?”
    我干笑:“哈哈……宝儿胡说呢……您哪能是暴君啊……”
    范天涵敲了我脑袋一下,道:“去给皇上买小笼包尝尝鲜。”
    我忙应了一声,小跑过去,跑了几步又折回去了,我身无分文。
    自从我偷李总管账房银票的事被发现后,李总管气得呛,言我不尊重他,他要辞工回家种田。我实在没法子了,只好应承他三个月内不从府里支钱……做主子做得像我如此之孬的,大概也少见。
    我折回范天涵面前:“给我银子。”
    他给了我五枚铜钱,我瞪他,还是摊着掌心:“我不要铜钱,你给我碎银子。”
    范天涵无奈地掏出一两银子放入我手心,我迅速收拢手心,笑道:“这五枚铜钱和剩下的找钱都归我了。”
    皇上忍不住插话道:“范将军,莫非朕给你的饷银过低?”
    范天涵笑答:“禀皇上,皇上给微臣的饷银十分丰厚,只是清浅挥霍无度,需要遏制。”
    皇上叹口气道:“朕真是羡慕你们这些普通百姓,能为钱所烦恼争执,国库饱满,朕无论如何挥霍也无法为钱担忧呀!”
    ……我们只能不留痕迹地面面相觑。
    皇上继续感叹:“当个平民百姓就是好啊!”
    我想在他身后放飞一群鸽子,待他一讲完话,身后就有一群鸽子升腾起来。
    我与宝儿一道去买小笼包时忽然想到皇上贵为九五之尊,在路上吃着小笼包实在有失体统,还是请他进店内吃罢,况且,若是在店内吃,待会儿结账的肯定是范天涵,这一两五文钱就都归我了。
    于是我让掌柜的准备了临窗的雅座,又回头去请他们进店内吃茶吃小笼包。
    这来福客栈的掌柜的对我们可算是熟识,亲自忙前忙后的招待着,本来他这殷勤献得挺替我们长脸的,只是生意人的老嘴脸,倒着茶就吹嘘起自己来了:“这位客官看起来面孔生,是首次来罢?我跟你讲,你来我来福客栈吃这小笼包就对了,我们来福客栈的小笼包那可是一等一的美味,范将军和范夫人就是这里的常客。”
    说着还顿一顿,望着我们寻求支持,我只好点头赞道:“这里的小笼包真算是一绝。”
    掌柜的满意笑道:“那可不是,就连当今……哎哟。”
    我脚在桌底用力踩了他一下,“掌柜的,快下去催厨房里准备小笼包,我们都饿了。”
    我可没忘,我与范天涵曾以皇上的名义在这儿骗吃骗喝过。
    岂知皇上那丑陋的外表下是一颗玲珑剔透心,待掌柜的走后,他就发问了:“浅儿,你倒是说说看,方才掌柜的言的是当今甚么?你又为何踩他脚?”
    我一怔,道:“说了皇兄可不能怪罪下来。”
    “但说无妨。”
    我堆笑道:“当今……当今怡祥公主,也就是不才在下,我被皇兄刺为公主后,觉得十分荣幸,欲与天下人分享我的喜悦,便常用怡祥公主的名号四处打诨,现儿我明白了往日的骄纵不懂事,觉得十分羞愧,怕皇兄怪罪于我。”
    皇上听完后露出释怀的神情,道:“此等小事,也值得你如此战战兢兢?”
    沉默良久的宝儿忽然趴我肩膀小声道:“小姐,我看这丑皇帝脾性挺好的。”
    众所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