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外间不是太委屈你了?”心跳越来越快,花坠也变得沁凉透心。
    “不会太久……总有一天,你要搬到我房里……”
    玉无心顺着她的额角亲吻到耳边,落霞霜散发出一股微甜的气味,夹杂在幽香当中,令他体内气血滚沸。
    该死的毒蝎子,竟然在迷毒里混入了用他的血炼出来的“醉露香”,只对他自己有效,若不动情尚能压制,可是眼下的状况——太危险了,粟粟的情绪越激动,散出的醉露香就越浓郁催人……
    “可是……比起你的素心斋,我更喜欢这儿。”滕粟轻抚他的脸颊,手心沾上一层微湿:“你出汗了,哪儿不舒服?”
    玉无心闭上双眼摇了摇头,尝试压下心头那把野火,谁知真气一动,更是心痒难抑,只能借着不断的浅吻聊以慰藉。
    他知道……他该立即放手离开,但双臂却不受控制地收紧。
    “粟粟……”想叫她将花坠摘下来,一开口,却忍不住吻上微张的粉唇,含住了她来不及吐出的低呼。
    炙热的手掌从背后滑向不盈一握的纤腰,滕粟脸色赧红,生涩地回应他的深吻,急促的心跳怦然撞击在胸口。
    玉无心停住对她唇舌的侵占,拉开一些距离,克制住骚动的欲念,深深凝望她,气息微乱地咬牙低语:“快……叫我离开!落霞霜里下了……下了迷药……”
    滕粟咬住手指,对他的反常有些明白过来,盈润的大眼瞬时水气氤氲,看起来无辜又清纯,但探向他衣襟内的双手却带着大胆的挑逗。
    “……那就顺其自然吧,这个我不太懂,义父,你要好好教我。”她学着他的动作,从嘴角亲到颈侧,停下之后有些懊恼地抬起脸:“下一步该做什么?”
    玉无心发出困兽一般的低吟,理智再也压不住溃决的情潮,把她的头轻轻放躺在枕上,挥手扫下床帐,以他阅万卷书的丰富知识为指导,期望能带着她逐步体会云雨之欢,尽量小心,不弄痛她。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次日,滕粟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玉无心给她上药熬汤,半刻也没歇住脚。
    不到一个月,玉庄主要成亲这件事就从谣传变成了现实,玉家名下的茶庄在各处赠粮赠茶,庄里的丫鬟们在张老姑的带动下挎着八宝篮在街头巷尾发放喜果,当然,一边发一边还要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将嫁父娶女这等“败徳”的行径吹得天花乱坠,编上各种巧名,变成一场感人至深的天仙配。
    虽然当事者两人并不在意,但这是大家的一片心意,也就随着他们去添枝加叶,除了一些书呆子依旧深以为耻,坊间的收效还是相当不错的。
    玉无心有两个身份,婚宴自然先后分开来办,玉门搂招待各方商友,省去繁文缛节,楼里开盛宴,楼外架长台大摆流水席,为了富商的门面,自然是极尽所能的铺张奢华。
    而真正礼成,却是在不为人知的绝魂林幽地……
    第25章 尾声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清亮的童声带着回响盘旋在幽谷上方。
    十丈高的古茶树下,正在进行一场奇特的拜堂仪式,新娘不施粉黛,未盖盖头,娇俏的脸蛋上稚气未脱,新郎满头银丝,面容俊逸,二人只穿常服,随小花童的赞礼声行拜堂礼,周围围站着十来个相貌服饰各异的奇人,而端坐高堂的是一名年过花甲的老尼姑。
    这老尼姑正是苗羽的师祖——妙手观音元普师太,唯独她有资格代双方长辈接受拜礼。
    这以成亲为名的茶会,实则更像聚友——全是白发鬼的好友,对滕粟来说,除了罗刹夫妇,都是些生面孔,什么玉蛇郎君、医圣门、慈善禅师等等,稀奇古怪的名号,一下子还真记不住。
    不过……总算见到了慕名已久的毒仙百里明月,玉冠锦袍,邪魅之余更有一股摄人心魂的气魄,此人从出现到礼成都软塌塌地斜倚在茶台边上,活似被抽了全身的骨头,而身后则站着清明时遇上的面具杀手,百里明月唤他七弦。
    七弦……这名字可真马虎,跟他背上的古琴倒是相得益彰。
    拜过堂后,众人便在茶宴上大玩茶百戏,用通体施黑釉的兔毫盏冲茶,细细的水流在茶末上勾画出千奇百怪的图画来,更绝的是,玉无心跟罗刹、百里三人还能在茶面上对词,明嘲暗讽,不愧是损友,相比起来,老一辈的茶友则更爱描山画水,一头闹热,一头稳重,却相处融洽,好一幅世间难见的奇景。
    绯红陪着滕粟喝茶闲聊,不一会儿,新郎来找新娘,绯红知情识趣地闪到旁边。
    “来,我带你到处走走。”玉无心弯下腰,摊开手掌伸到她面前。
    滕粟歪着头朝他身后望了望:“你不要招待客人吗?”
    “不需要,他们熟门熟路了,都把这儿当自家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也是,罗刹缠着绯红往僻静处走,百里明月侧躺在树下睡觉,其他人都是各玩各的,自由自在好不快活。
    “你们这群人……真怪。”滕粟把手递给他,站起身来。
    “习惯以后你就见怪不怪了,都是值得深交的朋友。”玉无心牵着她信步而行。
    “提刑大人也来过这里吗?”
    玉无心轻笑:“没有,我跟他并非深交,以他的武功,也无法进入绝魂林。”
    滕粟面色泛白,回想被他抱着跳下绝壁的场景,那真是言语难以描绘……下黄泉也不过如此吧!
    被吓的魂飞魄散之后,再惊见谷底如仙境般的奇幻景致,又如登上云台升了仙,突然觉得什么都值了。
    “我喜欢这里,义父,能不能经常带我下来玩?”虽然已经成亲,但这称呼叫成了习惯,老狐狸说无所谓,她也就继续这么叫下去了,实际也如此,教她养她、亦父亦夫,不仅重新拥有失去的亲情,还找到了一生的依靠,她……何其幸运。
    “当然,这也是你的家,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绝魂林的景色在一年中会改换七次,不随谷外四季变迁,而是自成一套变化规律。
    滕粟偏过头盯着他猛瞧,恢复本来面貌之后,他又多了一份离世出尘的气质,整个人显得轻松多了,看样子,比起富有的茶商,他更喜欢无事一身轻的闲暇生活。
    “怎么?还不习惯我这怪模样吗?”
    “有些。”滕粟老实回答,顺抚他垂在胸前的白发:“但是一点也不怪,挺好看的,等我老了之后,头发能白的这么均匀就好了。”
    “还没长大,就先谈老。”
    玉无心敲敲她的小脑瓜,走到湖畔停步,望着脚下潺潺流淌的碧水,以及倒映在水中的两条人影,不知不觉中……绽开了柔和的笑颜。
    滕粟把头靠在他胸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夜半时分,七弦盘坐在古树下抚琴,弦音清婉绵延,时而悠扬时而深邃,百里明月斜靠在树干的另一面,紧闭双目,待一曲终了才缓缓出声:“你今日心情不错,因何?”
    “喜庆。”
    短短两字回应让百里明月半掀眼皮,微微勾起唇角:“你曾到益州来杀人。”
    “顺手。”
    “听说你对九头鸟断飞燕下了毒,令她彻底变成一个废人。”
    “顺路。”
    百里明月沉默半晌,低声轻笑:“为了谁?”
    “雇主。”依旧是毫无迟疑的应对。
    “雇主?你不是杀手,何来雇主。”
    百里明月凤眸半垂,偏头望向挺直的背影,凝视许久,再度阖上眼,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七弦静坐半晌,扬手轻拨,一曲“别鹤”自指尖流泻而出——
    分飞共所从,六翮势催风。
    声断碧云外,影孤明月中。
    青田归路远,丹桂旧巢空。
    矫翼知何处?天涯不可穷。
    清韵徐徐,间或夹杂着低哑的吟哦,萦绕在幽谷上空,似歌似叹,细风吹散了轻愁,亦将寄托在乐声里的倾诉与祝福吹入新人的梦境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