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你们还要知道什么?!”
    他居然不知道他们找他的目的?弧形的锐口把艾米勒的手腕固定在墙上,只要他动一下,或者黎凯烈再用力下去,就会切开手腕,假如伤口够深,艾米勒就要告别天才乐匠这个称号。
    他紧张的后背贴着墙,好像巴不得自己变成一张纸那么薄,打量面前的这三个人,惊疑不定的样子看起来不像装的。
    “艾米勒,看看这是什么,这份dna检验报告。”雷德拿出一份东西来放到艾米勒面前,那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两个人的dna完全不符。
    冷汗从艾米勒脸上滴下来打湿了纸张,他睁大眼睛看的非常仔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怎么会……怎么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是?
    面前的东方人黑发黑眼,坐在椅子上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里面有怀疑和不信任,那样如同评判似的眼神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看透,艾米勒吸了口气,努力看过去,“不会错的,我一直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不可能会错。”
    深信不疑的事实被人指成撒谎,艾米勒诧异又疑惑,雷德经手过不知多少数目的犯人,他收起化验报告,对巫维浅说道:“除非他是个犯罪天才,不然我看他说的是事实,他相信和你之间的联系。”
    从艾米勒的反应上几个人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巫维浅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是从哪里听说我?你说的那些日记,剪报在哪里?”
    “那都是我从旧箱子里翻出来的,是我家老房子里找到的遗物,它们就是证据!我没有撒谎!我为什么要骗人?你们想想,我好好的为什么要认一个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的人当祖宗!我难道有病吗?!你们看我像有病吗?!”
    艾米勒很激动,他的脸色涨红,几乎觉得委屈,“我不是任何人指示的,那些话简直像是印在我脑子里,我小时候就是看着那些记录长大的,我——”
    “你为什么认定剪报上的人是他,画像上的人也是他?为什么不怀疑是人有相似?”黎凯烈扔掉碎酒杯,抓起艾米勒的衣领,半阖的双眼里暗火窜动,“告诉我答案。”
    艾米勒怔怔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雷德知道只要有巫维浅在他就不会做出什么,也就在一边静观变化。
    “你比我还激动。”有力的手臂拉住黎凯烈,巫维浅走到他身后,“不管真相是什么,至少他还在这里,别急。”
    “你要我别急?想想他做了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黎凯烈猛的转过头,“如果你很高兴有亲人陪伴你,而经过化验发现他不是,你会有多失望?”
    这一次,他居然是在为这件事生气,巫维浅意外,“我还以为你是——”
    “为他的存在而生气?因为他可能是你的亲人?我们会为此吵架?”这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性,但并没有发生,黎凯烈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他摇头哼笑,“我怎么会为这种人浪费时间。”
    把艾米勒像扔垃圾一样朝地上一扔,黎凯烈眸色深沉,“假如他真的是你的家人,不管我怎么不高兴,我总会接受他的存在,你的过去是你的一部分,我总不能因为我的妒意而抹杀过去的你。”
    作为成年人,他清楚的知道情绪的界限在哪里,上前在巫维浅的脸上轻抚,他抬眉,“至少我还有母亲,妹妹,有德曼,还有未来的妹夫,可是你呢?我的维——”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有你就够了。”不让他再说下去,巫维浅轻笑,“你是不是有点保护过度?”
    “是你说要我保护你的心和感情,我怎么能不照做?”有充分理由,黎凯烈笑的放肆,手臂圈住他,带着笑意说出的话,眼底一片冷火,“认亲不是那么好认的,不管真假,都要付出代价。”他的视线落在艾米勒身上。
    假如艾米勒果真是巫维浅的后代,撇开那些负面情绪,他会为巫维浅高兴,至少他在世上不是一个人,但在黎凯烈这么想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他曾察觉的巫维浅对他的羡慕,并非来自于他拥有的家人和朋友。
    黎凯烈没感受过那种无法和人长久相处下去的处境,巫维浅自己知道,他只是很难放一段感情下去,因为那些人最后终究要离开,所以他羡慕的从来不是那些家人和朋友,而是他即使拥有也很快就会失去。
    那些人会老去,而他总是会像个陌生人那样回来,面容不老,他没办法拥有那些正常的感情,没办法陪伴在那些家人或朋友们身边,所以他羡慕,而如今,他正常了,姑且算是正常吧,却发现已经难以改掉这个习惯。
    他已经很难花感情去适应新的朋友,或者是家人。
    “烈,我有没有说过,我其实一直都觉得,有你就够了。”在车上,巫维浅看着窗外的街景,突然说出这句话,“虽然你有时候也很烦人。”他笑。
    黎凯烈的目光灼灼,巫维浅依然看着外面,却慢慢的闭上双眼,慢慢往旁边握住了他的手。
    男人和男人牵手应该是件很奇怪的事,现在却那么自然,黎凯烈的手掌骨骼很大,结构很完美,偶尔会带有烟草味,他以为他不知道,但他其实早就发现他在为他身上的变化而苦恼。
    最近的黎凯烈总是很体贴,他也在变化着,朝着不知名的方向演变,却为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连同情欲也被严格控制,除非他主动,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挑逗他。
    该不该告诉这个家伙,其实他很想试试看在他转变的时候对他做一些事,把那样的黎凯烈拥抱在怀里,那感觉也许就像驯服野兽。
    巫维浅的嘴角牵动起明显的弧度,从车窗照射进来的阳光下,蓬松有序的黑色短发再也不能掩饰日益增多的白发,黎凯烈的目光定格在他的眼角上,那里多了几条细纹。
    只是几天时间而已,因为他不常笑,那里本来是没有细纹的,连笑纹都没有。
    “维——”他呻吟着把脸埋进巫维浅的掌心里,用嘴唇亲吻着。他发现了那个伤口,巫维浅说是剃须的时候弄伤的,但他知道那痕迹代表什么。
    巫维浅抱住他的头,把他按在自己膝盖上,低下头好好吻了吻,“快要到了,你不想早点知道答案吗?”
    “见鬼的答案!我只要你好好的!”再也忍受不了,黎凯烈把他拖下来紧紧抱住,车子穿过街角,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这就是我家。”艾米勒在前座指着外面的独栋公寓,雷德点了点头,他们都没有看后面发生的事,车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叫人喘不过气,他需要点新鲜空气,打开车门两个人一起下车。
    他们是来艾米勒家里寻找线索,他所说的那本日记本,还有那些剪报,假如双方的证据相悖,那从矛盾里总能从中找出点线索来。
    不确定出于什么理由,巫维浅对这点很在意,艾米勒说的那些话似曾相识,不像是假话,但dna不会说谎,那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从他所说的日记和剪报里去寻找了。
    “看,我说的就是它们,我把它们藏的好好的。”艾米勒在橱里翻动了一会儿,从底层找出一个木箱子来,取出一个铁盒打开,放在雷德面前。
    巫维浅和黎凯烈走进房间的时候,雷德正探头看着那个铁盒子,那里面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而艾米勒就指着它,“看到没有?这就是我说的笔记本,这是画像,还有这里,剪报,虽然不多,但你看,人物很清楚——”
    他指着那个空盒子,翻动那不存在于盒子里的东西,翻动着空气,笑着对他们说。
    第40章 傀儡
    雷德诧异的抬头,对上两个人同样诧异的目光,艾米勒手里拿的那个盒子里真真切切什么都没有,房间里开着灯,分不出哪里是客厅哪里是卧室,因为到处都堆放着乐器的部件,贴着各种乐器的结构图。
    艾米勒就站在一个大提琴的外壳旁边,他注意到几个人的表情很奇怪,于是拿起盒子里的笔记,同样疑惑的递过去,“你们不是想看看吗?”
    “我没想到它是隐形的。”巫维浅走上去,对着他手里的空气面无表情的这么说,艾米勒脸色一变,“就算你是我的……长辈,你也不该这么说它们,这可是你的过去啊。”
    “但是除了你,我们都看不到它的存在。”雷德把盒子接过来,如同x光一般的视线搜寻着,像要把盒子都看穿那样搜寻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黎凯烈靠在门口,它的视线无法忽视,叫人毛骨悚然的暗光在那门框的阴影里越发幽暗,“艾米勒,我的耐性有限!看来你是想和我们玩游戏了,好!”
    他大步走来,艾米勒连躲都来不及,手腕上还有一道血线,那是被玻璃杯割的,黎凯烈懂得什么人最怕的是什么,对艾米勒来说,他的双手是他最重要的财富,就如同钢琴家看待他的手指那样宝贵。
    “啊啊啊啊——”手腕被翻折过去,艾米勒大声惨叫,他的脸色发青发白,恐惧像尖锥刺的他浑身抽搐,眼前看到一双带笑的兽瞳,黎凯烈在微笑,阴暗残暴,“这个游戏不错是不是?”
    他把艾米勒扔在地上,对着他反折的手腕一脚踩下去,雷德冲上去阻止,“至少别在我面前做这种事,利欧,你不能伤害他。”
    “你说我不能?”这句话只会产生相反的作用,黎凯烈冷笑的眸子里火光闪动,他避开雷德,就要无情的踩下去,巫维浅摇头,“别把你的坏心情迁怒在别人身上,这有用吗?”
    清冷的男声就和以往一样,轻易的喝止了他,黎凯烈收回脚,动作停顿了下才转身,轻笑着耸肩,“我只是吓吓他而已啊。”
    轻快的伪装不能掩饰其下那撒旦般的眼神,不过巫维浅早就习惯了,“够了,这里不需要演出,你过来。”他伸出手,黎凯烈不能拒绝。
    是演出来吓人的,还是借题发挥故意折磨艾米勒,雷德办案经验丰富,但还是不能准确的判断出来,唯一清楚的是黎凯烈不是个会遵守规则的人,从许多方面都能看得出他曾经是“贪狼”。
    艾米勒瘫软在地上,他偶尔的油滑,有时候略显浮夸的言语,通通化作劫后余生的庆幸,“我没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它们就在我眼前……你们为什么看不到?看不到又不能怪我……”
    手腕痛到不行,不会是废了吧,艾米勒真的快要哭出来了,“我说的是实话,雷德探员,它就在你面前,你也想整我是不是?”
    看到他在地上抽泣,雷德真的有种欺负了孩子的错觉,不过如果说这个艾米勒就是巫维浅的后代,他有点怀疑遗传基因这件事,那个男人是无论如何不会在人前流泪的吧。
    巫维浅不知道雷德在想的事,他现在只想安抚黎凯烈,“你怎么回事,最近你的情绪不稳定,是因为月圆的关系?”他低声问。
    “是因为月圆,还是因为你,我不知道,我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谁挡在我面前我就干掉谁,就这么简单。”从咬紧的齿间蹦出来的词句,黎凯烈似笑非笑的碰了碰他的脖子,他的衣领下,脖子左侧的伤口。
    “我亲爱的维,是不是要到你遍体鳞伤的时候你才没借口骗我,才会和我说实话?”那类似笑容的表情僵硬着,变化成近似悲哀的阴郁,巫维浅知道这种被最亲近的人隐瞒的感觉,“好吧,是我错了,但谁叫你最近情况特殊,我怕你又做出什么事来。”
    只是一个小伤口,但在黎凯烈眼里会无穷的放大,他始终没忘记最初对他的伤害。
    “我承诺过,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一点点都不能。”所以黎凯烈没办法原谅自己,一个小伤口代表太多可能,如果他在无意识中做出别的来……
    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雷德的心思不在他们身上,他在研究艾米勒,并且有了新的发现,“你们要不要过来看看?这很奇怪。”
    暂时放下杂乱的情绪,他们走过去,艾米勒在用绷带给自己上药,雷德面前摆着那个空盒子,“我们都看不到的东西在他眼里是确实存在的,这不光是幻觉,不是短暂现象,你们谁能解释?”
    艾米勒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苦笑着说道:“我觉得自己就像个精神病人,你们确实看不到它们吧?可是在我眼里他们就在面前,就在那儿,我甚至能说出摸到这本笔记时候的触感,那封面是棕色的,里面的纸张泛黄,但是摸起来有韧性……”
    他一一的叙述眼前看到的东西,为此而迷惑,“如果这些都不是真的,那什么是真的?我看到的,听到的难道都不是真的?”眼前的几个人是不是真实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