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寨带去了灭顶之灾,两卷手稿,一卷被人抢走,另一卷则传到苗羽手上,被她带进了夫家。
“当年你夫妻二个杀人纵火,却未能如愿找到手稿,之所以会收养我女儿,是估想她必然知道些什么,打算从她口里套出手稿的下落,若我料想不差,当年被夺走的那一卷断然落在你的手上,因为你的老巢——丈人山幽地的绝魂林正是那三处藏宝地之一!你还有什么话敢狡辩!”
不敢,玉无心半个字也辩驳不得,只因眼前这个自称是滕武的人,已不动声色地将手移到滕粟的颈侧,伸出食指对准了耳后的致命要穴。
“义父……这不是真的吧!你快告诉我爹这都是场误会!人不是你杀的,对不对?”
枯瘦的指尖抵至寸间,滕粟却对逼命的杀机毫无所查,只是握紧了拳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期盼从他嘴里得出不一样的答案。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错,另一卷手稿的确在我这里,一切皆如你所说。”玉无心将手负在身后,状似漫不经心地往前迈了一步,见童患食指一动,立即驻足,心高高悬在半空中。
滕粟咬住下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瞪了他好一会儿,最后什么话也没讲,缓缓垂下了头,握成拳头的小手捏的发白。
童患撇嘴冷笑,回头对断飞燕道:“瓮中之鳖,谅他也不敢乱动,给你个复仇的机会,过去废了他的功力!”
断飞燕虽然自大极端,在玉无心手上吃过大亏后也不免要对他的实力重新估量,区区数十名打手真能困得住他吗?但他此刻却闲适地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童患这个老滑头,该不是存心想让她去送死吧,如果以为她会被仇恨冲昏头脑,进而听他摆布的话,那就想得太美了!
她只朝前迈了两小步,仍是落在童患身后,挥袖横扫,甩出一排银针,玉无心果然不闪不避,任针尖贯体而入,仅是眉头微皱。
断飞燕没注意到童患阴险的动作,本来她还心有疑惧,但在看到玉无心切实中针之后,什么理智、估计,眨眼之间就被狂喜冲得无影无踪。
“哈哈哈!玉无心,你终于栽在我断飞燕的手里了!”
玉无心凝眉沉吟片刻,面色微变,迅疾出指想封闭穴位,谁知双手沉沉垂在腿边,紫竹扇应声落地,双脚更是撑持不住身体的重量,颓然跪了下来。
她仰天大笑了一阵,走到童患身前:“教主,那家伙中了我李氏一门的五味软筋散,至少两个时辰之内是动不了啦!”
童患仍是揽住滕粟不放,待手下将玉无心捆实了押在地上之后才稍有放松,从腰带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断飞燕:“你去把这药喂给他喝了。”
断飞燕接过瓷瓶,拔开塞子闻了闻:“这是什么?可别是毒药!就这么让他死也太便宜他了!”
“放心,这药只会让他功力尽失,在公开处刑之前,不会取他的狗命。”
断飞燕轻哼,瞅向缩头缩脑的滕粟,眼中闪过一丝恶意,将瓷瓶塞到滕粟的手上,歪嘴冷笑:“教主,与其让我动手,不如让令千金亲自去伺候这个好义父。”
好提议!难得这女人说了句像样的人话。
玉无心跪趴在地上,眼尾余光见到埋伏在洞顶山石后的罗刹已镰刀上手,蠢蠢欲动,,只要滕粟一离开童患的掌握,他立即就会动手。
滕粟握着瓷瓶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地看了看玉无心,又露出求助的眼神望向童患:“爹爹,我……我做不到……”
“粟粟,你别忘了,他和我们有血海深仇的大恨,你不想为你娘亲报仇吗?去,让他知道,我滕武的女儿绝不是认贼作父的懦夫,乖,让爹爹见识一下你的决心。”童患柔声鼓励,露出和蔼的笑容。
滕粟将瓷瓶压在心口,迟迟下不了决心,童患弯下腰来,轻拍她的肩头:“只是废去他的功力,让他不能再害人而已,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滕粟猛然抬头,将瓷瓶用劲塞进他的嘴里,举高双臂,把瓶里的药全都灌了进去。
童患只把她当不通世事的小毛孩来看待,不料她竟突然来这么一手,大惊之下竟将倒入口中的药咽下少许,喉咙里顿时烧灼起来。
玉无心也没想到她竟然在做戏,见童患踉跄后退了两步,举掌要劈下去,吓的浑身发凉,厉声大喝:“罗刹!!”
童患乍闻活丧尸的名号又是一愣,劈掌的动作稍有迟滞,罗刹就瞅准这一瞬间的空隙甩出连接镰柄的锁链,缠住他的手往后拖拽。
原本散开的徒众见教主受难,又一窝蜂围拢上前,前有狼后有虎,滕粟不知道该往哪里躲藏。
玉无心丹田发气,震开绳索,拾起紫竹扇将周围一群大汉扫翻在地,往滕粟那方疾奔,手下不再留力,但凡拦路者都被他当头一掌击毙。
罗刹与童患在洞门右侧缠战,断飞燕被这轮番骤变惊得合不拢嘴,她不明白为什么滕家父女会反目,也不明白远在江西的活丧尸罗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不明白为什么五昧软筋散会失去效力。
想不了那么多,光是看到玉无心不顾一切冲过来的样子,就让积聚在体内的怨火熊熊燃烧了起来,烧尽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只留下一股疯狂的狠劲。
“既然杀不了他,我就先杀了你!”她倾身揪住滕粟的头发,另一手从腰上拔出匕首,朝着她的脸划了上去。
滕粟使出全身气力,在她肚子上狠狠蹬了一脚,刀刃没划伤脸,却在肩头开了一道血口,当断飞燕叫骂着再度刺上来时,一条人影及时冲过来挡在身前,为她承受了这一刀。
是李久善!
刀尖没入他体内的同时,玉无心也赶了过来,紫竹扇如沉铁挥落,将断飞燕握匕首的那条手臂齐肩削断。
凄厉的惨嚎声霎时响彻天际,在空旷的山谷中回响不绝。
玉无心抱起滕粟,见她额冒冷汗,衣裳上渗出红殷殷的血迹,怒火冲霄灌顶,面色更形冷厉,替她点穴止血后,起身走向断飞燕,并指成掌,高高举起。
李久善不顾伤势,爬到他脚下苦苦哀求:“玉老弟!你就饶了她吧!千错万错,都是我李久善一个人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如果真要杀,你就杀我吧!我求你,我求求你放她一条生路!我求求你!”
玉无心不屑与他说话,看在挡刀的份上,不下杀手已是留了情面,至于那个该死的女人,一掌毙命还算是便宜了她!
滕粟缩在他怀里小声呢喃:“义父,我不要你杀她。”
匕首上的迷药让神智变得模糊起来,就在昏昏沉沉的一瞥中,却看清了断飞燕眼中的怨恨和……酸楚。
她不要老狐狸再为别人的情感背负上恶名,他自己是无所谓,但她在乎,她才不会让他的手沾上其他女人的鲜血,不值得!
!!!
除了童患,罗刹秉持一贯的杀人风格,没留一条活口,尸体全都抛在深谷里,李久善带着重伤昏迷的断飞燕下山,临别前发下毒誓不再让她踏足江湖胡作非为,并承诺保守秘密,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这次的事情。
在龙骨山里没有找到失踪的孩童,只能从拴在飞镖的旗子上判断出这一拨人的确是弥勒教的教徒,童患不过是个傀儡教主,至于杀人案的凶手是不是他,为什么要陷害白发鬼,又是从何得到徽刀门门主的断刀令——他半字都不肯吐露。
江湖仇怨不便走官路,最好私下解决,玉无心封住他周身大穴,埋在麦糊桶里,想要撬开河蚌嘴,就必须击溃他所有的信念,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在他们这群人当中,对拷问最拿手的当属百里明月,罗刹总认为自己没能尽到护院的职责,愧疚之余自告奋勇要当跑腿的,拖着绯红和麦糊桶上了玉无心备好的马车,风风火火朝洛阳进发,决意把童患交给百里明月收拾,不论用任何手段,一定要逼他吐实。
托冬衣厚实的福,滕粟的伤势不算太重,却因迷药的缘故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一天一夜,连跟绯红道别的机会也错过了。
玉无心帮罗刹带话,说是那童患的武功竟然挺高强,多亏她事先灌了毒药,否则想要活捉他还得再花一番工夫。
第20章 终于亲上了
“那不是废除功力的药吗?怎么会是毒药呢?”滕粟靠坐在床上,被喂着吃血米桃仁粥,据说有补血养神的功效。
玉无心轻笑:“那是在诳你,他从一开始就想置我于死地,只是没把握能胜过我,才不厌其烦的试探。”
依他猜测,童患之所以扮成滕武接近粟粟,是怕高估了她在白发鬼心中的地位,若然他没追上山,那家伙很有可能会以父亲的便利捏造是非,激化仇恨,最后怂恿她回来报仇。
不管在打什么小算盘,都注定落得一场空,滕粟压根就不信他。
“说我爱装,你也不遑多让,他易容的不像吗?”
“再像也记不清了啊,而且过了这么多年,就算我爹还活着也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了吧!嗯……口气和神态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真的会让她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不错,懂得耍心眼做戏了。”逼真的演技,若不是太过担心她的安危,或许真会为那种惊惧质疑的眼神小伤心一把,可惜当时情势紧迫,让他无暇多想。
“哼、哼!这要多亏你们拿我当无知小儿来看,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嘛,口快心直最好忽悠啦。”
瞧瞧这得意的小神情,鼻子都快翘上天去了。
“是——是我们无知,你不是小丫头,你是大侠女,成了吧?”玉无心捏捏她的鼻子,把空碗放到桌上,“不过,听我亲口认下滕家那场祸事,你就没一点动摇吗?”
滕粟以责怪的眼神瞟向他:“你乱担的恶名也不少了,件件都计较会被累死,再说连你都不能相信,我还不要直接收拾收拾去跳河了?”
“胡讲。”玉无心钉了她一个响头,心里有些感动。
滕粟本想抱头假意叫个痛,谁知手一举,牵动了伤口,当下真哀嚎了出来。
“受伤了还不安分,乖乖的别乱动。”玉无心连忙拉下她的手低斥。
断飞燕出手狠辣,虽然没伤及筋骨,却也少不了要皮开肉绽,处理伤口时她还没醒,涂在刀头的迷药是歪打正着的起到了麻痹和镇痛的作用,他心里压着怒气,气自己无能,在江湖上打滚这么多年,头一次失足,居然是失在最想要保护的人身上。
童患那根焦黑的手指抵在她耳门穴前,只要再进一寸便足以使她丧命,他表面上装得冷静自若,实则心惊胆战,那样的感受,生平从未体会过,也不想再有第二次。
“知道我受伤,你就不该敲我的头呀,这么聪明的脑瓜子,要是被敲笨了多可惜。”滕粟撒赖地往他怀里偎过去,突然想到他也被针刺伤了,连忙坐直了身子,“你的伤不要紧吗?那一排针少说有五十多根呢!”
玉无心将她轻轻扶靠在身上,笑道:“倒为我担心起来了,就是百根千根,刺不进皮肉里也只是在放空针。”
也是,他身上的肉硬的磕牙,别说针了,怕是连钢条也戳不进去。
“义父,我想出去走走。”在床上赖了多日,再这么睡下去她会变成一头猪。
“你的伤还没痊愈,不宜再受寒,如果觉得无聊,我再讲故事给你听。”随手从被褥下摸出一本书册。
滕粟一看——《灵隐天竺二寺记》,当下摸额头抚胸口。前天是《栖霞山游记》,昨日是《虎丘山游记》,都是